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噩夢的開啟

元吉2141年，照歷市，明光中學。

天空如一片黑色的天鵝絨布鋪在上方，沒有星星的點綴，沉重的陰雲似乎再低一點就能碰到教學樓的頂層。宋雨鈴靠在體育館的窗邊望向外面暗沉的天色，這兩天的空氣有些悶，看這樣子應該是要下雨了。

她穿着一身JK制服裙，百褶短裙下修長的雙腿雖然白皙，但也有幾道細小的傷口在腳踝上。腳上的運動鞋已經看不清原來的顏色，被一層蒙蒙灰塵籠蓋，連深色的鞋面也未能倖免。

這是學校里喪屍病毒傳播開的第三天，自從一覺醒來被廣播通知病毒開始蔓延後，所有心理素質足夠的學生傾巢而出，不少倒在了喪屍的爪牙下。

等到他們班的同學從教學樓里拚死逃出時，食堂那樣的絕佳場所已經被佔領，僅剩比較安全的體育館已經成了大部分學生的避難地，全校兩千名師生，大概有六七百在這裏躲避。

宋雨鈴從口袋裏掏出一隻小鏡子，這是她背著書包逃出來后在書包夾縫裏找到的。當時聽了廣播人心惶惶，為了防止被圍困所有人都是輕裝上陣，她把背包除了零食外都倒空乾淨，沒想到還有一隻小鏡子頑強地留在夾層里。

「小鏡小鏡，相依為命……」

鏡面中清晰地映出她清秀的五官，兩條雙馬尾辮垂在身前，臉型是小巧的瓜子臉，挺鼻薄唇，總體來說還算是個清秀乾淨的少女。唯一的瑕疵是……

宋雨鈴剛要伸手去擦掉鏡子上的一塊污點，一隻髒兮兮的大手忽然從背後伸了過來，在她眼前無限放大。

「啊——」

兩道尖叫聲一前一後響起，黃嘉誠好不容易拔出被宋雨鈴踩到的腳嗷嗷大叫：「鈴哥疼疼疼！」

「現在知道疼了，來嚇我幹嘛？」

宋雨鈴把小鏡子隨手塞進口袋，轉身看向後面的高個少年。

黃嘉誠是高三（3）班的體育課代表，人稱「飛毛腿」。他在這幾天一直是主力戰將，和身為學生會幹部的宋雨鈴一文一武組織班級紀律，倒是讓這個小團體目前還算團結緊密。

「這不是叫你來吃飯嘛，好心都被你當成驢肝肺了。」

黃嘉誠重重一掌拍在宋雨鈴的肩膀，白色的衣料上肉眼可見漆黑的五個指印。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刺溜一聲已經跑到了班級小團體那邊。

體育館內分為許多個小團體各自為「政」，高三（3）班就是其中之一。

班級內經投票選舉出平日裏人緣最好的黃嘉誠和宋雨鈴為暫時的領導。兩人在第一天就把所有人的零食收集來放在一個包里，到了飯點平均分攤，保證人人有份，也就暫時避免了因食物而引起的紛爭。

今天的晚餐是以餅乾為主，主要貢獻者是宋雨鈴的同桌白纖纖。明光中學是寄宿制，喪屍病毒爆發那天是周日，不少同學都從家裏帶了零食在包里，因此省吃儉用也能撐上幾天。

窗外一聲驚雷乍起，引得體育館裏面的師生紛紛側頭看去。夏季天氣乾燥，一場雨下來倒是能多些洗手的水。一直緊閉的窗戶在這時候也被打開，不少人都在往窗邊擠，想要呼吸一會雨前清新的空氣。

這幾天他們已經聽慣了尖叫和喪屍的嘶吼，自然也聞慣了血腥味，好不容易有這樣的天氣能將惡臭滌盡，雖然不能當作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但也多多少少能減輕些心理壓力。

宋雨鈴分到了兩塊蘇打餅乾，沒有和其他人一起盤膝而坐，而是轉身向另一處走去。那一邊的人年紀看起來明顯要小上一點，正嘰嘰喳喳地圍在一起討論着什麼。宋雨鈴熟門熟路地一拍其中一名少女的肩膀，少女回過頭來，略帶嬰兒肥的臉上立馬有笑容綻放：「姐姐。」

唐若菲是宋雨鈴的表妹，同校，初三。因為是獨生子女，被養得白白胖胖，一張圓臉肉嘟嘟的，笑起來甜美可愛。宋雨鈴往她手裏塞了塊餅乾後轉身就要回去，唐若菲急忙攔住，把還剩一半的礦泉水遞了過去：「我這還有一瓶，你全拿去。」

喪屍病毒可以通過水源感染，飲水機里的水和自來水既不能喝又不能用來洗漱，因此唯一安全的礦泉水在學校里極度稀缺。小賣部已經成為了喪屍的樂園，一般人輕易不敢過去。

宋雨鈴昨天才看到唐若菲小心翼翼地翻出書包里最後一瓶水，自然不會把這瓶拿走。但嗓子又干又癢，便接過來喝了一口潤潤。

兩人雖是姐妹，卻因為平時小團體的關係選擇了各自在各自的班集體里一起活動。

這幾天大多數人都躲在體育館里不肯出去，今天下了雨，能夠很好地掩蔽掉活人的氣息，應該是絕佳的活動機會。宋雨鈴看到迎面朝自己走來的黃嘉誠，兩人尚未開口，卻是已經各自伸出手對掌一擊。

「出去？」

宋雨鈴問道。

「正解。已商討完畢，本次行動共有前鋒男生五名，後勤女生兩名，前鋒負責衝鋒陷陣，後勤負責在體育館前接應。目標，最近的男生宿舍樓。」

黃嘉誠在喪屍病毒爆發前一度沉迷武俠和軍閥小說，被老師沒收了五六本后仍舊「頑強不息」，學到的幾個辭彙終於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卻還是被宋雨鈴調侃過那本剛買的《孫子兵法》沒能用上。

「過來和你彙報一下，你要是有興趣就去當個後勤，沒興趣就去組織一下夜場紀律，我們馬上就準備出發。」

望向窗外的如注雨幕，黃嘉誠卻是躍躍欲試。雨勢越大，喪屍嗅覺被破壞的就越厲害，雖然要冒着淋濕感冒的風險，但班級里這幾天睡覺都是互相蓋着衣服取暖，像樣的武器和生活用品一點沒有，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

「帶上我吧。」

宋雨鈴一把按住黃嘉誠的肩膀，同時迎上唐若菲緊張中隱含期待的目光，「既然把我當兄弟，今天兄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