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成嬌亡 趙王擊鼓
秦王宮,傍晚,霞光萬丈,深紅似血。
嬴政一行七八人行走在王宮走廊上,這時趙高帶着姚賈和李斯二人迎面走來。
趙高退至一旁。
李斯:「陛下叫我們二人來,有何吩咐?」
嬴政:「成嬌在天牢裏日夜嚷着要見政,寡人也是煩了。你們二人替政前去看望,雖說是成嬌背叛了秦國背叛了政,可再怎麼說,成嬌亦是寡人的弟弟。」說完嬴政就此離開。
姚賈張口欲問,嬴政一行人卻遠遠離去了。
李斯見姚賈張著嘴巴,李斯『撲哧』笑出了聲:「你這樣幹嗎呢?」
姚賈:「叫我遊說各國君王,那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唯到秦王陛下這,我真是有些拿不準。」
李斯驚詫:「不會吧,你可是外交特史長吏,什麼人心你估摸不透,少在我眼前裝!」
姚賈:「昔日陛下與成嬌在秦王宮成雙成隊,濃情蜜意勝比新婚夫妻,一桌而食,教批奏章,朝上同尊同語。過往昔,一切歷歷在目。如今王恩不在,成嬌為階下囚,王權富貴過眼雲煙,不由感慨萬千。更不知陛下這回叫我們二人看望他,是何目的。」
李斯:「你就為這?欲問大王?」
姚賈:「不然呢?」
姚賈:「大王畢竟沒有交待,對成嬌是該留還是該殺。」
李斯:「大王交待的已經夠清楚了!」
姚賈謙虛:「那請問李大人,大王欲該如何處置成嬌?」
李斯:「昔日韓非子在天牢,我二人前去看望,最後韓非子的結局如何?這成嬌的結局也是當此無異。」
姚賈老謀深算笑道:「有李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哈哈。」說完就走。
李斯恍然大悟,衝上前拉住:「好哇,你竟然算計我!」
姚賈服軟:「不要衝動李大人,同為大王辦事,你我光心知肚明是不夠的,唯有你我心口如一,不存秘密才能事後互不猜疑嘛!況且,這回可是成嬌,大王的王弟,不能不謹慎行事。但凡會錯大王心意,大王給我們來個秋後算賬,可是你我擔當不起的。」
二人正說話間,趙高領着兩奴才而來,一奴才手上端著龍虎袍,另奴才端著飾珠祥冠。
趙高賠臉笑道:「大王說,成嬌愛好體面,這套王袍就由二人送給成嬌王弟。」
姚賈李斯二人對視一眼,眼神中更為堅定,隨後拜謝:「謝大王。」
趙高轉身:「你二人跟着二位大人去天牢。」
趙高再轉身:「奴才有事,這就不打擾二位大人,先行一步。」
姚賈李斯彎腰禮拜。
趙高走後,姚賈感嘆一聲:「看來大王是給我們堅定決心來了。」
李斯仍有一絲未定,在一奴才端著的龍虎王袍里翻找,直到翻找抽出一條白綾,越拉越長,李斯雖心有準備,見此仍是觸目驚心,心膽俱顫。
天牢裏。
成嬌蓬頭垢面,衣裳破爛,身上帶着沉重的手銬腳鏈,喉嚨嘶啞地朝外大喊:「大王!我要見大王!大王!我可是你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快放我出去。。。」
此時,遠處腳步聲靠近,成嬌停止呼喊,腦袋擠在牢欄里張望。
獄卒為首,身後姚賈李斯二人領着兩奴才兩女婢而來。
李斯命令獄卒:「牢門打開。」
獄卒打開牢門。
成嬌欣喜若狂,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抱着李斯,成嬌哭啼著:「李斯,你總算來了,是大王叫你來放了我的對吧。」
成嬌發現奴才手上端著龍虎王袍,女婢手上端的臉盆和水,成嬌更為喜悅:「這些都是給我的?」
李斯看着成嬌這般喜悅,李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些難過,李斯再命令獄卒:「將嬌王子手銬腳鏈拿去。」
獄卒依令。
成嬌卸去手銬腳鏈后,兩女婢就為成嬌梳洗打扮。。。
李斯和姚賈二人背對成嬌。
李斯輕聲感嘆道:「大王在成嬌心裏仍舊是個慈厚的哥哥啊。」
姚賈亦是感慨:「世上值得同情的人千千萬,你我又能顧得了幾人,稍不留神,你我人頭落地,又該何人來同情我們。」
此時。
成嬌梳洗打扮完畢,身着龍虎王袍,頭戴珠冠,整個人看來意氣風發,於是催促道:「李大人,姚大人,我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去見大王吧!千萬不要讓大王久等了。」
姚賈轉過身來,臉色嚴肅道:「整個秦國都在說嬌王子背叛了秦國,投靠了趙國,你以為你還能活嗎?」
成嬌被嚇得臉色一白:「姚大人,你在跟我開玩笑是嗎?」
姚賈語氣加重:「你覺得是在開玩笑?!」
成嬌迫切解釋:「大王說過,在這世上在這王宮裏,他就剩下我一個親人了。。。」
姚賈猖狂而笑:「哈哈。」
姚賈:「成嬌,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知道為什麼歷代君主都稱自己是寡人么?」
