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南海之亂(四)

第65章 南海之亂(四)

想必操縱鬼族的就是這笛聲了。

千秋:「傳令,蛇族負責把守鬼嶺的各個出入口,以防修羅軍趁虛而入;鬼族交給我和魔軍,你們無需出手;聽雨,保證好水族的安全。」

「是!」兩軍將士旋即領命。

「嗯,知道了。」龍聽雨轉頭又問:「秋,你呢?」

千秋扭了扭脖子:「擒賊先擒王,我去會會這位仁兄。」

「龍君哥哥說咱們的修鍊之法不適合對付鬼族,千萬小心。」笛聲穿透力極強,隔得老遠都聽得龍聽雨頭皮發麻。

千秋抬了抬下巴:「放心。」

帶領魔軍鑽進竹林沒一會兒,忽然被一群純黑色的鳳尾蝶包圍。

魔將似乎認得這東西:「死魂蝶?」

「那是什麼?」千秋不懂就問。

魔將比她高處三頭有餘,跟她說話時不得不蹲下身子:「啟稟小殿下,此蝶是鬼域獨有之物,乃魂魄所化,裏面載有魂魄生前的記憶,並不會主動攻擊他人,但是......」

只見死魂蝶就像配合他的講解一般,轉眼變成一個個咆哮的凶鬼惡靈,魔軍很快與他們糾纏在了一起。

「笛聲不斷,惡鬼難除。」千秋很快觀察出了規律。

魔將:「小殿下要如何尋得那笛聲的來源?」

千秋緩緩閉上雙眼,就一個字:「聽。」

「這......能行嗎?」魔將半信半疑。

「將軍試着連續一年沒日沒夜的被一個抱琴的女人追殺,你也能分辨清。」千秋並沒有說這只是她血淚史中很小的一部分,且不是最慘的,但如今被西凡的變態式教學調教出的耳朵終於派上了用場:「找到了!」

竹林深處最高的一棵樹上,女子橫持短笛,靜立於風處,白衣白裙白綾遮面,就連唇邊用來控凶靈、馭百鬼的笛子都是骨頭般的白色。枯長的手指僵硬地抬起落下,動作很不嫻熟,但吹出來的曲子仍舊讓人戰慄不已。

「怪不得吹的跟送殯似的,趕着去給誰披麻戴孝呢?」

談笑間,千秋已被惡鬼包圍,不慌不忙變出一柄長劍,反手一揮,為首厲鬼即刻煙消雲散。

魔將:「這是?」

「知道他們忌諱這些,我特地找天盛女帝借了點寶貝,有備無患。」千秋把玩着手中輕飄飄的木劍:「沒想到連小青都對付不了的惡鬼,居然會怕一把桃木劍。」

白衣女子似乎也發現了端倪,沒有繼續讓凶鬼送死,而是操縱他們朝關押水族的方向衝去,可惜沒走出幾步,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彈了回來!

