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開朗第十八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楊可宜
天氣一天天轉熱，楊可宜能感受到自己內心那股明顯的煩躁。為了讓自己保持平和，她不斷地喝咖啡，有一次，她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喝掉了三杯冰美式，當她開口點第四杯的時候，松老闆斷然拒絕。
「生意都不做了？」她板着臉問道。
松老闆輕哼一聲，回問道：「你知道法國大文豪巴爾扎克是怎麼死的嗎？」
楊可宜搖搖頭，尷尬地笑了。
「他為了維持自己高額的生活開銷，總是白天玩樂，夜晚寫作，他的那些作品，完全就是被一杯又一杯的咖啡澆灌出來的。最誇張的時候，他一天甚至能喝五十幾杯咖啡！他呀，死於咖啡因中毒！」松老闆嘆了口氣，「小楊呀，心裏有不痛快，完全可以換個辦法解決，出去旅遊一趟或者吃頓大餐，不要把我這個普普通通的社區咖啡館當作生活情緒的唯一宣洩口！」
楊可宜垂著頭，無聲地扯了扯嘴角，過了半晌，她緩緩起身，對松老闆道：「你說得對，我先走了！」
最近的她，總是在夜深人靜時混跡於各種網絡論壇，她試圖讓自己喜歡上某個明星，可看了一圈，她發覺自己似乎早已和追星絕緣；她嘗試過學習某一種技能，為此她甚至花了上千元，報了最熱門的網課，然而，視頻看了不到二十分鐘，她就打着哈欠，關上了電腦。可是，當她真正躺在床上時，腦子又總是無比清醒，人間萬事，彷彿都在這一刻找上了她。
她失眠得厲害。
好幾次，她走到了醫院門口，可是沒有哪一次，她是鼓足勇氣走了進去的。這時候，她覺得異常可笑，甚至不由得去嘲諷自己曾經毫不避諱勸告別人去找心理醫生的舊事。很多事情，到底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可宜，在北水嗎？馬上就是端午假期了，我回來玩幾天，有空的話出來聚聚呀！」楊可宜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看到高中時的好朋友林思思發來了微信。
楊可宜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熱情地答應了她的邀約。
林思思坐在楊可宜對面，她吃完店家送的白糖粽子后，對楊可宜道：「可宜呀，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楊可宜沉聲回答。
林思思滿臉笑容，她掏出自己的手機，用手撥弄了幾下，然後翻轉過屏幕對着楊可宜說：「我上一周拿到錄取通知書了！」
「錄取通知書？」楊可宜只知道她在省城一家國企上班，卻不知這錄取通知書又是怎麼回事。
「唉！」林思思順了順自己的頭髮，道：「其實吧，我大學雖然讀的金融專業，可你也知道，我心頭是有意難平的。」
這個楊可宜倒是記得，林思思高中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歷史，幾乎就是歷史老師的小跟班，能把老師問道無語的那種。她原本以為林思思大學一定會讀歷史或考古，誰知她最後竟讀了與此毫不相干的金融專業。
「唉，當初高考發揮一般，我爸媽又堅決反對我讀歷史，所以最後我只能選擇金融專業。雖然畢業之後找工作什麼的也很順利，可我始終有些悶悶不樂，於是我就背着爸媽，考了歷史系的研究生。雖然吧，只是個在職，但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一點點夢想。」
楊可宜心下一顫，見面的最後一點時間，她都是在一種強烈的不安與震驚狀態之下度過的，以至於，在離開以後她幾乎不記得林思思究竟說過些什麼。
晚上，她躺在床上無聊地刷著微博，在萬千營銷號的視覺綁架之下，她瞥見了首頁中一則不起眼的留學推薦。她下意識點進去，便見頁面上出現了歐洲幾個還算不錯的留學項目。若換做以前，楊可宜肯定毫無疑問地會質疑這種廣告的真實性，但現在，她居然饒有興緻地翻看着博主的每一條原創微博。
「出國留學……」楊可宜想起了之前趙園說的話，那時候她覺得有點遺憾，可眼下看來，似乎也並不是什麼壞選擇。
那個周末的夜晚，楊可宜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一股莫名的衝動迫使她在凌晨三點時翻身而起，然後打開電腦，在屏幕上鄭重其事地敲下了三個字——「辭職信」！
……
第二天，楊可宜頂着個熊貓眼去上班，何老師在小紅樓遇見她時，臉上寫滿了吃驚。
「我沒記錯的話，你過兩天應該不用參加高考吧！怎麼一副熬夜看書拚死備戰的模樣？」
楊可宜有點尷尬地撓撓頭，支吾道：「昨天追劇晚了點，沒睡好！」
何老師笑着搖搖頭，拍着她的肩膀戲謔道：「年輕人，保重身體！否則下學期一來，我一個人可上不完整個高二年級的課喲！」
「上課？」楊可宜很是不解。
「嗯，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經過覃校長的不斷努力，咱們學校打算從下學期開始，給高二年級開設心理課程，每個班每周一節！」
「怎麼突然就給排課了？」
何老師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悵惘，彷彿是回憶起了這一年來學校里的風風雨雨，「唉，光這一年時間，莫名其妙出了多少事？學校大約也是看清楚了，比起培養高分，一個心理健康的普通學生，可能才是未來這個社會更需要的吧！」
楊可宜點點頭，沉默不語。
「哎呀！不過我已經可以預見了，從下學期開始，咱倆估計有得忙了。誒，不過你還有其他兼職，估計到時候會比我更忙！」何老師頓了頓，忽然板着臉問：「我說，下學期，你該不會想要我獨挑大樑吧？」
楊可宜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事一樣，當即下意識否認道：「沒有的事，何老師您別瞎想！」
何老師這才咧嘴笑了笑，然後拍拍楊可宜的肩膀說：「我說呢，瞧你那表情，剛才當真嚇着我了！年輕人加油干吧，我看好你！」
要是兩個月以前楊可宜聽見她這樣說，只怕會激動得語無倫次，可這會兒，何老師這幾句話卻讓她越發不知所措，甚至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