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第 150 章

()銷毀長生祠一事為時已晚,沒過多久,便有欽差前來傳旨:「安疆王威震西北,邊疆已無戰事,朕心甚慰;且秋糧豐收,百姓已富足,戶部亦可不再拔付糧草用于軍需;然中原卻屢遭天災,南方水患不斷,匪盜趨多,平寇支出甚巨,宮中自朕與皇後起皆縮減月例以援,著西疆府同仇敵愾,增繳兩成賦稅於國庫,以報朝廷天恩。欽此!」

高凌大急,顧不得接旨,大聲道:「西北苦寒,這兩年安疆王既要靖邊安民又要賑濟災貧,而且並未比其他藩王少繳稅銀,府庫早已空虛,朝廷又不再撥付軍糧,西疆要自給自足尚且困難,又何來另外的兩成稅賦?我要寫申辯摺子,還請欽差大人回復父皇……」

欽差似笑非笑地打斷他:「十殿下,皇上一向聖明燭照,西疆如今到底是個什麼情景,他老人家清楚得很,斷不會讓王爺和殿下難為的。」說罷從懷裏取出一份章程遞來,其中清清楚楚地寫着西北今秋的收成、農田種植作物大致的比例,免稅情況以及工商業發展、民間言論等等袁崢和高凌不想讓皇帝知道的事!欽差大人不知是同情還是憐憫地看看眼前捏著紙發獃的人,「殿下,您和王爺還是接旨。另外,您也不用寫申辯摺子,只要謝恩就行。」

高凌一下子啞口,千小心萬小心,終究還是沒能躲過這最可怕的事情!父皇要加強對西北兵力財力和糧食的控制!還有,半年多沒有收到母妃和奶娘的親筆信了,連陳鏗傳來的消息都極少,是不是信件都被截獲了?甚至陳鏗父子已遭不測?而袁崢派去中原的探子也幾乎沒多少有價值的宮中情況遞迴來……

高凌愣了好一會兒才被袁崢從地上扶起來,只聽袁崢強笑着敷衍欽差:「臣等領旨謝恩。欽差大人一路辛苦了,請奏稟皇上,袁某一定奉旨行事,只是今年的秋稅還未收齊,加上入帳也是需要時間的,等湊攏需繳銀錢之數后,一定即刻解入京城為君分憂,決無耽擱。」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高凌,「天色已晚,本王已經給大人一行安排了最好的行館歇息,明日自會有人安排您好生消遣,不論吃喝玩樂,皆可滿足……」

欽差捏捏司擅塞來的紅包銀票厚度:「王爺有心了。下官等一路走來,看得多,聽得也不少,更知道王爺有王爺的難處,您對皇上忠心不二,在下一定如實回奏。不過臨來前皇上還有一事要在下告之十殿下。」

高凌抬頭:「父皇還有什麼吩咐?」

「十殿下,皇上命下官轉告您,您離開京城已逾三年,皇上和太子都十分思念您;貴妃吳娘娘更是思子心切,卧床已兩月有餘,病體支離……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皇上很是擔心貴妃娘娘的病,除了派專人接了您在老家的外公和舅舅們來京看望娘娘,還治罪了好幾個不得力的御醫呢。」說着又拿出一份御醫院專用的記錄簿遞來,上面清楚地記載着吳貴妃的病情和用藥情況:憂思驚懼,肝鬱胸悶,飲食難調……筆跡熟悉,正是高凌姨父——陳醫正的親筆診斷!

高凌驚懼交加:父皇的用意十分明顯,以母妃、姨父為脅,要召自己立即回京!難道說因為屢次抗旨延辦「密旨」,甚至陽奉陰違,以過時或者虛假消息瞞騙父皇,使他已經對自己不信任、不安到這種程度了嗎?還有母妃,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姨父一家以及母家親戚們,也受到了牽連……

送走欽差,同來接旨的澄華公主冷笑一聲:「不撥軍糧也就罷了,還要增加兩成賦稅!銀子不用在刀刃上,堆在國庫里發霉還是用來養貪官污吏?」

袁岳偷看一眼高凌發白的臉色,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公主才扭了頭住口。袁崢面沉似水,問弟弟:「民間的先不管,庫存的糧草夠不夠全軍熬到夏糧成熟?」

袁岳想了想,眉頭緊鎖:「今年珍珠米和土豆收成很好,高梁也豐收,加上去年留下的的一點兒存糧,過冬應該是夠了,但是支撐到夏糧成熟,有點玄。如果冬有雪災,或者春汛泛濫導致夏糧欠收,大軍肯定要餓一陣肚子,唯今的辦法,就是向鄰國大量收購糧食。」

澄華介面:「蘭今秋收成一般,還要為來年做儲備,皇兄不可能答應賣很多糧食給我們。其他鄰國估計更難。」

高凌輕輕加了一句:「這兩年為了休養生息,免了百姓很多稅,雖然有商稅補入,但大多用於與各鄰國交好、兵餉和重建一些村寨、百姓醫療、開設學堂以及救助災民貧民的開支十分巨大,府庫空虛,即使有糧可買,一下子也拿不出那麼多銀子來。」低下頭去,情緒極其低落,「都怪我太過心急……」

「小凌,別這麼說。要不是你費盡心力不顧一切地幫我,西北還是爛攤子一堆,哪有現在平安!」袁崢看他咬得失了血色的薄唇,心中大疼,一把摟住了高凌的肩膀往屋裏走:「三三,通知岳崧和沈捷廷來荷田居商議!

