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我叫佑京
撫子仔細看了看他的面目,果然塵泥之下有一股說不出的清秀俊美,少女的心思瞬間湧出,不禁紅了臉頰。
她平復了自己的思緒又問道:「那你會做些什麼……」
小次郎會做什麼,這個問題他似乎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是一個劍客、一個以劍為生的人,從懂事起他與『鬼刃』幾乎形影不離。
可以說除了劍法之外,他什麼也不會,也幾乎什麼也不懂,更別說一些生活中用得上的技能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我可能只會要飯……」
撫子無奈的看了看他,隨口嘟囔了句「又是一個吃白食的……」
隨後她又說道:「最後一個問題,你一定不能騙我,知道嗎?」
小次郎神色一緊,鄭重的點了點頭,「你問吧,我絕不騙你!」
「你叫什麼名字。」
撫子嫣然一笑,臉上漏出一臉天真。
而這個問題小次郎卻無法回答,他不想說自己的姓名,似乎只有放棄自己的姓名才能夠忘卻慘痛的過往,才能將以往的一切都消散在風中。
他明明已經答應了撫子絕不騙她,可這個問題他無論如何也得說謊。
撫子看他躊躇很久,張口問道:「你的名字很難說嗎?難道你以前是什麼大名鼎鼎的人物?」
「不、不是,只是流浪太久了,久到我自己也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了。」
撫子道:「你若是真忘記了不如我給你起一個吧。」
「你給我起一個?」
「是啊,你看着五個孩子,他們被父母遺棄的時候都不記事,他們的名字就是我給起的。那個年紀稍大的女孩叫小玲,比她小一點的兩個男孩叫金太和銀太……」
小次郎介面道:「那兩個比他更小的孩子不會是叫銅太和鐵太吧……」
撫子睜大了眼睛,有些詫異。
「你怎麼知道?!!」
「你這取名字方法……我可不敢恭維,估計是個人都能猜得到。」
「哼,你嫌棄我,找打!!!」
撫子小小的拳頭打到小次郎身上,惹得小次郎一頓嘲笑。
「你說你年紀不大,為何偏偏要裝作一副大人的樣子。再說咱倆初次見面誰也不認識誰,怎麼能給我起名字呢。」
撫子撅著小嘴,臉氣的跟青蛙一樣鼓。
「我都問你問題了,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咱們就是朋友,生死一起的朋友,你要沒有我就給你取一個,這有什麼難。」
『朋友』兩字像針一樣扎進小次郎的心裏,曾幾何時他也有過一群朋友,一群肝膽相照不畏生死的朋友。
撫子見他神色忽而嚴肅起來不再打鬧,「我說起你的傷心事了嗎?像咱們這種人若是不能抱團取暖肯定活不了幾天。」
小次郎道:「沒什麼,我忽然間記起我的名字了。」
撫子臉上漏出興奮,少女的眼波里透出別樣的情感。
「真的?!!!快說、快說。」
小次郎仰望天空,目光逐漸變得深邃,「我叫佑京……」
「佑京,好奇怪的名字,這個名字誰給你起的,怎麼這般奇怪。」
「……」佑京無語,面前這個女子說起話來不經過大腦,沒遮沒攔的。
撫子也覺得自己沒有禮貌,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握住他的手說道:「佑京,從今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以後一起生活,請多多指教。」
佑京點了點頭,心裏湧出一股莫名的感動。
天色漸晚,小玲帶着五個男孩子玩耍的累了,坐在草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們看到撫子走了過來起身迎了上去。
撫子笑容滿面,指著佑京說道:「這個大哥哥以後就跟咱們一起生活,他可是很厲害的哦。」
五個孩子一聽,歡呼了起來。
金太問道:「大哥哥會打水漂嗎?我打的可遠了,一次能打七八個呢。」
說着他擺了一個打水漂的姿勢,看起來有模有樣。
佑京搖了搖頭,「我自小住在山裏,小溪可打不了水漂,這個還是你最厲害。」
銀太道:「那大哥哥會捉螞蚱嗎?我可會捉了,只要被我看到的螞蚱鐵定跑不了。」
佑京還是搖了搖頭。
銀太道:「撫子姐姐還說你厲害呢,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你有什麼可厲害的……」
佑京笑了笑,神情有些尷尬。
「我可能也就比你們大幾歲,力氣能稍微多一些吧。」
銅太和鐵太還太小,不敢跟他搭話。
撫子一手拽著一隻耳朵,將金太和銀太提了起來。
「你們兩個貪懶饞滑的傢伙,一天天除了玩能不能幹點正經事。」
金太和銀太被他拽的齜牙咧嘴,「哎呦,疼、疼死了。撫子姐姐鬆手,鬆手吧。」
撫子看他倆求饒,面漏一股得色,鬆開手來又問道:「我問你們,屋子裏那個大姐姐怎麼樣了?」
金太道:「那個大姐姐今天早早睡下了,估計是餓的一動也不動,現在應該還在屋子裏。」
一說到餓,幾個人的肚子都叫了起來,其中撫子的肚子叫聲最大。
她吞了吞口水,努力想了些別的將腦中飢餓的情緒趕走。
「走,咱們回家!」
佑京看着撫子瘦小的身軀,心中有些不忍。他跟進腳步,隨着他們回到了所謂的家中。
他們口中的家並不是一間屋子,而是一個破廟。廟宇本就用茅草搭建而成,此刻塌了半邊,只能稍稍擋一擋風雨。
在另一邊的空地上,有一口破舊的小鍋,鍋上有許多銹死的血跡,看樣子這口鍋應是撫子從戰場上撿回來的。
鍋旁邊斜躺着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那女子雖已瘦成了皮包骨看起來卻別有一番風韻。
佑京有意瞧她面目看去,直到看到她那一對漆黑的眸子,不由得心跳的窒息!
