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行囊

第六十八章行囊

『鬼刃』的事小次郎除了孫勝沒跟別人說過,所以他倆之間的對話在他人耳里就跟打啞謎差不多,結衣問道:「你們說的是誰?」

小次郎回道:「沒什麼,一個相熟的人罷了。」

一個相熟的人罷了,這句話說出來平平淡淡,可在他的心裏卻如波濤一般洶湧。

他與『鬼刃』相交雖短,可『鬼刃』在他絕境之時幾次出手幫助於他,救他性命,甚至可以說在這短短几日之中她已成為小次郎心底里最後的依靠。他對『鬼刃』的思緒又豈是『相熟的人』可以總結的。

那柄劍就放在他的枕邊。

他坐了起來拿起那柄劍劍,那柄十餘年間形影不離朝夕相伴的劍,那柄他再熟悉不過的劍此刻拿在手中多了一種莫名的悸動。

他仔細看着那柄劍,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劍鞘溫潤光華、劍體漆黑如夜,很難想像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霜洗禮、經過這麼多的大小陣仗,這柄劍居然完好如初甚至連一絲划痕也沒有。

望着那柄劍,他的腦海中勾勒出那個女子,那個身材惹火的女子、那個讓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想到他倆離別之時『鬼刃』的叮囑之語,他的眼中又濕潤了起來。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小次郎心中念道。

突然他拔出劍來向天一指,凌厲的劍氣與霸道的內力噴薄而出,他瞧著劍尖半晌不語,眉頭之間滿是離索。

秦瑤看着他難過的模樣,心中忽生一股絞痛就像是失去了心中至親之人一般的絞痛。

她俯下身子貼在小次郎身邊,白膩的手掌輕輕按在劍上說道:「那個黑衣的女子還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小次郎長嘆一聲,堅定道:「是啊,她會回來的,一定!」

他收劍入鞘向眾人說道:「咱們叨擾安倍家多時了,不知安倍家督現在怎麼樣了,他那日損耗過度實在令人擔憂的很,臨別之前總該見他一面。」

結衣說道:「你怎麼總想着別人?你更要關心一下自己,你『鬼髮妻』的毒......」

「不礙事的,起碼很長一段時間不會有事。」

他心中難過,對『鬼刃』之事隻字不提,但結衣、秦瑤、筧十藏均見到曾有一個黑衣女子每到關鍵時刻出現,已經猜出了小次郎的毒十有八九是那個黑衣女子治的。

筧十藏說道:「安倍家督早就醒了,那日你暈倒,安倍家督得知以後立馬派人趕來了。安倍家已被毀了大半,東擠西湊才找出一間房屋供你專門修養。」

小次郎回道:「有勞他費心了,咱們今天收拾收拾行禮,過會便向安倍大人請辭吧。」

結衣、秦瑤、筧十藏各應了一聲便回到住所收拾行囊,獨獨孫勝留了下來跟他說道:「『鬼刃』姐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忽然間就消失了。」

小次郎問了孫勝當日的情況,又把自己所遇的事跟他說了,他們兩人這麼一對竟什麼也猜不出來。

原來小次郎施展『天降龍破』飛到天上之後,除了天地之間的肅殺之氣比較濃烈之外也就發生了一段時間的日食,孫勝在地面上什麼都沒看到。

可按照小次郎所述,他與『鬼刃』在天際之上卻另有一番大作為,這與孫勝親眼看到的相差甚遠,如此玄妙之事孫勝想破腦袋也想不出。

「想不明白的事就別想了。」小次郎說道。

孫勝道:「看來學海無涯,這句話果真不假。以前我總覺得以我聰明才智能將天下所的事都想的通透學的明白,這幾年才逐漸明白過來。古人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矣。』這句話的的意思我也是至今才有體悟。」