成嬌已覺不妙,拚命搖頭。
姚賈:「為君者,唯有斬去己私家庭,方能為天下謀福利,故自稱寡人也。在天下眾生利益面前,與大王一統天下,天下大同的宏願相比,你成嬌命值幾錢?」
李斯轉過身來,慚愧地面對成嬌,李斯:「成嬌,我是從小看你和大王一起長大的。看到你長這麼高這麼大,我真是很開興。」
成嬌惶恐不安:「李斯,你究竟在說什麼?」
李斯眼含淚光:「昔日,能從呂不韋手中將你救出,這回,是大王,我真的救不了你!」
李斯將懷中白綾抽出塞到姚賈手裏,李斯看了一眼姚賈,李斯撒淚而去。
成嬌在身後追隨而出。
姚賈暴喝:「將他攔下!」
奴才們攔下成嬌。
姚賈手中白綾一抽:「大王除了送給嬌王子龍虎王袍,還有我手中白綾一條!」
姚賈:「大王說了,嬌王子愛臉面,所以給你留全屍。換作他人背叛秦國該判車裂之刑,五馬分屍!成嬌,你就知足謝恩吧。」
成嬌已知無力回天,自嘲大笑幾聲,以白綾懸樑,落下悔恨的淚水,成嬌高呼:「父王啊!我成嬌來陪你來了!我愚蠢我無能!我不該背叛秦國!不該聽信樊於期這奸人之言!嬴政哥哥不再信任於我,不再拿我當弟弟,我活着無法面對秦國上下!死後更無臉面對秦國列祖列宗!」
成嬌最後高呼:「我!去!也!」
腳下一蹬,木凳倒,成嬌懸頸,一陣手舞足蹈后失去生命跡象。
御書房中。
嬴政正批改奏章,此時門外趙高小聲稟道:「大王,姚大人和李大人回來複旨,就在門外,要不要讓他們進來?」
嬴政聚精會神批改奏章,頭也不抬:「讓他們進來。」
姚賈李斯二人入來行跪禮:「大王。」
嬴政依舊埋頭作業:「成嬌怎麼樣了?」
李斯:「成嬌自覺背叛秦國背叛大王罪孽深重,在天牢裏畏罪自殺,懸頸而亡了。」
嬴政依舊埋頭作業:「嗯,知道了,他死前說什麼了沒有?」
李斯:「成嬌王子說,他活着無法面對秦國上下,死後無法面對秦國列祖列宗,大呼一句我去也,就上吊了。」
嬴政咬牙:「成嬌乃政王弟,又非聖賢,誰能無過,政原諒他,以王子身份,厚葬!」
李斯姚賈二人退去,房中所有人退去,嬴政熱淚一滴一滴落在筆下奏章上。
嬴政:「成嬌,政,對不起你!」
次日。
朝堂上,百官朝聖,朝議進行到一半。
趙王從殿中出問責嬴政,趙王:「秦王剛才說,欲令天下一統,廢分封,行郡縣制,此為自掘墳墓,自我葬送秦國江山之道!」
嬴政謙虛:「趙王為何下此結論?」
趙王:「周朝八百年江山穩固,是因分封諸候,一國多制。權貴王族血統純貴,從而能號令田農奴隸。如今秦王廢分封,行郡縣,昔日奴隸亦可上陣殺敵奪軍功成候拜相。貴族與奴隸間階級錯亂,甚至顛倒,長此下去,任何下賤的奴隸,憑其低淺的智慧與眼光也都可與權貴們頂嘴爭論,天下何可安矣!」
嬴政:「寡人要的是天下一同,天下大同,人不分尊貴貧賤,從此沒有奴隸,人人皆可和諸候一般得到私有的房產和田土,任何職位,能者居之!」
趙王:「放屁!」
趙王:「任何職位,能者居之?!你能將秦王之位讓出來,讓大家能者居之么?」
嬴政眼睛一縮:「有何不可!」
此時殿中淳于越站出高呼:「秦王陛下!」
嬴政:「淳于越,你有何話講?」
淳于越:「你看臣能為秦王否?」
嬴政不語。
淳于越:「大王與我君臣同殿共事已久,當知臣不過丁點本事,做人臣子還可,若做君王一無良臣輔佐,二無高深智慧,三不熟秦國律法,四不能為天下百姓開太平之道。」
淳于越:「天下之人,哪個不從娃娃起,學知者知天下博廣,心生敬畏。不學知者而易蔑天下之事,自以為天下無難事。不知者不知天高地厚,猶如那初生的牛犢不怕虎。若大王宣天下君主之位能者居之,此種智障慧淺之徒必挽袖卷褲嚷嚷而上,毫不知羞恥,更未有自知之明。」
淳于越:「陛下當應為天下太平為第一要責,不可盲目衝動,當循禮法,傳位於正統子嗣。若陛下日後再言秦王之位,能者居之,我淳于越日後就在此殿,罵陛下十八輩祖宗!為何生此大逆不道的混帳小子坐於秦王之位!」
淳于越:「大王,我話已講完,是殺是剮就隨陛下了!」
嬴政急忙道歉:「是政思慮不周,才道此失口之語。愛卿非但無過,更是有恩於政。愛卿請入列。」
淳于越歸列。
嬴政:「政欲天下一統,卻還是有些操之過急。煩請各位愛卿能做到像淳于越一般及時勸止政,勿令政犯下大錯。」
眾臣跪拜:「大王英明。」
趙王信服,誇道:「秦王心胸氣度之寬闊,寡人不能比也。秦王陛下天下一統,天下大同的宏願必將實現,寡人當誠心提前慶祝!」說完,趙王步至殿外擊鼓歌頌:「今生無人可為王師,唯遇秦王,方知心胸之廣可藏天下。今生以為日月最大,唯遇秦王,方知秦王之志大於日月。今生以為國亡而命該畢,唯遇秦王,方知秦王如父我如兒被萬般恩待。。。」
殿中群臣無不被歌意打動,群臣無不歌唱:「陛下萬歲,天下一統,天下大同!」
伴隨趙王優美的鐘鼓聲,嬴政下高座,與眾臣牽手舞蹈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