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財神

東古村已經被黑夜淹沒，不見星星與月亮。舒濤的家裏也黑著燈，毫無光亮，伸手不見五指。

安靜，萬籟俱靜。

但夜風開始吹動，似乎想要吹來腥風血雨。

舒濤家的大門被突然打開，從門外走來的是讓白靈舒濤二人既熟悉又陌生的舒展。他的臉色還是那麼榮光煥發，似乎沒什麼困難可以讓他沮喪一樣。他依舊留着短髮，只不過已是滿頭斑白。他的肚子肥了不止兩圈，即使是在衣服下也略顯臃腫。

「有人嗎！」

他用肯定的語氣說着代表疑問的話。說起來他已經有近兩年沒有出現過了，這次回來肯定是因為看見發財神教的黑名單上出現了舒濤的名字。

舒濤還沒反應過來這大搖大擺走進院子裏的人是誰，裏屋的燈就已經打開了。白靈從裏屋走出來，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隨後站在舒濤面前問道：「我的臉擦乾淨了嗎？」

舒濤點了點頭，白靈這才轉過身去打開屋門走了出去。

「要是你的寶貝兒子不出事，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來這個家看看你的老婆了？」

面對白靈這滿是醋味兒的嘲諷，舒展這糙漢子還真想不出來什麼回答的話，他只是走到了白靈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老半天才回道：「我主要是怕你看見我就生氣所以不敢來見你。」

「進屋吧，快別跟我扭扭捏捏的。」白靈突然掙開他的手閃身讓開了他進屋的路。

舒展這才開懷一笑，大搖大擺走進了屋裏。白靈站在屋子門口看着舒展這一不被她糾纏就渾身輕鬆的樣子是真氣不打一處來。

「濤，你也殺人啦？」舒展一進屋就看見沙發上坐着的舒濤了，只是現在只有裏屋的燈亮着，客廳還是昏暗一些，「怎麼不開燈呢？」說着，舒展走到開關面前啪的一聲把燈打開，這才看見地板上散落的一地狼籍。

白靈生氣地走進屋，瞥了舒展一眼，說道：「帶你兒子走吧，以後誰也別來煩我，省得我鬧心！」

話說完，白靈也不給舒展說話的機會，直接走進裏屋鎖上了房門。

舒展和舒濤對視一眼，這父子二人倒不約而同地一起收拾起這客廳的狼藉來了。

舒展一邊收拾著一邊小聲和舒濤說着話：「我見黑名單上突然多出來了的一大批人都在東古村，說說，是不是你把他們整下水的？」

「是。」舒濤點頭，似乎是因為感覺受到了表揚，雖然他很想保持住傷心的表情，但是他的嘴角終究還是沒忍住上揚了起來。

「你小子行啊！」舒展揉了揉舒濤的頭，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爸，這麼久了你找到當初把我從綁匪手裏救下來的那個神秘人了嗎？」舒濤突然問道。

舒展也是眉頭一皺，回道：「沒有。我這兩年也跑了不少地方，也遇見過並且問過不少同樣名在黑名單上的人，但是他們在聽完我對那人所作所為的描述后都嘲笑我說是痴人說夢，搞得我現在都有點懷疑當初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肯定是真的啊，千真萬確！要不是他我們現在肯定已經家破人亡了。」

「是啊。可惜當初他不能一直護着我們，不然的話這些年我也就不用幾年和你們見一次面了。」

「爸，你這次來是想帶我一起走嗎？想好怎麼和我媽道別了嗎？」

舒展聽到這突然一笑，回道：「我可沒說我還要和你一起出去流浪啊，你樂意你自己去，我可要在家陪老婆了！」

舒濤聽完這話心裏一怔，正想說話，卻被裏屋房門突然打開的聲音給打斷了。

白靈一直在門后偷聽着這對父子的對話，聽到舒展說不走了的時候她哪裏還忍得住不出來。只見她激動地看着舒展，問道：「不走了？」

「不走了。」

聽完這話，那不爭氣的眼淚又從白靈的眼裏掉了下來，只不過她此刻確實是在笑。她笑着奔進了舒展的懷裏，把一切怨氣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孩子還在呢。」舒展笑道。

「就你知道！」白靈看着他的臉，在只有他能看見的角度擠了擠鼻子，這才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爸，你不怕有人再拿我媽的性命做要挾逼我們自殘了嗎？」舒濤在旁邊總算是問出了心裏的疑問。

「現在還怕啥！發財網剛更新了，不能以威脅的方式取得黑名人的性命。以這邪教的尿性來看，我們基本上不用再擔心這個問題了。」

……

華東路上一輛白色小轎車正由北往南朝着東古村駛來，車子的後座上坐着一位身穿一身黑衣的男子。他說壯不壯，說瘦不瘦，留着飄逸的髮型，長相清秀，正是當初搭救舒濤一家的那位神秘人。

本來好好的，可這神秘人卻突然一個噴嚏打了出來，他揉了揉鼻子，笑道：「真受不了，吃了我的恩惠反過來倒還罵我一句，看我哪天不找個機會收拾收拾舒展你這傢伙。」

「財神，前面就到東古村了。」轎車司機像是沒聽見剛才那句話一樣，很機械地對他說道。

「哦，知道了，在街邊停車吧。」

財神，顧名思義，這位神秘人便是發財神教的教主了。

轎車在路邊停好，財神急忙推開車門，只見他身體還未動，頭卻先伸了出去，隨後就見他開始嘔吐起來。

司機拿好紙巾下車來到財神一旁，畢恭畢敬地等着他吐完。

財神吐完后擦了擦嘴，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從車上爬了下來。他繞過那一地污穢，在另外一處還算是乾淨的地面上仰面朝天、四腳八叉地躺了下來。

「哎呀，暈起車來是真難受啊……」

這麼一句話說完，財神算是徹底蔫了，現在的他是真的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司機筆直地站在一旁。夜風吹來，微絲不動。

良久，財神終於緩過勁來，他從司機手裏接過兩張紙巾，而後便擺了擺手，說道：「你回吧，不用管我。」

「是，財神。」司機坐回車上，一溜煙便倒了個方向，往駛來的方向駛去了。

此刻的街邊除了財神外再無他人，他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清掉了路邊的污垢，再一揮手喚來了一盞飄在半空中不用供電而自亮的枱燈，隨後就又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本本，滿是愁容地看着。

小本本上沒有幾個字，只是歪歪扭扭地寫着：十一月三十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