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面具

第四十二章面具

方才茨木童子沒有瞧清楚,她現在又站在身後自看不到樣子。但是安倍小三這麼說,他便姑且猜一猜。

他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把酒杯拿在眼前仔仔細細的端詳著,忽而沉聲道:「這個女人......莫不是我今天用『智神草』改變記憶的那個女子?她是安倍櫻?!」

「不錯,正是我安倍家的內門女弟子,安倍櫻。你就不好奇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嗎?」

「呵呵,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看她那麼主動還以為你讓我把她整個人的血都吸光呢。」

安倍小三搖了搖頭,在他的眼裏面前這個男人不管妖力有多強心思有多深,卻終究個廢物。

這麼妙的美人脫光了在他眼前,他居然只想喝血,身為一個男人他是怎麼也理解不了的。

「這個女人的記憶又被我改了,她現在不僅鍾情我一人,同樣也會鍾情於你。」

『智神草』的功效茨木童子是知道的,可安倍小三手裏連一點『智神草』的渣滓都沒有,又是怎麼改變他的記憶的?!

茨木童子驚了又驚,也無怪乎素來穩重的大天狗會這麼急着找他。

他定了定神,吃驚的表情在面上轉瞬即逝,轉而漏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來他不僅僅只鍾情於你我,也鍾情於所有人,你現在已經可以隨意改變用過『智神草』之人的記憶吧。」

這次換安倍小三吃驚了,「這個妖怪什麼時候長本事了,居然被他猜了出來!!」

這甚至讓他心裏有些慌亂,但安倍小三這隻老狐狸怎麼會慌?只有他想讓別人認為他慌亂的時候他才會故意表現出些許慌亂,若是他不想即便他心中慌的不能再慌了也不會讓人瞧出半分。

安倍小三笑了笑道:「不錯,這個女人已經變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只要我一句話,不論是人還是妖怪,哪怕是一個滿身生蛆的老乞丐,她也能愛的死去活來奉獻自己。因為在她現在的記憶里,她本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人真的好狠!真正的狠不是吃了什麼人、喝了什麼血甚至不是讓自己受非人的罪,而是......肆意玩弄別人的命運。這個擁有一片大好前途的安倍家女弟子居然被他隨意變成了這樣的一個婊子,真是可憐!」茨木童子心道。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驚最後還有些絲絲的後悔,「若是我沒用『智神草』改變這個女子該有多好,也許她就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樣子。」

但這一切他是不能說的,就算要說也不能對安倍小三說,也許只有跟那個月光下惆悵的酒鬼才能說出這些吧。

茨木童子定了定神,面目上浮現出了輕輕的笑意,他對安倍小三說道:「有你這般手段,佐佐木小次郎定會墮入魔道。」

安倍小三一直盯着茨木童子的面目,他一切的表情都逃不過這一對狐眼,甚是連身體幾不可查的抖動都沒逃過去。

他也輕輕笑了下,問道:「這個女子你就沒有什麼興趣?她現在可風情的很。」

茨木童子略帶怒意的盯着他,忽而寒光一閃,銳利的妖爪破開安倍櫻的手腕,滾燙的鮮血從手腕噴薄而出,順手用酒杯接住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安倍櫻因為失血過多快要暈倒他才停下。

茨木童子笑了笑道:「不論是怎樣的婊子,她的血總還是你們安倍家的。」

「也許只有這樣的方式才能暫停她悲慘的命運吧」茨木童子這樣想着。

安倍小三滿臉疑惑的看着他,忽而他也笑了,笑的那麼狡黠、那麼邪惡。他用看一堆垃圾一般的眼神看着安倍櫻,口中輕輕道:「這個女人就送給你吧,你是要喝血也好,吃了她也罷都隨你。」

這個算盤倒是打得不錯,安倍小三竟想在茨木童子身邊安插眼線。不過,這點小事又豈能瞞得過他?

