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陌生人

第四十一章陌生人

『鬼刃』說的十分慌亂弄的小次郎心裏也是一陣緊張,幾乎同時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銀髮紅眼的男子正趴着窗子伸手拿自己的酒壺。

「看來這人也是個酒鬼。」

那人看小次郎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沖着他笑了笑,一把將酒壺拿在手裏,仰頭便喝。

藉著月光看去,那人年紀比自己略微大了一些,面目俊朗不在自己之下,一頭銀髮在月光的照耀下閃光熠熠配上那一對紅眼顯得他十分的邪魅妖異。

那人一口氣將酒壺裏的酒盡數喝光,又撥開瓶塞倒了倒飲盡了最後一滴,這才撥開嘴裏的頭髮長舒一口氣。

那人問道:「你還有酒沒?」

小次郎心道:「看來他也是個貪杯的主,不知是安倍家哪位長老的門下竟這麼沒有規矩,不過我倒是喜歡的很。」

要說小次郎最喜歡什麼,除了酒之外可能並無其他。

他好酒,更好喝酒的人,有美酒能與別人分享自然是令他高興的事。

他隨手拿起酒罈向他一遞,說道:「你放開了喝,不過多少得給我點。」

「爽快!」

那人兩眼一亮,瞪着一對紅眼在小次郎身上仔細打量,面目上忽而多了一些笑容,將臉上的銀髮甩到後面,單手拿起酒罈在空中猛灌幾口。

淡黃的米酒從他嘴邊流出散發出清冽的酒香,像他這般喝法流出來的可比喝下去的多。

小次郎大感心疼趕忙說道:「喂!你慢點!酒都灑了。」

那人又灌了幾口,將酒罈往小次郎眼前一遞說道:「該你了!」

小次郎看他浪費了那麼多大感心疼,將罈子裏的酒倒在酒壺裏,又對着壺嘴一口一口的喝。

那人見小次郎這副喝酒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指著小次郎說道:「像你這般喝酒,定不是一個豪爽的漢子。你這麼小家子氣,在我看來可像極了一個娘們兒。」

還從未有人說過鼎鼎大名的『安土桃山之鬼』像個娘們兒,小次郎擦了擦嘴,略帶怒意,「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哪裏像個娘們兒?!」

「你雖生得是個爺們的樣子,你這把劍也讓你像一個爺們的樣子,可你這做派……嘖嘖卻像個十足的娘們兒,像你這樣的人,喝酒是喝不盡興的。」

他抱過酒罈灌了兩口又繼續道:「作為爺們,要喝就要大口大口的喝,要醉就要舒舒服服的醉,醉到連自己爹媽都不認識了那才叫喝酒。」

小次郎被他一激,心裏破不服氣,也學着他的樣子喝了起來。

酒像瀑布一樣倒在臉上,烈酒伴着頭髮灌入口中竟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小次郎連續大灌幾口,胸口似有一團火燒得自己渾身發燙。口腔、喉頭經酒一燙頓覺暢意無限。喝完之後,猛甩了甩頭,大呼叫道:「好酒!爽!」

他拿起酒罈向那人一遞說道:「該你了!」

那人搖了搖頭並不接過,嘆了口氣說道:「可惜啊,可惜。」

小次郎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只具其形未有其神,像你這樣便似一個大姑娘學着爺們喝酒一樣,一點也不痛快!」

「你可是說我仍不像個爺們兒?那你說我怎麼才像!」小次郎被他激的,連說話聲音都變了。

那男子又仔細瞧了瞧他,見他嘴邊的碎發上沾滿了晶瑩的酒滴,眉宇之上卻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愁苦遂,「似你這般愁雲漫天之人,自然喝不出爺們的豪氣。」

小次郎長嘆一聲,將酒罈『嘭』的一聲放在了地上,悠悠道:「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有許多愁緒,自然喝不出爺們的豪氣!」

「像你這年紀,可是看好了哪個姑娘?世上姑娘千千萬,只要你有實力,什麼樣的找不到,何苦發愁呢?」

小次郎嗤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怎麼說話如此老成,況且我也不是為女人發愁?」

「哦?這倒怪了,不是女人你能愁些什麼?」

說着那人便從窗戶翻了進來坐在了小次郎對面。

「是朋友。」

小次郎也不知道為何竟將自己的心事隨口說給了一個不想乾的人聽,可能在他的眼中好酒的人沒有壞人吧。

那人聽后頓覺有趣,抓過酒罈喝了兩口說道:「我當是什麼呢,不過……朋友的話卻也麻煩的多。一個爺們兒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沒有女人但絕不能沒有朋友,尤其是那種肝膽相照、兩肋插刀的朋友。」

他還沒喝完就被小次郎一把搶過,只見他連灌了幾大口,毫不停歇。

那人看小次郎借酒澆愁的模樣輕聲嘆道:「小孩子,多經歷些你就明白了,人總是需要成長的。只不過這成長之中會有心酸,會有愁苦,會有喜樂,會有哀怨。總之等你上了年紀回想起來能讓你會心一笑,那就行了!」