小次郎搔了搔頭,不好意思說道:「你說的什麼有涯無涯的,我聽着跟繞口令似的,根本聽不懂。」

孫勝回道:「就是說你的生命是有限的,學問是無限的,用有限的生命去窮盡無限的學問,這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這是我國莊子所說,你不知道很正常。」

孫勝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頗為驕傲,只要一提到中國文化他都是這副表情,看來這個文化屬實璀璨的很。

小次郎幾次從孫勝、秦瑤口中聽到那個古老而又強大的國家、那個文化鮮活又充滿生機的國度,使得他不禁在心裏憧憬了起來,他說道:「今生若有機會,你們一定要帶我去看看。」

孫勝道:「那是一定,中國人好客的緊,各種美食應有盡有保證你過去不出一個月就給你喂的白白胖胖的。」

「真的?!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好酒。」

孫勝捧腹大笑,笑容燦爛,他說道:「小哥哥你還真是個酒鬼啊,一說到吃你就想到了酒。在中國每個地方的酒都有不同的味道,有的辛辣些、有的清爽些、有的能讓你醉的像一灘爛泥、有的卻能讓你越喝越清醒,總而言之都是各式各樣的好酒,可比日本強的多了。」

小次郎聽得兩眼放光,嘴裏面流出了許多口水,簡直饞的要命,這各式各樣的口感光聽孫勝說便讓他幾乎抵受不住,他死命的咽了一口吐沫問道:「這......這也是真的?!!」

孫勝道:「這個世界上騙誰都不要騙酒鬼,你們的鼻子簡直比狗還靈,是不是好酒不用嘗直接用鼻子就能聞出來。像是你這種武功高強的酒鬼,我要是真跟你胡亂吹,你還不一劍殺了我?」

聽到『劍』這個字小次郎陷入了沉默,他又想起了『鬼刃』。

孫勝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打哈哈......

安倍有希子的房冢內,安倍小三負手站在當中眼睛看着有希子的靈牌怔怔出神。

近日來他時常會來這裏發獃,就這麼獃獃的看着有希子的靈牌回想着她有限的人生。

忽而清風吹動,吹開了房冢的門窗、吹亂了他的頭髮也吹散了他的思緒。

他機警的說了句:「誰!?」

過了一會一個身形由虛轉實漸漸浮現在他的眼前,這人並不是茨木童子,陽光透過窗子射進屋內照耀着他一抹雪亮的光頭。

那人雙手合十誦了一句「阿彌陀佛。」

安倍小三也雙手合十回了一禮問道:「敢問大師此來有何貴幹?可是有關白大人的指示?」

那人回道:「關白大人有些話托小僧帶給你,而且關白大人也十分關心你的身體,他知道你身體虛弱特地囑咐我來助安倍大人恢復功力。」

安倍小三道:「有勞關白大人掛懷,小三區區賤命未曾想還累的關白大人費心,也累的大師您費力跑一趟實在是罪過。」

「安倍大人不必客氣,安倍大人忠心耿耿實是豐臣關白的左膀右臂幫你是應該的,而且我此番前來也有別的任務。」

安倍小三問道:「關白大人有什麼指示,還請大師示下。」

「指示倒算不上,單是一些關於那個人的問題。」

安倍小三驚道:「關白大人竟這麼關心那人?不知那人究竟有何等能耐能讓關白大人時常掛心。」

「安倍小三!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不該問的最好別問!我說什麼你回答便是你可明白?!」那個僧人看起來慈祥和藹,可這句話的語氣卻帶着十足的威脅之意。

安倍小三是何等人,連『百鬼夜行』的首領茨木童子都要對他敬畏三分又有何人敢與他如此說話。可安倍小三聽了這話卻感受到了深深的懼意,往日的驕傲與睥睨全部消失轉而變成一副下人的作態。