又或是……安倍小三在賭?他居然用這個女子賭自己是否還有善心?!茨木童子眯著一對紅眼看着他,仔細打量著安倍小三。

只不過眼前這個男人早已將自己的情緒掩蓋的滴水不漏,即使茨木童子活了幾百年也難以看的明白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不過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在這個男人面前不能表現出一點慈悲。莫說妖怪殺人就跟殺雞屠狗一般正常,就算此刻背後的女人是一個絕美的妖怪,要與面前這個男人博弈也必須要狠辣無情。

所以茨木童子起了殺心,他要殺掉背後的女子。他漸漸在掌心凝實妖力,只要一下,只需輕輕的一抓便可要了安倍櫻小命。

他本不會猶豫的,可不知為何卻遲遲下不了手。

只見安倍小三面色忽然變了,用一種略帶嘲笑的眼神看着他彷彿在說『我知道你天良未泯,你一定會留手的。』

這個表情他讀懂了,此時此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看出自己尚有善心。跟一個卑鄙的人合作一定要跟他一樣卑鄙,最起碼也要足夠心狠。

茨木童子下了狠心,朝身後猛地一抓!

這一抓不帶有絲毫猶豫、絲毫感情,簡直比抓一個仇人還要狠。

可那個女人沒有死!並不是茨木童子下手不夠狠,而是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截閃電赫然擋住了他的妖爪。

茨木童子怒道:「你這是何意?」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首領大人,息怒,息怒啊。」

「哼!」

安倍小三道:「這女人是我的試驗品,我怎捨得送人呢?剛剛是說笑的,說笑的。」

他剛剛還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表情,此刻卻滿面笑容略帶歉疚,茨木童子完全想不透他在琢磨些什麼。若變臉是一門功夫,只怕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安倍小三更厲害的人了。

茨木童子冷冷道:「若我非殺了她不可呢?」

「哈哈哈哈,首領大人真會說笑。」這串笑聲大如霹靂、具有千鈞的威勢。要說誰的笑聲能有威勢那簡直是痴人說夢,可安倍小三卻做到了,因為笑聲過後密室之內烏雲密佈、雷雲滾滾,幾條蛇形閃電在雷雲之中左衝右突,似等待時機脫韁而出。