溫熱的茶水驅散不了從心底的散發出來的寒意,高凌倚在軟榻上,盯着桌上那對笑容可掬的瓷娃娃發獃,對腳邊肚皮朝天撒嬌的紅桃視而不見。袁崢心頭同樣沉重,拉了張薄毯過來,連人帶毯子緊緊抱住,唇輕觸著懷裏人的額頭。良久良久,高凌終於開口了:「袁崢,怎麼辦?朝廷早就派了很多探子來西疆,衙門和軍營里也肯定有父皇的密探,不然他們不會知道得這麼詳細。很多事我們想瞞也瞞不了,怎麼辦?」

袁崢輕拍他:「先別急,等人來齊了一起商量,一定會有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這次就算拖得過初一也拖不過十五,父皇是鐵了心要削藩的。去年東海郡王因為治倭不力,領地被削減了一半,朝中連敢替他說話的人都沒有幾個。今年要削的人是你。」

袁崢冷笑:「我安疆王的爵位是和父王一起在戰場上用命拼出來的,可不像東海郡王承的祖蔭!沒那麼好削!你剛才說這幾年我們動靜太大太急才引起皇上不安,要以我看,幸虧你雷厲風行地推行新政,要不然哪來的糧食供全西北人飽腹?更不要說有多餘的稅賦上繳國庫了。」

「那又如何?不過是更引人忌恨罷了。」高凌有點有氣無力。

沒多久,岳崧和沈捷廷都趕來了,正如高凌所料,一時沒人能提出有效建議。荷田居氣氛從來沒有這麼壓抑過,空氣沉重地似乎凝固了一般,連紅桃都識相地悄悄溜了出去。

袁崢壓低聲音:「如果實在不行,那麼我扣著欽差不放,或者乾脆……」袁崢做了個橫刀的動作,「就當這幾個人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不好,路上碰到了山匪,我就不信朝廷敢把我怎麼樣!」

「你這是謀反!」高凌「騰」地站了起來,令所有人吃了一驚,都抬頭看他。高凌身形一滯,又頹然坐下,雙手抱頭不語。沉默了好久,才苦笑一聲:「就算你敢下這個手,最多也就拖上個把月,而且後果難料。」深呼吸幾下,似乎下了重大決心,緩緩而清晰地說道,「父皇是忌憚西北的兵力,秦氏卻是怕你我合謀奪取太子之位。這樣,我順她的意,自己請辭睿郡王之爵,自貶為民,安心在西北做個平頭百姓,父皇總不至於對我趕盡殺絕了。」說到最後,聲音已漸不可聞。

無人敢接茬,袁崢示意眾人離去。高凌還是垂首坐着,一動不動。直到袁崢來拉他,才自嘲著抬頭而笑:「這封摺子遞上去,我就不是皇家的人,也不再是郡王了,沒了俸祿可領,要靠你養活。這才真是應了那句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俗語了……」臉上笑得燦爛,眼裏卻有了濕意。

袁崢用力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抱得極緊:「在京城我就說過,你儘管吃好的穿好的,砸鍋賣鐵我也供你!」肩頭衣衫被溫熱的液體濡濕,袁崢一下一下撫著高凌顫抖的後背,直到他終於哭出聲來:「父皇只愛七哥,他不要我這個兒子了,他們想逼死我和母妃……」

「不會的,不會的!」袁崢的聲音很穩,「你也分析過,皇上把你下嫁除了想牽制我,還是怕你奪嫡失敗死得不明不白!他還是顧念父子之情的。至於你母妃,未必真的病了,何況京里還有太子在,看在兄弟情份上也一定會保她平安的!」

話音未落,被高凌狠狠推開:「太子?哼!你少提他!傀儡一個!」

「小凌,你冷靜點,高蘊有他的難處,有些事情不是不幫,而是心有餘力不足……」

「哼!」高凌抹一把臉冷笑,「我看他是根本不想出力!他在西北也呆了三年,難道不知道這裏的百姓有多苦,你我重整河山有多難?做了三年太子,培植的勢力也不小,說的話父皇多少會聽的,可實際上呢?父皇和他的母后這樣對我們,高蘊替我們說過話嗎?你當他是朋友,他有沒有為你着想過?都三年了,公事不算,私事上除了責備我破壞三三名譽以外,他給你我來過幾封信?訴過幾次兄弟情朋友義?」高凌越說越火大,伸臂把桌上一應事物盡皆掃落在地,一陣大響,嚇得在外警戒的尚清和司擅直闖了進來。袁崢揮手讓他們出去,關門落閂。

高凌撐在桌沿,兀自氣得胸膛起伏,被袁崢強掰回身:「小凌,你冷靜點!我們兩個這些年經歷了這麼多,難道你還信不過我?」

高凌直直看入他眼中:「信不過你,天下就沒有我可信的人了!我是信不過高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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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緩緩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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