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寶黛痴語

「寶二爺要娶寶姑娘……」「轟！」傻大姐一番話，如悶雷一般，直砸得黛玉雙耳轟鳴，神思恍惚，心也「砰砰——」亂跳起來，她瘦弱的身子，一下冷如冰山，一下又熱如火焰，片刻之後，黛玉目不斜視，整個人僵直得，如同機械木頭一般，直往怡紅院而來……

「寶玉，你為什麼病了？」黛玉坐在床沿，憋著一口氣，臉色慘白，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寶玉。

「我為林姑娘病了。」此話一出，驚得一旁的襲人紫鵑，面面相覷，呆怔片刻后，二人連忙用言語來岔。這二人卻猶如進入一個封閉的二人世界，竟充耳不聞旁人的言語，只痴痴地望着對方傻笑。

林妹妹，你是願意嫁我的么？寶玉雙唇抖動，笑得眼角的淚滑落下來。

寶玉，你娶的卻不是我，我這顆心，這一世的眼淚，都是為了你，寶二爺，你負了我啊……黛玉神態凄然，臉上卻全是笑，只是這笑，竟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林妹妹，我發誓，今生不會負你，來世仍不會負你，就算海枯石爛，我也不負你！嘿嘿嘿！

寶玉，我信你，卻信不得他們呀！

林妹妹，我掏出我的心給你，好不好？

好呀，你掏好了，我想看看你的心，有沒有刻上我的名字？黛玉嘻嘻一笑，伸出縴手鼓起掌來……

寶玉也不言語，翻身下了床，直直地走到床對面，從簍子裏拿出一把尖尖的剪刀，抬手就要往胸口插去。紫鵑在旁，伸手一把奪去了寶玉手中的利器，人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快，收了所有帶棱帶角的東西。」襲人忙吩咐門口的小丫鬟們。

你，你——黛玉面紅耳赤，一手指著寶玉，一手捂著胸口，「呼哧！」大口喘不過氣來。

林妹妹，我又犯你了？你別急，你要不喜歡我這樣，我以後不掏心就是了。寶玉頹然坐回床上，眼睛只盯着黛玉。雖然二人並不曾言語，卻似乎知道彼此的心意。林妹妹，饒了我吧，別又惹出什麼毛病，寶玉就只能去做和尚了。

你，你終究還是掏不了自己的心。黛玉嘆了口氣，臉色漸漸回復平靜。

「嘿嘿！」寶玉看看站在身邊的襲人，和另外幾名丫鬟，嘴角揚起一絲苦笑。他終究是掏不了心的！

既然如此，林妹妹，我們離開這裏，哪怕去山野橋邊，尋得一間草屋，去過我們兩人的日子好不好？

唉，這個牢籠，你我是掙不脫的。寶玉，我們從此後，只怕不會再見了。」明明是滿心的悲戚，黛玉臉上卻還是那般痴痴傻傻的笑容，只是笑得如此空洞，就如同一個失了靈魂的軀殼。

「姐姐，他們，好像有點不對？」雪雁臉色昏黃，手心裏滿是冷汗，「要不要告訴老太太？」

「別胡說，先看看吧，免得驚嚇了老太太，我們擔當不起。」紫鵑在一旁打量黛玉，這二人痴痴傻傻半日，一句話不說，卻嘻嘻哈哈不停，難不成招惹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襲人強壓內心的不安，小步挪到寶玉前，伸出右手五指在兩人中間晃動，哪知兩人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目光好似能夠穿透襲人手指，仍在互相凝視着對方。

「紫鵑妹妹，快拉你們姑娘走，不然，只怕越發惹出事來。」襲來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直起身子，招呼紫鵑。

「哎。」紫鵑答應一聲，趕緊過來，攙著黛玉的手臂。

「姑娘，我們回吧。」哪知紫鵑用足了力，往日身輕如燕的林妹妹，今日重若千斤，紫鵑一時之間，急得忙喊，「襲人姐姐，快來幫忙。」

兩人一齊用力，黛玉仍然一動未動。

」秋紋！」襲人忙叫過門口的另一名丫頭，秋紋也不言語，匆匆進來。

終究是要走的，我也該走了，走吧。就在這時，黛玉卻自顧自站了起來，一雙眼睛回頭望了寶玉一眼，便決絕地轉過頭去，抬腳穩步往前邁，也不用人攙。

林妹妹，你去哪我跟哪。寶玉坐在床上，笑着朝黛玉揮手，此時誰也不知道，床上的寶玉，定定地看着另一個靈魂出竅的自己，起身跟着黛玉出了房間……

「噗——」剛到瀟湘館門口，黛玉身子一栽，一大口鮮血從她嘴裏噴涌而出，濺到了前面的竹節上，虧得秋紋紫鵑在旁，將她攙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