他害怕,害怕的要死,害怕到跪了下來。

這並不是他的面具,而是他此時此刻的真實想法,因為在他的眼裏這個僧人比秀吉關白更令他恐懼。

他哆哆嗦嗦,雙齒打顫道:「不敢不敢,小三該死實不敢多言多語,請大師饒恕小三。」

那僧人頗為滿意的看了看他,又誦了一聲佛號說道:「安倍大人是個聰明人,而且是一個聽話的聰明人,我又怎麼會責怪於你呢?關白大人要我問你『安土桃山之鬼』的實力如何?」

安倍小三恭敬說道:「小次郎初到安倍家時因身中劇毒『鬼髮妻』而內力全失,單憑武技和智謀應臻當世一流之境。不知為何聽說他恢復了五成功力,料想不錯的話應與我家四大長老實力相比差之一線。」

那僧人似是不滿,不住搖頭說道:「安倍大人,我讓你關注他難道就是聽你說這些?什麼叫料想不錯?你們家四大長老又是什麼水平?你凈說一些模稜兩可的事,難道我就是這麼讓你關注他的?」

安倍小三一聽連身子都趴了下去,支支吾吾回道:「大師息怒,大師息怒,他展現實力之時我正在與人療傷,實是分心乏術......這個.......這個......」

那僧人伸出手來捏住安倍小三的後頸,安倍小三頓時一驚,竟連聲音都嚇得變了,「大師......小三絕無虛言,輕大師勿怪!」

安倍小三十分驚恐,只因為他知道這隻手的威力,只需這隻手輕輕一捏他便魂喪九泉跟伊邪娜美作伴了。

那僧人還未用力,仍是將手放在他後頸處說道:「這些我暫且不論,我且問你他近些時日可有入魔的跡象?」

「這......」安倍小三就像有根魚刺卡在喉嚨里,連半句話也不敢說了。

那僧人又問道:「你不說難道是要我替你來說?!」

「不敢不敢,小次郎今日不知何事一直在昏睡,在睡夢之中應該不會入魔。」

「你肯定?!」

「肯定!!!」

「那好,既然你肯定我便饒了你。」

說罷鬆了手,將手伸進了道袍里從懷中拿出一顆藥丸。

這顆藥丸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於有一些粗糙,安倍小三也頗通煉藥之術,以他的的眼光來看這藥丸簡直跟咯吱窩裏搓出來的沒什麼兩樣。

那僧人說道:「這藥丸你現在就服下,就當着我的面服下!」

「這……」

那僧人斜了他一眼問道:「是毒藥,猛烈的毒藥,吃了之後定會腸穿肚爛。」

世間人人都懼怕毒藥,尤其是那種猛烈的、致命的、無藥可救的毒藥。

那僧人毫不隱瞞直接告訴安倍小三那個藥丸是劇毒之物,如此給人下毒的方法還真是別具一格。

安倍小三顫抖著雙手接過藥丸,他將藥丸放在眼前舉棋不定。他若吃下這個藥丸肯定必死無疑,可他若不吃多半也會被這個僧人殺死。

既然橫豎都是個死為何不與那個僧人拼一把?自己既有式神『雷霆之怒』和『千雷萬鈞』,安倍家又有三貴子之一的『素盞鳴尊』甚至道滿井家神器『夜之光』也可為自己掠陣。這等陣仗難道還不足以與這個僧人奮力一搏?