茨木童子打了個哈哈,也笑了起來。

笑聲瀰漫着強大的妖力將雷雲向上頂了一頂,整個大地彷彿絲絲晃動,威勢絲毫不弱。

忽而,茨木童子止住笑聲收了妖力說道:「隨你吧,別忘了你們安倍家弟子的血。」

安倍小三手指一勾喚回安倍櫻,向茨木童子略鞠一躬道,「打擾首領大人休息,萬望海涵。」說罷攜著安倍櫻的手走出了密室。

待他倆都走了,茨木童子才將門一關躺在了床上。

他長嘆了一聲,腦袋裏都是那個純潔而惆悵的臉,口中喃喃道:「對不住了。」

破曉的陽光總是那麼美,這一切彷彿是被公雞叫醒的一般。當第一縷陽光照向大地,公雞的叫聲便喚醒了整個世界。

比公雞起的更早的還有一個人,那人便是小次郎。

昨夜他睡的頗好以至於只睡了一個半時辰便掃光了往日所有的疲累,他早早的起來只為守在結衣的門口。

當結衣推開門的一剎那着實把自己嚇了一跳,她從未想過這個男人會一大早的來找自己。

小次郎笑嘻嘻的站在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倒是把她看的心裏毛楞楞的。

結衣說道:「你……你怎麼起的這麼早。」

小次郎一把挽起結衣的胳膊,「自然是叫自家大姐起床吃飯啊,他們安倍家的飯菜雖不好吃總比沒有強。」

結衣愣了一愣,旋即會心一笑道:「是啊,他們安倍家的飯菜確實不好吃,不過那個胖廚子的手藝卻還是可以的。」

小次郎撓了撓頭,拉着結衣跑到筧十藏的房間一腳踹開了房門說道:「大懶蟲快起來了,再不起來吃不上飯了。」

筧十藏睡的很沉,渾身赤條條的只穿了一個兜襠布,被褥早就被他踹的不知道哪裏去了。

他口中兀自說着夢話,「大哥,你說我做的對不對,我向來最聽你話了……可是我怕……小哥哥惱我。」

小次郎笑了笑,往筧十藏屁股上踢了一腳,叫道:「太陽曬屁股了!」

筧十藏如遇驚雷「撲通」一聲站了起來,口中大喊道:「誰!?誰!?有敵人???」

他蒙圈了半晌,眯著朦朧的睡眼看到結衣和小次郎二人,竟又躺了下去,嘴裏嘟囔道:「別煩我,我再睡會。」

他這話說完還沒過兩個呼吸,忽然又坐了起來,滿臉驚訝道:「小……小哥哥,你怎麼來啦?!」

「我還以為你是只豬,怎麼都叫不醒。我來叫你吃飯,快起來穿衣服。」

筧十藏道:「那你……你不惱我了?」

「說那麼多幹嘛,我幾時惱過你。快起來,今天還有試煉,咱們好好吃飯去!」

筧十藏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結衣。

結衣點了點頭,筧十藏笑了一笑立馬翻身而起,幾下便穿好了衣服賤嘻嘻的說道:「走走走,咱們吃飯去。」

秦瑤、孫勝睡眠本輕,經小次郎一鬧他們早就醒了,走到筧十藏門口各向小次郎問了聲好。

朋友,本就沒那麼多隔閡、朋友,本就沒那麼多解釋、朋友,就該患難與共生死相依!

小次郎笑了,如沐在春日裏的暖陽。

他們剛要走,便見昨天那個油膩的廚子帶着一群人端著飯菜急急趕了上來。

與他們一道來的還有安倍家的家督——安倍小三。

只見安倍小三親自端著飯菜,滿面堆笑小步急趨的走了過來對小次郎道:「何勞武田大人大駕,飯菜均已備好,請在屋內食用。」

他那笑容像極了春日裏的暖風,他現在的樣子可沒有一點架子,要不是小次郎知道他是安倍家的家督,便會把他認作安倍家的廚子。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心情大好的小次郎遇到了殷勤備至的安倍小三。

放在以前小次郎定要懷疑這些飯菜里有沒有毒,但經過昨天的事他便決定要換個活法。

小次郎急走兩步趕忙迎了上去,一邊接過安倍小三手中的菜肴一邊滿面堆笑絮叨著:「安倍大人,您太見外了。來來,屋裏坐、屋裏坐。」

聽了這話安倍小三的面目更喜了,就像是新娶嬌妻的新郎官一般笑的合不攏嘴。

結衣等人面面相覷,心裏均想着:「小次郎今日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葯?」

小次郎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愣著幹什麼,快去服侍安倍大人,哪有主子伺候僕人的道理?」

結衣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小次郎的用意,立即活動了起來,抹桌的抹桌,掃地的掃地,端菜的端菜。

有時,人人都需要一副面具。

安倍小三落了座輕輕拍了拍手,那個油膩的廚子和自己的助手便擺滿了一桌飯菜。

這桌飯菜比起昨夜那頓要更加豐盛,更加奢華,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游的各式各樣奇美珍饈數不勝數。

只是這一張小小的桌子又哪裏擺的下?

