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你說為何

思及於此，泠淵看着眼前已經被壓製得僅剩不到一尺的裂縫，驀地笑了一聲，「說起來，我該感謝你才是，若不是你放出的鬼魘在我身上種下魔種，我也不會因為心魔的刺激而促使了神魂的蘇醒。」

同樣也不會因為心魔，而看透了自己的內心。

說到底，他會這麼快覺醒，也都是歸功於鬼魘所做的一切。

泠淵的這句話也徹底激怒了裂縫之中的魔尊，不甘的咆哮從其中傳出，然而再不甘也依舊無濟於事。

因為在魔尊面前的，不是天衍宗的時淵，而是天界當中數一數二的仙尊，除了不是真身下界之外，其他的與本尊並無異樣。

有着泠淵催動禹岐錄，又怎麼可能封印不了這一道裂縫？

到最後，禹岐錄徹底將空中的裂縫封印住，而禹岐錄本身，也驟然虛幻起來，將周圍凝聚起來的邪氣吸收進去，化為一道光影，融入了天空之中。

而泠淵手中的那三塊碎片，也朝着三個方向飛去，帶起了三道光弧，所到之處，光華流轉，而天色，也漸漸亮起來了。

滄溟龐大的身軀在空中游轉了一圈，嘴裏發出一聲高亢的長吟，嘹亮的龍吟久久不息，徹底將籠罩在天衍宗上空的黑雲驅散。

懶懶的陽光灑落在地，一切，塵埃落定。

只是天衍宗上所受到的重創，卻是不可逆轉的了。

看着天衍宗這一片狼藉的模樣，泠淵嘆了口氣，全身的氣息收斂，眼底的金光褪去，恢復了在天衍宗時候時淵的模樣，落到了溫然跟前。

雖然恢復了時淵的模樣，但是之前的那一幕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溫然的腦海之中，如今看到泠淵靠近，溫然下意識的就當成了是在天界的時候，完全不敢再像以前一樣撲上去。

不一樣了啊！

眼前的是恢復了全部記憶的泠淵仙尊，不再是之前的大師兄，千萬要忍住，一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撲上去了，那會褻瀆了仙尊的！

哪怕是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葉片晃得跟抽筋一樣，扭扭捏捏的，溫然也不變曾回人形，只能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泠淵。

泠淵：「…………」

察覺到泠淵的沉默，溫然這才從激動中平復下來，瞅著對方冷漠的表情，溫然不安的扭著葉片尖兒，小聲的喊了一聲，「仙尊？」

殊不知，聽到這稱呼，泠淵眼皮一跳，生平第一次覺得這稱呼喊的實在太生疏了，還不如喊一聲大師兄來得親切呢。

而且在他沒恢復記憶之前溫然可不是這樣的，如今溫然的這小心翼翼的動作也讓泠淵氣極反笑，當即就開口，「怎麼，不變回來了么？」

聞言，溫然渾身一僵，總感覺泠淵說的這話的時候，與以往的仙尊好像有點不大一樣，似乎語氣中多了幾分人氣？

然而不等溫然想清楚，泠淵就接着道：「變回來。」

「啊？」溫然下意識抖了抖，雖然泠淵的態度十分強硬，可這時候並不是溫然不想變回來，而是她變不回去了啊……

若不然，早在泠淵出現的時候她就變回去了。

「我……變不回去了……」溫然小聲的道了一句，說完還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泠淵的神色。

泠淵蹙著眉將神識在溫然身上掃了一圈，找到了原因，頓時沉默了：「…………」

恰巧這時候滄溟也恢復了之前的大小，落到地上沖着溫然轉了一圈，嘴巴砸吧砸吧的說道。

「我就說嘛，你小妮子哪來這麼猛的生靈之氣，原來是消耗了本源之力，變不回來也是正常的……你說你，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怎麼就……」

滄溟說一句，溫然就越發收緊自己的葉片，明明從剛才開始泠淵都不曾再說話，可溫然就是感覺到隨着滄溟說話，泠淵身上的氣息就越來越冷。

到最後說着話的滄溟也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合上了嘴巴，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就在溫然心驚膽戰的時候，時淵從空間戒指當中取出了一個花盆，對着溫然說道：「上來吧。」