千秋:「哦,忘了說件事,找到你時我順手在這附近貼了一圈符咒,鬼族只能進不能出。」

沒想到凡人的符咒比結界還好用,只不過貼在地上,簡簡單單念兩句符文,竟沒有一隻鬼敢出圈。偷偷看了眼袖子裏,約莫剩百十來張,還是省著點用吧。

魔將忍不住道:「敢問小殿下是如何懂得使用凡人的......」

「學啊。」千秋一臉的理所當然:「花了好幾個時辰呢,請人手把手教的。」

「......」倘若真是如此,魔將無話可說。

各族修道皆具獨特,道法相通卻不相同,有些理念甚至背道而馳,一般人絕無可能在短期之內習成......不過再一想,也對,能被魔尊看上的怎會是一般人。

剩下的鬼族交給魔軍,千秋動身去抓白衣女子。

「小殿下,恐防有詐。」魔將提醒道。

千秋搖搖頭:「她雙目凹陷,很明顯眼睛是被人摘了去,這可裝不了。」

話雖如此,誰料女子形似幽靈,狀似鬼魅,行動起來異常敏捷,對各路動向皆有所察,完全不像盲人。

「你的實力不當如此,拿出點真本事如何。」追逐途中無論她如何故意挑釁,對方都置若罔聞,不氣不惱,千秋不禁疑惑:「喂,你是死人嗎?」

只見白衣女子忽然停下動作,笛聲戛然而止,丟下了一張紙條后消失在了竹林深處,凡她所過之處,符咒皆化為灰燼。

「窮寇莫追。」撿起白衣女子留下的字條,又看了眼一地的符咒碎片,千秋對魔軍說道:「咱們此番目的是救人,先回去。」

回到南海,被救出的水族不是開不了口就是驚魂未定,唯一能問出話的,只有之前那名叫玄落的男子。

但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只接受千秋的單獨問話,理由很簡單:「我的命是這位姑娘救的,所以我只信她。」

千秋笑着感謝了他的信任:「玄兄才剛回來,不適宜問話,不如先為你檢查一下。」

「不用查了,我這是舊疾,沒得救。」玄落慵懶地倚在床上,一臉人畜無害的微笑:「你們若是懷疑我的身份,我可以把南海大街小巷的名字背出來給你聽,包括和南海有合作的仙族名字,或者乾脆將藍水司請出來為我驗明正身,屆時自由分曉。」

「所有從鬼嶺回來的水族一視同仁,我們也是以防萬一,不要見怪。」千秋笑笑,等龍聽雨進去后從外面帶上了門。

龍黎燁早已在走廊負手等候。

「跟他說話好累啊,臉都笑僵了。」千秋揉着臉頰抱怨。

龍黎燁:「你懷疑他?」

千秋反問:「你不懷疑他?」

龍黎燁分析道:「他自證的方式很奇怪,言語間對藍澤多是不敬,普通的水族不敢,可他並非權貴。你又因何懷疑他?」

千秋:「直覺。」

「......」龍黎燁輕聲道:「藍澤失蹤了。」

千秋一驚:「被擄還是逃走?」

龍黎燁搖頭:「不知。」

「定海珠尚未尋回,藍澤又下落不明,南海怕是要大禍臨頭。」千秋沉下心想了想:「看看待會兒能問出什麼吧。」

龍黎燁低聲囑咐:「注意安全。」

「信我。」千秋估算時間差不多了便推門進去,卻看見了僵持不下的兩人。

龍聽雨噘嘴道:「我擔心他頭上有傷,想幫他看看,可他不願。」

男子戴頭飾並不奇怪,但玄落卻是在額頭上綁了好幾圈的布,如護額一般,已經快蓋到了眉毛上,足足遮了小半張臉。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這世上好心辦壞事的人實在太多,若還是懷疑我,不如將我逐出水族,任我自生自滅。」玄落翹著二郎腿坐在床上,仍然沒有配合檢查的意思。

千秋忽笑道:「誰都有一兩個不能說的秘密,我們尊重你的私隱,聽雨,你先撤。」

龍聽雨:「啊?哦。」

房間內只剩兩個平和的心跳聲,千秋道:「現在只剩你我二人了,玄兄,請吧。」

玄落勾了勾唇,開始侃侃而談:「據看守我們的修羅軍所言,他們製造水患是為了收集冤魂,檮杌被封印在南海海底,他們必須有足夠的魂魄供它食用,吃夠了就能活過來。至於鬼魂為何會乖乖聽話,就要問那個吹笛人了。」

千秋問道:「玄兄可認得那位吹笛的白衣人?」

玄落:「我怎麼可能認得她,她躲在背後馭鬼,不曾在我面前出現。」

千秋又問:「既然不認識,為何要擄走你們卻又不傷你們性命?」

「這個問題也應該問她。」玄落輕笑一聲:「鬼族陰氣本來就重,更何況是女人,擄幾個男人而已,不足為奇。」

千秋望了他一會兒,起身道:「我問完了,玄兄早點休息。」

「我不認識她,不代表沒有線索。」玄落一句話便叫停了她的動作,聳了聳肩:「從一開始你們就在懷疑我,公平起見,我也要問你幾個問題才是。」

千秋:「儘管問。」

玄落忽然斂去了笑容:「你是什麼人?青鋒伏魔劍怎麼會到你手裏?」

「黑木山,蛇族千秋,小青是我師父西凡仙座給我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玄落閉眸思考的時候竟有幾分大將之風。尤其是睜眼的一瞬間,暗藏的凌厲稍縱即逝,卻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她所用的神器是一支骨笛,名喚落雪。」玄落說完便徑自躺了下來,送客之意滿滿。

