第102章 赴宴之人

兩個人隨意說了會兒話，半餉，外面有人喊道：「德妃娘娘到！」

眾人都是一頓，然後整了整衣冠，起身迎接，幽舜華和幽訣是正宮後嗣，是以無需下跪行禮，其他庶出的公主皇子則需要跪拜行禮！

來人一身降紅色宮裝，是最近宮裏新作的款式，衣領精緻而華麗，袖子寬大，裙擺都綉滿了大朵大朵的深色花朵，富麗堂皇，不是牡丹，倒像是芍藥花。

她烏黑髮鬢，帶着點翠琉璃長步搖，八尾金鳳簪，翡翠琉璃額間墜，耳邊帶着精緻繁華的金色蝴蝶耳墜。

實際上，她的年紀看起來並不大，只是穿衣服什麼都有些老氣，顏色深沉，所以看起來有些沉穩和老氣，但是姿態端莊，眉間有些冷冷的高華氣質，像極了，幽清！

她，就是幽清的母妃，她的母親，德妃，司馬昭然，這個人實際上和皇后不對付很久了，但是面子工程還是要有的，幽舜華雖然遭在她手裏，但是幽清的母妃，她不能不敬重！

「德妃娘娘，金安！」眾人或站，或跪，齊齊行禮，那看起來年紀不是太大的女子被宮人攙扶著走過來，姿態極其優雅，她的眼光從幽舜華身上掠過，一瞬間叫人覺得被窺視了一樣的不舒服，但是幽舜華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總是藏不住事兒的小女孩兒了。

她動都沒動，臉色淡然，近乎於無畏，「都起來吧，不必多禮！」她聲音淡淡，坐到了次位上。

幽舜華環顧一圈，來的人也算是極少了，因為靖帝無心女色，是以子嗣稀少，加上那些已經在封地做王的皇子們，加起來也沒有十個，這實在是有些叫人驚訝的存在了！

而且，皇后嫡齣子嗣兩個，一個幽舜華，一個幽訣，德妃子嗣兩個，幽清，和她的兄長，幽箬橫，美人誕下子嗣幽霜，還有其他幾位小公主小皇子，今日來的也就是在皇宮的諸位公主皇子，其他的自然沒來。

幽舜華坐下，屁股還沒來得及坐熱，德妃就說話了：「鑰宸這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沒有來打聲招呼？」

她聲音算不上是冰冷，但是聽在幽舜華耳里，就是有些森冷的寒冷，因為三姐！

那些記憶她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心中一陣抽痛，那些關於不甘心的靈魂的掙扎的無力和絕望！

她記得，當年的一切，記得清清楚楚，哪怕三年過去了，她仍然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就算是所有人都原諒她，但是她自己不能，那些無力和失去，這輩子最深刻的記憶，無法忘卻！

她忽然扯了扯嘴角：「回稟德妃娘娘，鑰宸來的匆忙，只來得及請示父皇，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她離開皇城的這幾年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對外界說的是她身子體弱，特意送到了一處聖地養身子，當然，知情人肯定知道是騙人的！

比如德妃，就肯定不相信這些鬼話，幽清去了兩次生死路，她作為母親，怎麼可能不知道？所以說，這一切她都知道，而自己沒有辦法想像，那樣一個母親知道自己的女兒死了以後，會有怎樣的神情？

她離得太遠了，看不見，而且，這個人也不會允許自己對她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同情的！

她高傲，近乎於冰冷，和幽清真的很像，看見她，幽舜華就覺得幽清似乎回來了，那樣的人，眉宇，都是那個人的樣子！

當年，幽清拚死將她送走，然後一個人對上死亡，自那以後，她就永遠在地獄的烈火里忍受着煎熬了，那些因為被保護的愧疚！

她沒有辦法對着她的母親說什麼話，德妃看着她，忽然笑了：「哦？沒想到鑰宸居然也會知道說一聲嗎？本宮記得，清兒似乎和你一起去的。」

幽舜華一顫，是的，那個人保護自己，一起去了生死路，然後將自己送了出來，而她，永遠的沉睡在了那罪惡骯髒的土地上！再也不回來！

那年，消息傳到宮中，皇帝什麼都沒說，只是吩咐禮部將這件事情辦好，給幽清追封謚號嘉榮，然後按照長公主的最高規格葬進了皇陵！

但是只是個衣冠冢而已，因為她的遺體沒有帶回來，被留在了生死一路，那天過後，她拚死將那個人的屍骨帶了回來，然後將她和許昭染葬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危機沒有接觸，她自己朝不保夕，於是就沒有帶回來，直到離開，她就只去看了一眼！

幽舜華道：「是的！」

德妃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個罪無可恕的罪犯：「那你沒有什麼對我說嗎？」她的聲音因為壓抑而顯得有些奇特的顫音，那是壓抑著的憤怒和悲傷！

幽舜華道：「還望，德妃娘娘節哀順變，人已經沒了，還望娘娘保重身體才是！」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官方的客套話一樣吐出來，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卑鄙無恥！

可是，還能叫她怎麼樣呢？她要對她說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的女兒，我後悔了，你殺了我？不可能！那個人也不會接受的！

本來就已經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更是這個時候，誰能忍得了？

半餉，德妃抑制住自己的顫抖：「哦？我記得清兒生前最疼你，你難道不應該和她說些什麼嗎？」

幽舜華道：「娘娘說笑了，有些事情，我會在她的墓前去說的，畢竟有些話，不能在這裏說。」

幽訣有些緊張的看着兩個人，周圍已經寂靜到連一根針掉下來都可以聽得見的程度，因為兩個人唇槍舌戰所有人都是有些緊張！畢竟，他們不敢隨便插手這些事情！

畢竟，德妃娘家的實力強大，就算是皇后拿她都沒辦法，幽舜華又是陛下愛女，鎮國公主，身份尊貴，這兩個人對上了，一般人根本插不進手！

德妃臉色忽然一變，似乎要說什麼，忽然被一陣聲音打斷：「靖南王及世子到！」

聲音拖得長長的，有些凄厲的感覺。德妃頓了頓，不再說話了，有些事情，要注意分寸，自家人面前說一說沒什麼，可不能叫別人看笑話，不然的話，那個寵女兒的皇帝可不依！

眾人暗暗鬆了口氣，終於來人了，不然要壓抑死了，周遭還有幾個低位的妃子，不敢出口怕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