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的天下

綠枝趕緊照辦，她把鍋端上推車，架在原本應該放爐子的洞口上，然後又把車尾的小門關嚴實了。這推車，就是按照這口鍋的大小設計的，即便沒有爐子，依舊嚴絲合縫，從外面完全看不出來裏面藏了個人。

「小姐，看不出來！」綠枝激動又興奮，「咱們這是要走嗎？」

「對，現在就走！」楊柳在推車裏道，「能不能成功，就看今天，咱們賭一賭運氣！」

好，好，賭一賭運氣！綠枝仔仔細細地把推車重新檢查了一遍，正要朝外推，突然，院門外傳來了吳德的聲音：「依依，開門！」

「小姐，吳德來了！怎麼辦？怎麼？！」綠枝一下子就慌了，連聲音都變調了。

這個吳德，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她們正要逃走，就來了呢？她盼了多久，才盼到小姐主動想逃的這一天哪！

楊柳動作迅速地從推車裏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我來收拾推車，你去開門，不要慌。」

楊柳聲音冷靜，表情鎮定，綠枝莫名地就安了心，點點頭，開門去了。

楊柳把砸掉的隔板塞回車內，再將推車推進了雜物間，爐子太重了，她一個人搬不動，就留在了廳里。

吳德跟着綠枝進來的時候，楊柳正站在爐子旁，東敲敲，西戳戳。吳德看見爐子，滿臉驚訝，楊柳轉過身來，朝他招手：「你來得正好，幫我瞧瞧這爐子，剛才怎麼也點不燃火。」

「我只會讀書，哪裏會生火？」吳德雖然這樣說着，但還是走了過去。

他走到爐子前，接過楊柳手裏的火錐，趁機挨着她站了：「依依，這爐子怎麼會在廳里？」

他離得太近了，說話間，滾熱的呼吸就噴在楊柳的脖子上，楊柳極力忍住扇他一掌的衝動，回答他道：「這是賣早點用的。」

「你真的在賣早點？我還以為他們騙我的！」吳德驚喜滿面，去抓她的手，「依依，你同意了是不是？你願意給我做妾，跟我過一輩子，是不是？」

「綠枝在呢，你別這樣。」楊柳沒有否認，但側身躲開了他的手。

吳德鍥而不捨，依舊去抓她的手，「依依，這些日子，我天天都想着你，只是臉上的水泡沒有消，不敢來見你……」

楊柳這時才瞅了他一眼，果然臉上還有淡淡的傷疤，應該是水泡痊癒后留下的痕迹。既然他的傷好了，接下來，就該每天回來住了吧？有了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再想逃跑，可就難以登天了！所以，今天一定得走！

楊柳暗暗想着，對吳德道：「你在廳里坐會兒，我去給你端一碗傷心涼粉。」她一面說，一面朝後面的廚房走，正好也不動聲色地避開了吳德的手。

綠枝見吳德像是要追過去的樣子，忙道：「吳舉人，您快坐下吧，小姐賣的早點，就是傷心涼粉，可好吃了，您一定得嘗嘗。」

綠枝鮮有對他和顏悅色的時候，吳德有些受寵若驚，趕忙坐下了，心想，楊柳果然是安心要跟他過日子了，連丫鬟的態度都變了。

廚房的小爐子上，燒着一壺水，是預備今天泡茶用的，楊柳一進去，就給倒掉了。她倒完泡茶的水，又找來一把大鐵鎚，奮力把水缸砸出一個洞，讓裏面的水全流幹了。

她在廚房裏轉了一圈，確定再沒有可飲用的水，這才從櫥櫃里端出一碗自留的傷心涼粉，然後把整整一塊梅花茱萸膏拌了進去。

她端著用料「豐富」的傷心涼粉回到廳里，微笑着招呼吳德來吃。吳德許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待遇了，帶着一絲驚喜，一絲享受，拿起了筷子。

「辣！好辣！太辣了！」

一口傷心涼粉下肚，吳德整個人都燃了起來，臉紅脖子粗，不顧形象地張大了嘴，圍着桌子團團轉。

「水！我要水！快給我水！」

「哎呀，水缸破了，還沒找人來修呢，家裏沒水！」楊柳比他還着急，「怎麼辦？要不你去外面找人借口水喝？」

沒水？怎麼會沒水？吳德衝到廚房，發現水缸真的破了，地上濕了一片，但缸里一滴水都沒有。火辣之下，他來不及想太多，轉頭就朝外跑，衝出了院門。

綠枝追着他跑到院門口，看着他一路狂奔著出了巷子，趕緊回來告訴楊柳：「小姐，小姐，他走了！」

楊柳二話不說，從雜物間推出推車，鑽了進去。

綠枝幫她關好車門，推著車，出了院子。

走到巷口，盧大和盧二把她攔住了。盧二滿臉驚訝地問她：「吳舉人怎麼了？是不是又被燙傷了？剛才我看見他滿臉血紅地跑出去了。」

攔就攔，拿一碗傷心涼粉就走，可別檢查推車。綠枝心跳加快，反應倒是很自如：「燙傷了才好呢！他吃了我家小姐的傷心涼粉，卻辣成那個樣子，真是沒用！」

「吃傷心涼粉吃的？」盧二滿臉狐疑，「我們每天都吃傷心涼粉，不辣呀？」

「對啊，不辣啊。」盧大摸了摸後腦勺，伸手就去端那口大鍋，「是不是沈小姐今天的傷心涼粉有什麼不對，才把吳舉人辣成了那樣兒？」

這兩個蠢漢，怎麼一言不合就要搜車！車裏的空間小，想做一下偽裝都不能夠，這口鍋只要端起來，楊柳就露了行蹤了！

怎麼辦？怎麼辦？！

綠枝急得額上直冒汗。

眼瞅著盧大就要把鍋端起來，綠枝突然瞥見吳德就在巷口的腳店裏討水喝，她靈機一動，推起車就朝外走，口中喊道：「吳舉人，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小姐還在家等你呢！」

盧大不許她走，緊跟了幾步，綠枝扭頭罵道：「我去看看吳舉人，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說得也是，她去見正主兒，他們這些眼線着什麼急？盧大摸摸頭，退回去了。

藏身推車的楊柳安安靜靜的，彷彿哪怕下一秒就會被揭露蹤跡，她也能鎮靜自若地應付。綠枝留意聽着推車內的動靜，想着吳德突然敲門時，楊柳那冷靜的表情，心內漸漸安定下來。

她推著推車，走到腳店門口，跟吳德打招呼：「吳舉人，你喝完了水就趕緊回去，小姐在家等著呢，我先去賣早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