這次千秋再出來,第一件事就是讓龍黎燁再調派人手,務必對玄落嚴加監視。

「依據。」龍黎燁相信這次的答案絕不僅僅是直覺這麼簡單。

「他在撒謊。」千秋靜靜道:「我從未提及今日與我交手的吹笛人是女子。」

龍黎燁料到她心思縝密,一定能套出線索,便安靜地聽下去。

「此人講話說半句留半句,說的那半句又半真半假,所以收穫不多。」千秋忽然問道:「神器排行榜你比我熟,聽說過『落雪笛』和『雷光槍』嗎?」

龍黎燁思索一番后道:「神器落雪,榜上第九位,在梵兄的傾心之上;神槍雷光,原榜上第八位,據說已毀。」

「毀了?那可就麻煩了......」千秋將白衣女子扔給她的字條交給了他。

龍黎燁越看眉頭皺的越深:「要我們用神槍雷光來換南海二百水族的性命?」

「不錯,藍子修那個廢物應該就在這二百人里。兩條線索都是榜上有名的就好查了,不過若想理清它們的關係,恐怕又得翻一陣子書。」千秋煩躁地抓着頭髮:「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這個時候靈鷲不在!!」

突然,身後冷不丁冒出一個聲音。

「小師姐你叫我?」

「鬼呀————!!!」千秋嚇得當場跳起,八爪魚似的掛在了龍黎燁身上。

連夜飛過來,她一副見鬼的模樣讓靈鷲十分受傷:「我趕了整整一天的路呢......」

千秋:「你怎麼來了?」

「額......小師姐,你要不要......先下來說話。」靈鷲尷尬的撓了撓鼻子。

千秋乾笑着從人家身上滾下來,裝模作樣的給他正了正衣領,整了整衣角。

龍黎燁面不改色:「出去說。」

天盛女帝的臨時宮殿就搭建在南沙鎮的一處古寨中,哪怕只是個臨時居所,依舊守備森嚴。多虧女帝提前下了聖旨,手持神器者可在此暢行無阻。

找到她時,玉霓裳正在院中觀花品酒,臉上的面具又換了一個。千秋曾笑她,在自己家裏還戴面具不怕累得慌,她只回了句怕半夜照鏡子把自己嚇到便一笑了之。

「幾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千秋直言道:「南海怕隔牆有耳,來借你地方用一用。」

「沒問題,跟我來。」玉霓裳答應的十分痛快。

經過能工巧匠的連夜修整,古寨早已煥然一新,搖身一變成了女帝的行宮。穿過幾處庭院,只見假山綠水,雕甍綉檻,柱上是飛龍舞鳳,耳邊是鳥雀聲聲,處處奢華而不失風雅。

女帝人很隨和,但在百姓心中卻是極具威嚴,由她帶路,宮中守衛侍婢沒有一個敢抬頭,紛紛低身行禮。玉霓裳邊走邊聊:「若不是非常時期,我一定親自帶各位轉轉,南沙別的不說,海鮮管夠,深海靈果要多少有多少。」

千秋:「我才不信。」

玉霓裳:「為何?」

千秋:「你比我還懶,到時肯定把我們推給別人,自己回去睡大覺。」

「哈哈哈哈哈哈。」玉霓裳和千秋可謂一見如故,一個怕麻煩,一個怕無聊,加上兩人直來直去的性格更是意氣相投,很快便成了無話不談的莫逆。

主殿門前一排長階,兩邊種滿了灼灼如火的牡丹,熱情滿溢,香透故里。

龍聽雨並非多話之人,卻也忍不住了:「冠壓群芳,絕色無雙,這花開的如此嬌艷,就連天上也很難見到。」

「牡丹乃眾花之首,百花之王,是我天盛的國花,隨處可見。」玉霓裳介紹完,便叫來了侍衛長:「傳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進殿內一步,違者格殺勿論。」