安倍小三又拍了拍手,十個內門弟子雙手各拿一張桌子足足擺了二十桌才勉強將這些菜肴放下。

小次郎居住的小屋自然也容不下這麼多桌子,十幾桌飯菜整整齊齊擺了一走廊。

安倍小三笑了笑道:「武田大人,請恕小三昨日招待不周,這些飯菜您可還滿意?」

小次郎依樣看了看,莫說是熊掌、鹿尾,連鯨魚肉都有,他這一輩子哪裏見過這些東西,頓時吃了一驚。

安倍小三又說道:「這些可是我昨夜派人現殺的,為的就是能讓武田大人吃口新鮮的,不知道這些合不合您口味。」

要說小次郎剛剛還是驚訝,現在可要變成驚嚇了,這些東西莫說尋常難見,就算見到了也未必能將他們獵來。安倍小三能在一夜之間找來這些食物,此等能力着實令人心頭一震。

安倍小三看着他的面目忽而想到了一件事,又拍了拍手說道:「你瞧我這記性,我差點把這個給忘了。」

不一會,便有四個大漢,兩兩一組各抬一缸酒走了上來,那酒十分甘醇,隔着老遠就能嗅到清冽的香氣。

安倍小三笑笑道:「我安倍家從不食葷腥,這酒自然也是不喝的。但我聽人說,年頭越久的酒越是醇厚,所以我連夜遣人找遍了京都城抬來了這兩缸三十年的清酒,還請武田大人笑納。」

「三十年……清酒!天啊!」小次郎看的兩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這兩大缸清酒。忽而他轉念問道:「安倍大人,你這不是過來給我們送行的吧……」

的確,這般美食美酒也只有臨死前的人才配的上。

安倍小三哈哈大笑說道:「哪裏話,我這是向您賠罪來啦,以後這些天天有,只要武田大人不要怪我照顧不周。」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小次郎咳嗽了兩聲,擺了擺譜道:「你們這些下人本是不能上桌的,但我念你們連日來辛勞困苦,今日便破例一次讓你們一齊享用吧。」

他這兩句說的極有少主的風範,結衣等人心裏樂開了花,各行一禮做了下來。

小次郎心癢難耐,他不僅心癢這裏各種各樣的山珍海味,更心癢那兩大缸美酒。但他畢竟已不是昨天的自己,他做了手勢對安倍小三說道:「安倍大人請。」

是的,每個人都在變,有時候這個變化需要很久,有時候這個變化卻只需要在一瞬之間。

他看出了小次郎的變化,也知道小次郎是因為什麼而變化的。因為這些變化都是他一手掌控的,絲毫沒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但他還是需要表示的,他故意裝作驚訝的樣子怔了一下,旋即也做了個請的手勢。

二人你一箸我一箸的吃了起來,這裏菜品種類雖多,可這麼多菜卻只夠他們六個人剛剛吃飽。

並不是因為安倍小三小氣,恰恰是因為他的大方。他大方到只留下這些珍饈最精華的部位,其餘的便棄如敝履。

比如這碟驢肉,安倍小三隻挑了半大不小的驢子服部最嫩的一塊做成了菜端了上來。又比如那碟熊掌,雖能看出是個熊的手掌卻將掌心掌背的肉都剃了下去,只因為掌心的肉太油掌背的又太柴。

不論是熊、虎、象拔還是鶴、鷹、魚翅,安倍小三隻留那麼一點,全身最精華最美味的一點。

他竟為了這麼一點而去殘害那麼多生靈,也就為了這麼一點去費盡心思全力討好小次郎。

別說在小次郎心中安倍小三與他本沒有什麼愁怨,就算是有那麼些許磕磕絆絆在這桌佳肴面前也可免了。

但安倍小三畢竟是安倍小三,他豈能只做小次郎的人情?只見他伸出手來放在身後,一個曼妙的女子竟極通心意的拿出一隻銀筷遞到了他手上。

他輕輕夾下象拔鼻尖的那一點放到了結衣的碗裏,歉聲說道:「昨日早間多有得罪,還望井上大小姐不要怪罪。這塊是大象身上最敏銳的部位,不論喝水、吃飯、打架、撿拾都靠這象拔的鼻尖,乃是大象身上最有俱鍾靈的一點,還請井上大小姐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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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羅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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