就算她已經瘦脫了相,就算一年的風霜是她容貌變得蒼老許多,可她那一對眸子佑京這輩子也不會忘。
那是一對狐眼,一個既有天真又有風情的狐眼,這個狐眼就來自於安倍家,這個女子就是當初在『齊神町』與他比試的安倍櫻,她怎麼會在這裏?!!!
撫子看佑京愣在那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倍櫻,調笑道:「行了行了,別看了,她長得是不錯,就是人有點瘋,難道你對一個瘋婆子還有興趣?」
佑京問道:「你什麼時候在哪裏找到她的?」
撫子沉思片刻娓娓道來。
他們這一行人過着乞討的生活,終日居無定所,有幾個天住在這過幾天又住在那。
大概一年前的冬天他們一行乞討到京都附近,見到了安倍櫻。那時候安倍櫻還不像現在這般邋遢,雖然穿着破破爛爛,身上又有許多污泥,卻依稀能辨的出那身衣服使用頂好的雪白的料子製成的。
安倍櫻看起來有些痴傻,性情一會兒一變,附近的老少乞丐沒少佔她便宜,她既不反抗也不開心,就像木偶一樣。
撫子見不得一群人欺辱一個瘋癲女子,有一天趁著夜色,用自己乞討得來的飯食將她帶走,自此一行七人相依為命。
聽撫子說完,佑京悵然若失,他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安倍家少有的傑出弟子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佑京問道:「她這副痴獃的模樣難道不是累贅嗎,你心地真好居然能一直帶着她。」
撫子苦笑兩聲,笑容意味深長。
「我也不全是因為善心,她其實很厲害的,雖然她瘋瘋癲癲的但是她知道誰對她好,遇到危險的時候總會挺身而出。我們六個孤苦無依又沒什麼力氣,沒有她還不被那些男人欺負死。」
佑京心道:「原來是這樣,她應是為自己動機不純粹而有些自責吧。」
他剛想出言安慰撫子,卻聽她又道:「不過我也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帶着她雖然利用她的武力,但她沒了我們也活不長久,我們都是這般相互扶持才能生活下去,你也不例外!」
佑京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對,你別以為跟我們在一起就什麼都不用做了,你也有事要做!」
「行吧,你說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你的。」
撫子道:「你看着破廟,已經塌了半邊,冬天就快到了,咱們需要一個遮擋風寒的地方。你生的這般高大,應該有些力氣能把這裏修好吧。」
「我還以為你心地這般好,原來也是另有目的啊。」
撫子輕輕一怒,「放屁!哪有白吃飯不幹活的,這也是為了你好,難道你想在大街上凍死??」
佑京想了想,站起身來伸出雙臂左量一下右量一下,看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撫子輕輕一笑,「好了好了,修房子也不在這一時,等孩子們睡着,我就去找食物回來,吃飽了明天再動手也不遲。」
佑京笑了笑,找了一處距離安倍櫻不太遠的地方躺了下來。
現在也只有躺着是在他餓肚子的時候最省力的方式了。
那五個孩子在撫子的歌聲中緩緩睡去,在他的歌里他們似乎忘卻了苦難、忘卻了飢餓,撫子就像是他們的媽媽在戰火紛飛的世界上給他們溫暖。
佑京也想睡,不過他還有一些事要做,他想知道安倍櫻究竟怎麼從安倍家逃了出來又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她究竟是在裝瘋還是真的瘋了。
她怎麼也不信當初那個風情萬種又天資聰慧的安倍家女弟子會變成這副樣子。
撫子等孩子們睡熟,拿出一塊布沾了沾水將面上的污穢擦凈又從懷中偷偷拿出一個小盒子往自己臉上擦去。
這個東西小次郎很熟悉,正是女子化妝時所用之物。
「她這麼晚化妝做什麼?這女孩子真是個怪人。」
撫子慌慌張張的塗抹著,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加快了動作,似乎在趕時間。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妝畫好了,藉著月光看去,她簡直變了一個人,居然有種說不出的可愛與甜美。
佑京看的眼睛都直了,全沒注意撫子的眼睛也向他這看了過來。
「你在看什麼?」
撫子輕輕問道。
佑京眼神閃爍含糊其辭,「沒、沒什麼。」
撫子又問:「你覺得我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