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棋局

第九十九章棋局

孫勝怔了一怔,對兩人如神仙一般的老人說道:「這個不好吧,這棋局乃是大師和道長所下,我又怎能來插一腳?」

老道士撫須而笑,兩隻狹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顯得十分親和。

「孫勝啊,這棋局十分危急、你看這黑子已連成一片殺氣四伏,我白子已被逼到一域。我跟老和尚思忖良久也沒有盤活白子的對策,你應道而來,就來看看吧。」

孫勝恭恭敬敬的施了佛禮,走上前來仔細看着棋盤。

他於對弈一道一知半解,除了能看出輸贏之外其餘的什麼也不懂。

他看着棋盤怔怔出神,只覺得這盤棋玄之又玄/妙之又妙,不知不覺間竟被這棋盤局勢所染。

在他眼中那一顆顆黑子已經變成一個個手拿戒刀的僧人,僧人巍巍而立連成一片。

而那白子俱都化作一個個手拿拂塵的白衣道士,道士左走右走,絲毫不關心自己的安危,既不攻擊也不抵抗。

老和尚拍了拍孫勝的肩膀,「孫勝,你得我『拈花指』的傳承,這步棋你可得幫幫我啊,想想辦法如何能停止這殺劫!」說着便將孫勝拉了過來。

孫勝腦中一片空白,眼中除了彼此對峙的和尚和道士,其餘的什麼也看不到了。

直到老和尚在他肩頭一拍他才略微緩了點神,等他恢復如常已發現自己坐在老道士對面,手裏拿着黑子正要落下。

「這......大師,我落不了啊,我棋藝不精,若落錯了止不了這殺劫可怎麼辦?」

老和尚雙手合十行了佛禮,「阿彌陀佛,世事無常皆由天定,你就安心的落子吧。」

「世事無常皆由天定......可我又不是天,如何能替這些棋子決定他們的命運,我可得小心些,別造殺業。」

他吞了一大口唾沫,慌慌張張的看着棋子,不知為何,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一盤棋,可在他眼中那些黑子和白子就跟有着鮮活生命的僧人和道士一般無二。

只覺漫天的殺意從黑子之上傳來,孫勝又被這股情緒所染,雙目變得血紅,腦袋中只有一個念頭——殺!

「啪!」

一聲脆響,黑子落下,正是一手絕妙的殺招,白子瞬時死了一大片。

孫勝心頭大疼,「哎呦」一聲,險些暈死過去。

老和尚低聲誦了一聲佛號,雪白的眉毛纏成了一團,口中呼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老道士看着孫勝滿面大汗,出言安慰道:「也難為你了,這些都是命數、命數,切不可自責。」

孫勝自己也如夢中,怎的剛剛一不小心不受控制,心魔大起居然起了殺心!

他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立在棋盤一側,搓著雙手極其自責道:「大師,實在對不住,這殺劫我解不了。」

老和尚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這些都是命數使然,不關你事,你且再想想如何能盤活白棋吧。」

孫勝頓住了,「這......不妥吧,我已經弄砸了,怎可再來?」

老和尚看着他笑而不語,老道士開口道:「你且試試吧,這裏就我們三人,我倆深陷局中不能自拔,也只有你旁觀者清,若連你都救不了,更沒別人了。」

「道長,我不敢啊,若是為了盤活白子殺了黑子,豈不是再造殺孽?」

「你這菩薩心腸的確難得的很,可不論如何,你都應該試他一試,黑白兩子的命數可都在你的手裏了。你若不試,這兩方僵持不下持續下去,說不定會捲起幾百年的腥風血雨。」

孫勝大駭,額角冷汗復又冒出,豆大的汗水落在地上濕了一片。

老和尚開口道:「天道輪迴,局中殺劫只有你能解,孫施主,看着天下生靈的份上,還是伸出援手吧。」

「不就是一盤棋嗎?怎麼扯到天下生靈了,我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決策?」孫勝心頭瞬間閃過十幾個念頭,最終還是坐了下來跟老和尚對弈。

孫勝此刻手執白子,目光落到了棋盤之上,剛剛由於殺心大起白子被黑子滅了一片,現在棋盤之中所剩白子已經不多且首尾不顧不能呼應。

反觀黑子已漸成合圍之勢,不僅殺意四伏,更有吞沒白子的勢頭。

孫勝晃了晃頭,理清腦中思緒,再看棋盤時只見一群道士躍然而上,他們盤膝而坐、呼吸吐納彷彿那些拿着戒刀的僧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孫勝感悟著,心中忽然透亮,白子猛然落下。

「啪!」

白子落在右上一側,正要將右上方的白子和中間的白子連在一起。

老和尚見這一手「咦」了一聲,輕摸黑子挨着白子落了下去,「孫勝,你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別到時候白子沒連成反被我這黑子給圍上了。」