溫然：「…………」

這熟悉的一幕，讓溫然默了，應該只是她的錯覺，仙尊並沒有什麼不對勁。

小心的邁出根須，溫然一溜煙的鑽進了盆子裏，而泠淵也掏出了一個小瓶子將一瓶子的靈髓倒進了土裏給溫然吸收。

靈髓沒入土中，溫然也吸收得歡快，一轉眼就將剛才的事情忘到腦後了，對於泠淵，那是百分百的信任。

溫然這沒心沒肺的樣子也讓泠淵暗地裏嘆了口氣，罷了，溫然現在還是原形的模樣，真要說些什麼話，他也看不出溫然的表情，還是暫且先緩一陣吧。

思及於此，泠淵抱着花盆根據記憶收拾殘局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空泫，看着天象的變化，緊繃着的那一根弦徹底鬆懈了下來，而在其身後的妙雪也同樣鬆了一口氣。

因為裂縫已經被泠淵封印上了，所有的變故也都隨之消失。

這一日修真界發生的異變，或許尋常百姓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可但凡有點兒修為的修士都能感覺到從天衍宗那個方向傳來的那一股子讓他們毛骨悚然的氣息。

直到最後一切塵埃落定，心中依舊是滿滿的后怕。

三天後。

天衍宗泠淵的洞府里，窗沿擺放着一個精緻的小花盆，花盆之上，一株金光燦燦的小靈草舒服的伸展着腰肢，金色的葉片完全舒展了開來，沐浴著陽光。

驀地，窗外傳來了一道輕微的聲音，舒展着腰肢的溫然微微一頓。

下一秒，就看到朱筵鬼鬼祟祟的溜了進來，看到那小花盆上的溫然，頓時眼前一亮。

「小然兒！小然兒，快看這兒！」朝着花盆的方向喊了一聲，朱筵還不忘四處觀望着。

溫然頓時啞然，二師姐這是在幹嘛？

忍不住揮了揮葉子，溫然同樣學着朱筵的聲音，溫聲細語的說道，「二師姐，你在幹嘛？」

「我這不是在躲著大師兄。」朱筵默默的吐槽，「你是不知道，這幾天大師兄盯得緊，都不讓我們過來打擾你呢。」

是的，自從天衍宗那天被鬼魘以及魔尊毀得七七八八之後，這幾天都在重建，也多虧了藏書閣的結界結實，並沒有被波及到。

當然，這其中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泠淵控制住了邪氣的蔓延，使得魔尊的氣息並沒有波及到藏書閣罷了。

而果果帶着朱筵等人離開的時候也同樣受到了保護。

至於大長老他們，雖說也是受了很重的傷，但性命無憂，有了溫然的那一籮筐木靈髓，一個兩個兩眼發光的，直接撈了好幾瓶就回去說是閉關了，至於對溫然為什麼會拿出那麼多的木靈髓，自然也心知肚明，但沒有說穿罷了。

畢竟當時溫然幻化為原形的時候也是被朱筵等人看到了，而且之後也是由泠淵抱着回來了，那時候也對着他們聲稱是小師妹。

如果這樣他們都想不到兩者的關係，那麼他們就是傻的了。

畢竟溫然是人也好，是靈草化身也罷，總歸都是他們天衍宗的弟子，並無任何區別，而且還給他們帶來了木靈髓，只要不犯事，其他的什麼事，那都不是事兒。

就這樣，拿着溫然煉製的木靈髓，眾人也都默認了溫然的身份，心知肚明的收拾好閉關去了。

說起來，這應該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畢竟他們能感覺到，隨着泠淵徹底將魔尊再度封印，修真界當中的靈氣也不再流失，這幾天他們明顯能感覺到空氣中靈氣的變化，如果這樣修鍊下去，說不定有朝一日還真的就能成功飛升。