他定了定神,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這個僧人說道:「我要是不吃大師又待如何?」

他這麼說心中多少已經做了奮力一搏的打算。

那僧人笑笑道:「吃不吃隨你,我又不會逼你。」說罷就像沒拿出這個藥丸似的,雙手一負竟背過身去不再理睬安倍小三。

若不是擁有絕對的自信,誰人敢在劍拔弩張的時候將後背暴露給敵人?而能這麼做的不是個傻子便是有碾壓對方的實力。

這個穿着道袍的和尚明顯不是一個傻子,他敢這麼做只是因為他的實力足以讓他有恃無恐。

安倍小三仍舊舉棋不定潛運的功力引而不發,他實在沒有把握能打的過這個人。

忽而那個僧人又道:「關白秀吉也很想看看你的選擇,在你們心裏是安倍家重要還是你安倍小三的性命重要。」

安倍小三一聽,猶如醍醐灌頂,捏起藥丸閉緊眼睛生生吞了下去。

「咕嚕」一聲,藥丸從口而入經過喉嚨進入胃裏,他靜靜的等待藥力發散。過了半刻,藥丸在胃液的作用下漸漸劃開,順着血液流經四肢百骸。

忽而,安倍小三渾身劇痛,猶如千萬把刀一片一片將肉割掉一般,痛得他生不如死,簡直像是挨了一遍凌遲。

他現在最想的事便是速死,儘快的死,可這藥力霸道非凡他連一絲力氣也用不上,又如何能夠自殺?求生無門求死無路,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嘗到這種滋味。

他疼了一會,忽然覺得四肢百骸的經脈變得無比通暢,各處關節各處脈絡的強度重又上了一個台階,比之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盤膝而坐理順真力,經絡四通八達以前的艱難關卡現在輕而易舉的便突破了。

安倍小三一喜對那僧人說道:「多謝大師!」

僧人回過身來說道:「我所作所為都是關白大人的意思。關白大人恩威並重,你既能捨棄性命聽從關白大人的話自然會給你恩典。這藥丸可助你內息到達頂峰並突破以往,以你現在的經絡之強施展你們安倍家的式神『素盞鳴尊』應不在話下。」

安倍小三感激涕零,叩頭道:「關白大人恩德如山,小三安腦塗地願供驅策。」

僧人笑笑道:「『安土桃山之鬼』今日辭行,你心中合計合計讓他平安進入妖市,其餘的你自己再行設計,關鍵之時我會出現助你。」

「是!小三遵命。」

說罷,那僧人化作一股青煙隨風而去。

安倍小三確定他走後眼神忽然變得犀利了起來,卧薪嘗膽、胯下之辱,與這些比起來他所受的一切又何足道哉?他心中暗暗發誓,終有一日他會將豐臣秀吉踩在腳下!

小次郎等人已將行囊整理完畢,整理好衣服,梳洗好身子一道拜訪安倍小三。

安倍家已被損毀大半,經半個月的修繕還是殘破不堪。小次郎對結衣說道:「想當初我在獻豆町,一場打鬥下來損毀也十分慘重,怎麼你們修的那麼快?」

結衣和秦瑤笑了笑,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對結衣來說實在算不上問題。

結衣說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一夜之間再造一間都成何況是修繕?」

孫勝拍了拍小次郎的肩頭,他身材甚小隻得踮起腳來拍,他說道「看來小哥哥你還是沒見過金錢的魅力,她井上家富甲天下真不是安倍家可比的。而且安倍家地處偏遠,就算有錢也未必請得到這些工人。」

小次郎道:「看來我不懂的還真多,以後可得多長長見識。」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安倍小三的住所,要問安倍家秘法禁制最多的地方,可能就屬這間屋子了。若是有一天安倍家遭遇什麼不測,整個內門的房屋都毀了這間房子也毀不了。

小次郎等人剛在門前站定準備向安倍小三告辭便見一女六男也向這邊走來,正是道滿井花子一行。

待他們走近了小次郎躬身行禮問道:「道滿井家也來告辭?」

花子還了一禮,里生六人跪行大禮,花子說道:「那日承蒙武田大人與家臣拚死相救,大恩不言謝以後武田家有何事儘管吩咐我道滿井家。」

小次郎笑道:「舉手之勞,不必記掛於心。」

「好個不必記掛於心,武田大人心腸慈善救人於困頓實在令人欽佩的緊。我今生有幸結交這等豪傑乃是我之榮幸。」說話者是安倍小三,他聽小次郎和花子在門外對話便走了出來迎接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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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羅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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