孫勝整個身心頭投在了棋盤之上,哪裏還管得老和尚說了些什麼。他見老和尚黑子擋住了自己去路,在他前方又落一子,也做連接之勢。

「如此明目張膽難道是怕我看不出來嗎?叫吃!」

老和尚一子圍堵,差一點便將大半白子盡數吃掉,此刻孫勝必須落子回護,只有這樣才能保全自己。

可若真如此做了,右上的白子便永遠和中間的白子分隔開了,時間一久保不齊會不會死傷殆盡,當即這手便停在棋盤之上不敢落子。

他停了許久,老道士走到他的身邊輕撫着他的後背說道:「順其自然為所當為,人生如是、做人亦如是,你不必太多顧慮,順着本心落子便是。」

「順着本心?我只想止戰,唯有止戰才能使黑白兩子達到平衡,可真要止戰首先便是殺伐,這與我本心不符我又該如何?」

孫勝愣了半天又想了一會兒,忽而眼前開明了起來,只見棋盤之上的白子又活了過來,道士長衣當風,手拿寶劍正從身上現出一團青氣。

孫勝嘴角彎了一彎,心頭不再猶豫,一聲脆響白子落下。

老和尚緊追不捨,勢要將白子撲滅,黑子應聲而落,又堵住了白子的去路。

就這樣你追我賭,老和尚殺意漸生,一子比一子追的兇狠、一子比一子落得暴戾,就這樣彼此接連落了十餘子。

忽而,老和尚眼中射出紅光,竟似著魔一般陰森森的笑着。他舉著黑子在孫勝眼前晃了晃說道:「這一子落下,白子便全軍覆沒,孫勝啊孫勝,你可曾想到?」

孫勝全然沒有理會,仍舊盯着棋盤,只見棋盤之上手拿戒刀的眾僧殺意滿天合圍而來,竟要將眾多道士屠戮殆盡。

老和尚心魔大盛,一句「殺」字張口而出,一顆黑子落在了最關鍵處。

孫勝悔道:「敗了敗了,白子全軍覆沒,一顆也不剩了。」

「還沒有,在我看來白子活了。」

老道士卻開口說道:「白子竟然活了?!

「道長,您別說笑了,白子都被黑子給圍死了,怎麼活了?」

老道士伸手一指,「你瞧?」

孫勝一看,合圍的黑子之中居然有一顆正由黑轉灰,又由灰轉白。

孫勝和老和尚同時開口呼道:「竟有這種事?!」

老道士笑道:「順天而為應道而生,孫勝該你落子了。」

方才變化的黑子正是連接兩片白子的關鍵處,孫勝在他旁邊接着落了一子,霎時盤活兩片白子。

老和尚面色越來越紅,竟全沒有往日那種慈悲之相,有的只是無盡的殺伐。他已經殺紅了眼,失去了理智,隨手落了一子竟落到了最差的位置。

那一子而落,竟似投懷送抱,將自己的一片黑子送入白子的口中,瞬間損了一片。

此時攻守之勢相易,孫勝瞧著老和尚越發暴怒的面容絲毫不為所動,順着自身感悟落下棋子。

兩者相比一個雲淡風輕、一個腥風血雨,又各自落了十餘子,這局棋也迎來了結局。

老道士叫醒老和尚道,「快醒醒、快醒醒,和棋了!」

「和了?!!」

老和尚恢復往昔風采又看了看棋局大喜過望,「和棋就好、和棋就好。勾陳啊勾陳,天下蒼生的這一句大棋,還是得靠你啊。」

孫勝行了一禮,「謝東來佛祖,吾定不負眾望。」

老道士說道:「你可別忘了其中波旬,他可是最關鍵所在!」

孫勝也施了一禮,「道祖說的是,吾銘記於心!」

說着說着,孫勝只覺眼前景物越來越模糊,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小,不多一會兒睜開眼來,只見結衣、筧十藏、安倍玲子都圍在身邊關切的看着自己。

「我怎麼了?你們怎麼這般看着我?」

筧十藏說道:「你方才睡著了,嘴裏一直說着夢話怎麼也叫不醒,我們怕你出什麼事情,就圍過來了。」

「我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和尚跟一個道士下棋......」

他剛開口說便又停下,雙手抱着腦袋看起來十分痛苦。

筧十藏忙問,「你怎麼了?頭疼嗎?」

「是,不知怎麼了我這頭疼的厲害,原本我能清清楚楚回憶起夢中的內容,現在居然什麼也記不住了。我彷彿忘了一件大事,一件極其重要的大事!」

看着他難受的樣子,結衣心中很是不忍,她將孫勝攬入懷中輕輕安慰道:「不怕,不怕,忘了一個夢而已。我每日每夜不知做了多少夢,現在也沒記住幾個。」

經結衣安慰,孫勝果然放下了心緒,只是頭卻越發痛的厲害,就像有千萬個小蟲在啃噬腦髓。

安倍玲子仔細瞧了瞧他,雙手捏了一個法決點在孫勝眉心處。

孫勝只覺頭腦之中有一股清涼傳了過來緩解了顱內劇痛,不多一會兒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你用了什麼?!他怎麼又睡了?!」結衣怕安倍玲子使壞,語氣不免嚴厲了些。

安倍玲子回道:「我看他心緒鬱結,用了安倍家普普通通的『醒神術』,這隻不過簡簡單單提神醒腦的術罷了。他心思太重,這樣睡過去對他反而是個好事。」

結衣武藝平平可對毒道和醫道還有一定了解,他摸了摸孫勝脈門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最後再扒開孫勝眼睛瞧了瞧,見他沒有半分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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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羅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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