聽着朱筵叨叨絮絮的話，溫然才知道自那之後發生的事。

那天她消耗過度變回原形變不回去之後，泠淵便將她帶了回去，又重新開闢了一處府邸，擺上了聚靈陣讓她呆在這兒恢復。

一連三天，除了開始的時候見過一次，餘下的溫然一直都沒見到泠淵的身形。

溫然知道泠淵是忙着處理天衍宗的事物，所以也就沒有故意去打聽消息，畢竟當初回來的時候，泠淵可是冷著臉的，對於冷著臉的時淵溫然不怕，但對於冷著臉的泠淵。

咳咳。

不得不說，溫然還是莫名的有點兒慌的。

她也知道時淵其實就是泠淵，但是就是一下子沒辦法從認知當中扭轉過來，就更別說，在這之前，她還趁著泠淵被心魔所控的時候，任由著對方做了那些事情。

嗚嗚嗚……畢竟她沒臉面對啊！

而且當初仙尊被心魔所控發生的事，也不知道仙尊記得多少。

想到這，溫然默默抖了抖葉片，如果說人形的話，恐怕此時那一張臉已經紅得不得了了，偏生現在一點都瞧不出端倪來。

其實溫然還是有點兒慶幸的，慶幸自己沒辦法變回人形，原形形態的時候，泠淵看不出她的神情，這能避一時是一時嘛。

而朱筵叨叨絮絮說完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之後，目光又回到了溫然的身上，「小然兒啊，你這還要幾天才能變回來？」

如今看着溫然，朱筵一開始的驚訝沒了之後，倒是多了幾分好奇。

「啊……這個啊，我也不知道。」溫然心虛的晃着葉子，仗着沒人能看出一株草的神情，睜眼說着瞎話。

「這樣啊……」朱筵遺憾的嘆了口氣，「說起來大師兄這幾天，怎麼說，我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哪裏變了，說不不來是什麼感覺……」

朱筵說着，摸個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溫然：「…………」

可不就是變了，覺醒了身為仙尊時候的力量和記憶，一些東西已經潛移默化的改變了，哪能跟之前一樣。

當然，這話溫然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心中默默腹誹了一聲。

畢竟這事，可不能說出來，而且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

朱筵在這兒嘮嗑了一陣之後，在感覺到泠淵回來，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開溜了。

如果放在以前，說不定朱筵還會留下來順帶問候一聲，但最近大師兄的情緒顯然不大對勁，所以朱筵在感覺到泠淵回來就趕緊撤退了。

當然，對比起朱筵來說，溫然更加快的感應到了泠淵的氣息。

瞧著泠淵踏進屋子，溫然猛地縮緊了身子。

說起來，在一開始激動過後，這三天溫然雖然沒見着泠淵，但內心其實是有點兒害怕面對泠淵的。

畢竟冷靜下來之後的溫然也隨之想起的那一系列事情，害怕會從泠淵臉上看出異樣的神情來。

而泠淵看着眼前的那縮著的溫然，也微微蹙了蹙眉。

他本以為已經給足夠的時間溫然消化了，這幾天還特意沒在溫然面前露臉，哪想到如今溫然的這副模樣，還不如之前的呢。

而且這三天過去了，他就算沒有回來，但也讓滄溟給溫然的土裏灌溉了靈髓，哪怕消耗再大，現在也應該能變回人形了，然而溫然卻依舊維持着靈草的模樣，似乎是在逃避著某種東西一樣。

思及於此，泠淵緩緩走到溫然跟前說道：「變回來。」

「什麼？」溫然下意識顫了顫，心中明白泠淵的意思，但卻假裝不明白。

「變回人形。」泠淵知道溫然是故意的，也沒在意，只是又重複了一遍，而這回也說的更直接明了了。

聽到這話，溫然也知道不可能矇混過關了，因此只能悻悻低頭將葉子一籠變回了人形。

但溫然沒有注意到的是，因為泠淵在說這話的時候，離花盆十分之近，以至於溫然變回人形之後，一個站不穩，像是一頭栽進泠淵的懷裏一樣。

「唔！」

鼻子撞上泠淵的胸膛，溫然吃痛的喊了一聲，捂著鼻子眼底泛著淚花。

而泠淵在某人投懷送抱的時候已經伸手勾住了溫然的腰，幫其穩住身形。

溫然也一下子注意到了泠淵的動作，臉上止不住泛起了一陣紅暈，想要掙脫往後退去，只是泠淵已經又往前跨了半步，將溫然抵在窗枱之上。

看着眼前泠淵放大的臉龐，溫然的心撲通撲通的跳的飛快，差點都要跳出胸膛了。

「那個……」忍不住泠淵的沉默，溫然吞了吞口水，正想要說話，卻看到泠淵眸色一沉。

「喊我什麼？」

「仙……大師兄！」剛吐出一個字，在泠淵危險的目光之中，溫然默默將那個字吞了回去，迅速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