小次郎伴着那個男人的話不知不覺的留下了眼淚,殊不知自己喝的是酒還是自己的淚水。

那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略感欣慰的說道:「喝吧,喝吧。借酒澆愁愁更愁,可這世上又有能比酒更能解愁的東西?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倒是爺們兒多了。」

小次郎喝得有點多了,即使坐在地上也搖搖晃晃的,他這個樣子就算是現在睡過去也不足為奇。

他擦了擦嘴又抹了抹眼角混合著烈酒的淚痕向那人說道:「你說什麼是朋友?」

那人道:「對我來說,能像個爺們一樣跟我一同喝酒的就算朋友。」

「這樣的朋友也能兩肋插刀捨生忘死嗎?」

那人斜眼看了看他,被這句話給逗笑了。天真,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天真的人。

他一邊拍手一邊笑道:「我可算敗給你了,酒肉朋友怎麼會兩肋插刀、捨生忘死呢。你這一生會有許許多多的朋友,有些能替你解悶、有些能陪你喝酒、有些能助你成才、有些能幫你脫困。」

小次郎喝得暈暈乎乎的,實在不明白這個人在說些什麼。

小次郎問道:「那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我是要有各種各樣不同的朋友嗎?」

「哎呀,你怎麼不明白呢。你要喝酒就去找你的酒肉朋友、你要解悶就找能替你解悶的朋友、你要成才就找能教你東西的朋友、你要脫困就找有實力的朋友。你需要誰便找誰,這就行了!」

那人雖是個酒鬼,可他說的話卻有那麼些道理。

小次郎想了想,「原來是這樣,看來我的朋友們可好多了。」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煩,拿起罈子喝了一口道:「像你這樣婆婆媽媽、嘰嘰歪歪、瞻前顧後的主,換做平時我連喝酒都不找你!」

小次郎瞪着一雙眼睛看着那人,他倆雖只相識片刻,可卻有種感覺兩人似乎在哪裏見過。

是氣息,還是相貌?小次郎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便如同他初次見到『鬼刃』那般。

最近小次郎時常有這種感覺,就比如聽到『豐臣秀吉』這四個字的時候他便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看來這個世界上冥冥之中當真有一條線將兩個陌生人牽到一起,也許這便是緣分。

她、他、他們,還有這個人,原本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可偏偏因為某些事情遇上又因為某些事情引為知己。

現在小次郎看面前這個人已經順眼許多了,他拿起酒罈灌了兩口說道:「不錯,我確實是一個婆婆媽媽、嘰嘰歪歪、瞻前顧後的主。而且我還膽小的很……」

說到膽小,小次郎便想起了孫勝,今天早晨他幾次拒絕安倍小三真的是全心全意替孫勝着想嗎?

他捫心自問,這只是個借口罷了。

他害怕,害怕未知、害怕不確定,甚至只是害怕這種情感本身。

想到這裏,他忽然提高了嗓音說道:「我是個懦夫,我膽小、害怕,為了遮掩我甚至打着為朋友着想的旗號去逃避一些事。」

「好!這說明你能夠正視自己了!我現在覺得你越來越像個爺們兒了!」那人頗有豪氣的讚許道。

小次郎又灌了一口,繼續道:「所以我不能怪我的朋友們帶着目的接近我,因為這些無可厚非、因為這些不重要、因為連我自己也不能夠以純粹的心對待他們。」

小次郎越說越快,越說越爽,說道最後竟覺心頭如釋重負,甚至比他得到滿滿一壇美酒還要高興!

那人拿過酒罈,使勁晃了晃連連嘆息,「這酒快光了。哎,怎麼喝都不盡興。」

小次郎此刻豪氣大漲,拿起酒罈砸到地上放聲大笑道:「怕什麼!酒沒了咱們找找便是!」

那人也頗有豪氣的笑了笑,將那碎了一地的渣滓和還剩些許的美酒盡皆放到腦後也大聲說道:「好!咱們去尋酒去!」

小次郎此刻才明白,自己與朋友們的隔閡原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性情偏激罷了。

這個世界上本不是非黑即白,又哪裏來的那麼多純粹?就算自己的朋友們與自己相交帶有目的又怎麼樣,只要對得起自己便好。

小次郎掙扎著,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向那人說道:「走!我知道一個愛出汗的廚子,他不僅釀酒好喝,燒菜也是一絕。咱們找他再弄一壇酒,再燒兩個菜。」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便一頭醉倒了,嘴裏還兀自喊著:「走,找酒去!」

那人搖了搖頭,輕輕嘆息了一聲,將小次郎拖到床上又為他蓋好了被子輕聲說道:「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一個人。哎,若你不是藥引該多好。」

他輕輕巧巧的從窗戶翻了出去,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依舊俊美,可現在這幅俊美的臉上卻多了些許惆悵。

每個人出生的時候都是想表裏如一的活着的,可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戴上了面具。面對家人時、面對朋友時、面對敵人時都要戴上不同的面具,展現不同的面孔。

