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讓我騎
「魔物入侵。」
站在艾倫身旁的希爾，抬着頭用犀利的眼神注視鏡中景象，以冰冷的聲音說道。
希爾的堅定語氣帶着厭惡的情緒，將俯瞰畫面擴大之後，艾倫也皺起眉頭。
高度超過兩公尺的巨大魔物舉起手中的鈍劍，朝着身穿粗鄙服裝的村民揮下。
這是屠殺。
魔物每揮出一劍，就有一名村民倒下。村民似乎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拚命逃竄，魔物們則不斷追殺逃跑的村民。
「嘖！」
希爾嘖了一下，艾倫像是看準時機一樣靜靜開口。
「你打算怎麼做呢？」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去幫忙！」
希爾毫不猶豫的回答。
這是為了將正義發揚光大——在她還只是一個把開店當作理想的小女孩時，也曾遭遇過類似的事情，就在她差點遭到殺害時，說出這句話的人救了她。
如果沒有那句話，希爾現在就不會成為勇者，也不會站在這裏。
「做人必須知恩圖報，更何況這是為了正義。」
希爾向早已戰死在沙場上的恩人說完之後，便擅自從艾倫手裏搶走了鏡子的控制權，擴大村莊的影像直到一覽無遺的程度，以專註的眼神想要找出倖存的村民。
畫面為之一變，一名少年用石頭砸向魔物的光景映入眼帘，這時身後的女孩突然激動起來。
「哥哥！」
彷彿聽到這聲呼喚一般，滿臉是血的少年朝鏡子看了一眼。
這當然只是偶然，除了反情報魔法，普通人不可能察覺到這個鏡子的監視。
少年似乎是想吸引魔物的注意力，立刻往村外的方向跑去，而他的舉動也成功激怒了魔物，五頭以上的個體開始追殺他。
「勇者姐姐！請救救我的哥哥！」
看着這一幕，女孩早已淚流滿面，抓着希爾的手臂苦苦央求。
「我會的。」
希爾如此回應女孩后，轉向艾倫。
「龍王！請協助我！」
艾倫稍稍眯起眼睛。
「你想讓我怎麼協助你？」
「發動傳送門，讓我立刻趕到現場！」
村莊就位於山腳，距離不是很遠，直接趕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要不然女孩也不可能逃到這裏來。但問題是剛才的雪崩摧毀了下山的道路，繞路的話又太浪費時間，所以只能選擇用傳送門過去。然而——
「——辦不到。」
艾倫冷酷地回答。希爾立刻激動地大叫。
「為什麼辦不到！為什麼！你的魔力已經恢復了不是嗎！」
「……不是魔力的問題。」
「那是什麼！還是說你覺得區區人類的性命不值得去拯救是嗎！」
「不值得救？哼。」
艾倫冷哼一聲，白色的寒氣從鼻腔中噴出，讓現場的溫度陡然降低了幾度。
「是我這樣覺得？還是你認為我這樣覺得？」
希爾愣住了，似乎是沒理解艾倫這句話的意思……不，應該正是因為理解了，才會出現這種態度吧。
艾倫不理會她的發獃，繼續說下去。
「我可是龍……應該是個殘酷又完全不把人命當一回事，是個最喜歡讓世界充滿暴力與痛苦的存在才對，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樣的存在，對不對？」
「我……」
「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的確是那樣的存在沒錯，因為那時候的我，並不太了解人類……」
艾倫的語氣發生了變化，讓希爾稍稍睜大眼睛。
「你……」
「雖然時間不長，但我也以人類的身份生活過，知道了人類是種為了理想能變得強大的生物，不論是為了正義的勇者也好，還是為了營業額的店長也好，再還是為了薪水的打工仔也好，都是這樣。總之，現在的我是不會不把人類當回事的。」
希爾沒有回應。雖然沒有回應，卻維持着發獃的表情凝視着面前龍王那閃耀着真紅光芒的雙瞳。
語言分量雖輕，但艾倫卻是發自真心在講話。
「所以，我絕對不是因為覺得人類的性命廉價而拒絕你的請求。」
「那……為什麼要拒絕……」
「我不是說了嗎，因為我辦不到啊，傳送門現在正維持在一個微妙的狀態，導致兩個世界聯繫在一起，如果隨意發動，搞不好就會切斷這個聯繫。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我可是要回去那邊的，並沒有留在這裏的打算。」
「回去……嗎。」
希爾不由在在心中呢喃這個字眼，這表明艾倫已經在潛意識中把那邊的世界當成家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吧。
「真是沒辦法……」
希爾以無奈的表情聳聳肩。
「既然如此，那隻能這樣了。」
不知怎的，心中的危險感知能力突然觸發了，艾倫有些不安地問她。
「……你要幹嘛？」
希爾朝艾倫露出曖昧不清的笑容，吐出同樣曖昧不清的話語。
「讓我騎。」
「……誒？」
艾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希爾臉上的笑容更加強烈。
「證明你會飛的機會到來了，快點趴地上，讓我騎。」
這下艾倫充分理解她的意思了，雖然很想反抗，但眼下人命關天，時間相當緊迫，他只能老實地照辦。
……
在筋疲力盡的少年面前，發出獰笑的魔物舉起手上的武器。
像是打算大發慈悲讓他一擊斃命，死得毫無痛苦般高舉的鈍劍，在沒有一絲溫度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自己引走了這麼多魔物，應該讓村子裏的大家多了些活命的機會吧，沒有任何力量的自己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極限了。
如此心想的少年閉起雙眼，做好了赴死的覺悟。
鈍劍揮下——然而，身上卻感覺不到疼痛。
感到疑惑的少年，睜開原本緊閉的雙眼。
首先看到正要揮下卻突然靜止的鈍劍，接下來他移動目光，看向手持鈍劍的魔物。
眼前的幾頭魔物全都獃獃地站在原地，彷彿時間停止了一般，眼神看向上方。對方目瞪口呆的模樣，顯示出內心的強烈震撼。
受到魔物目光的吸引，少年也不禁將視線轉向同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雪山，如同純白色幕布般的背景，讓天空中那個急速接近的龐大物體格外醒目。
那是龍嗎？
少年看着眼前的景象，腦中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如此。
伴隨着一聲巨響和地震般的震動，他的想法得到了證明。
短短一瞬間，一陣極為獃滯的空氣流過周遭，沒人能立刻理解這個光景。不對，是不可能理解——穩穩盤踞大地的龍，眼前的光景就是如此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