可究竟是什麼時候才是真的自己呢?他說不準,也沒有人能說的准。原本他是來蠱惑小次郎的,沒想到一頓酒後發現與小次郎喝酒的時候才是自己不戴面具的樣子。

他就這樣緩慢的走着,皎白的月光打在地面的鵝卵石上似一場小雨打在了平靜的湖面,寒風輕吹,吹在臉上全沒有冬日的寒冷反而多了些清爽。

可他的步子卻十分沉重,一步一步滿是猶豫、滿是彷徨。多少年了,他沒有卸下自己的面具,又多少年了他沒有碰到這樣投緣的人。

只是......他必須得死。只有他死才能救自己的兄弟,只有他死才能讓那個人活過來。

按說有多大可能讓自己的兄弟完完整整的活過來,這個他自己也說不好。

畢竟他只剩下了一顆頭顱,而且這個頭顱已經幾百年沒有說過話。要不是這顆頭顱偶爾還能喘個氣,他早就放下了這個念頭。

幾百年間他不知嘗試過多少方法復活自己的兄弟,可惜不論他用了什麼方法、犧牲多大,那顆頭顱依舊是那種不死不活的狀態。

他累了,也乏了。就算堅持,又有誰能苦心經營幾百年去堅持一件事。

可每每聽到可能復活自己兄弟的消息,總忍不住拼盡全力去嘗試。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他已記不清自己試過多少種方法,又失敗過多少次。他幾乎嘗試了世上能夠找到的所有方法,幾乎嘗試了妖界與人界的所有可能,可結局依舊是那兩個字——失敗!

正當他心灰意懶時卻碰到了那個人,那個身穿道袍的和尚。

那個人說大妖的身體只能由魔王的來配,那個魔王必須是一個人、那個魔王必須是因為執念而墮入魔道的人、那個人便是佐佐木小次郎。

由人入魔何等艱難,若不是生逢極大變故、心有極大執念,立下血誓永不為人又如何由人入魔?

所以他勾結了安倍家、所以他淪為安倍小三的手中刀、所以他捨棄大妖的尊嚴要替世代血海的仇人掃清障礙。

可在他的心中他又何嘗願意,他很欣賞這個年輕人,因為這個年輕人極像多年前的自己。

他繼續走着,不知自己走了多遠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裏。

忽然寒風猛吹,直吹的他睜不開眼,待得寒風過後一個背生雙翅,帶着恐怖面具的妖怪從天而降落了下來,來人正是大天狗。

他緩了緩神,輕咳一聲便又戴上了那副面具,睥睨的眼神彷彿將世上一切都不放在眼裏,銳利雙眼彷彿能將一切看穿。

他隨手從胸口拿出那個人頭做的黃金酒杯不住把玩輕輕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大天狗道:「安倍小三剛剛來密室問你些事,你不在我便出來尋你了。」

茨木童子道:「放個屁也值得你這麼上心?別人的事你還是少操心的好。」

大天狗低下了頭默然不語,他早就習慣了這個狂傲又無禮的傢伙。

茨木童子又斜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不屑與鄙夷。

他看了一會便開口道:「沒什麼事你下去吧,下次記得多問問他們血備齊沒有,沒看我杯子空了嗎?」

大天狗什麼也沒說,他自己過來找罵又能怪誰,行了一禮扇動翅膀飛走了。

茨木童子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隨口說了一句「抱歉。」快步向密室內走去。

大天狗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定不會為這等小事而來,能使喚得動他定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想到這裏茨木童子又加快了腳步,身形化作一道閃電射向密室。

此刻他雖距離密室極遠,但他腳步何其迅速,幾個瞬間便回到了密室。

雖然中間穿過幾個房屋,房屋裏甚至還有幾個人。可他身形快到已經不會被任何人發現,房屋裏的人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人影是半點也沒看到。

他極少這般全力奔行,一奔之下難免有些氣喘,站在密室門前緩了緩氣息這才推門進去。

一進門他便被眼前的一幕驚了又驚,只見往日自己睡覺的床榻上赫然躺着一個女人,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那人女見他回來也不害羞,邁著貓一樣的步伐徑直走了過來。

這個女人身上無一絲贅肉,胸前兩團隨着步伐一蹦一蹦,女人圍着茨木童子轉了又轉,最後從後背輕輕的包住了他,又將胸前的兩團狠狠壓在了他的背上。

茨木童子笑了,他既沒推開那個女子也沒有迎合於她,他拿出酒杯在胸前晃了晃朗聲說道:「安倍小三,你給我這個人可是要獻上今天的血嗎?」

他話一出,密室之內便響起了一連串的笑聲。那笑聲忽遠忽近、忽左忽右。聽得時候聲音還在左邊,忽然間卻又變到了右邊。你以為他在右邊,仔細一聽他卻又在左邊。

這般如鬼似魅的身法整個安倍家除了他們家主也就只有安倍我孫和幾個長老了。

能把這個女人放在自己床上的,除了安倍小三更沒別人。

果不出所料,不待片刻安倍小三便負着手從床后緩緩走出。他帶着滿面笑容向茨木童子道:「我家這內門女弟子被我訓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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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羅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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