「是!陛下。」

靈鷲上來便解釋了千秋方才的疑問:「南海之亂茲事體大,長姐一收到神尊降旨就命我趕過來了,飛羽族其他人一天後到。」

龍黎燁最先發問:「落雪笛與神槍雷光,兩件神器恐與此事有重大關聯,知道多少,都說出來。」

靈鷲似乎有所顧忌,小心翼翼地望了眼旁邊。

「沒事的。」千秋此刻正忙着剝香蕉:「我保證不會打你,也不會打斷你,可以說了嗎?」

靈鷲撫了撫胸脯,略微安心:「紫微帝君門下二十八星宿中,有一鬼宿星君,落雪笛就是她的神器。其原名白骨,出身鬼族,曾做過鬼奴,后被龍族解救。按理說以她的條件,帝君本不該收她的,但她後來的確進了中天紫微垣,與我師父、南擎仙座還有西凡仙座做了同窗。」

「星宿宮我熟的很,但唯獨這個鬼宿星君,我連面都沒見過。」千秋滿臉寫着疑問:「聽着挺正派的人,怎麼會幫凶神?」

龍聽雨猜:「難道是有苦衷,要不要嘗試與她溝通一下?」

千秋送上白眼一枚:「我倒是想,她跟個死人似的完全不理我。」

靈鷲:「鬼宿星君早在五萬年前就被除去了仙籍,帝君貶她終身看守鬼門關,無論死生,不得踏出半步。」

「啊?」龍聽雨有點驚訝:「原來她不是好人啊。」

龍黎燁問道:「所犯何罪?」

靈鷲搖頭:「此間並無記載。」

「罪名不知道,罪行不會小。」千秋道:「帝君往好聽了說叫面熱心善,說白了就是優柔寡斷,出了名的護徒弟。得他老人家如此重罰,肯定是犯了什麼不可寬容的重罪。」

「與其在這瞎猜,不如找個鬼宿的熟人來問問。」玉霓裳本來只想作個旁聽,但話都趕到這了,便順口給了點意見。

千秋:「什麼意思?」

玉霓裳指了指天上:「你只需要把鬼宿出逃一事報上去,自然有人比你着急。」

千秋上下打量她,嘴都快撇到了耳後根了。

「怎麼,有規定說神仙的事不準凡人參與么。」玉霓裳不甘示弱的回望。

「這條線索本君會追查。」若龍黎燁再不開口,這兩人只怕能聊上一整天,「繼續。」

「說起來,這神槍也和帝君有點關係。」靈鷲邊思索邊道:「眾所周知,數十萬年中成功躍過龍門的水族只有龍君一人,但其實之前還有一個,只不過......他的情況有些不同,與其說闖過,不如說是『從龍門中活下來』比較準確。因為他並非天命神龍,所以神尊只給了他一個龍將的封號,神槍雷光便是他的神器。」

千秋:「讓我猜猜,他也被帝君收拾了?」

「不錯。」靈鷲點頭:「此人暴戾恣睢,極好殺戮,成為龍將不久后竟屠殺了千名同族。神尊本已委派仙座處理此事,誰知帝君前來請纓,將他和他的神器分別封印在了兩處。」

龍黎燁忽道:「不對。」

靈鷲急道:「書上真的是這麼記載的,我沒有撒謊,真的......唔!」

「沒說你。」千秋這次沒用術法,而是直接用一根香蕉塞住了他的嘴:「龍君的意思是天規戒律,處罰分明,殺或罰都要有個明確的交代,帝君此舉不合規矩。」

龍黎燁看了她一眼:「正是。」

龍聽雨捋了捋思緒,說道:「可咱們還是不清楚他二人與凶神有何關聯啊?」

「等咱們想清楚,那二百多個水族的骨灰都得被揚了。」千秋站起來活動一番。

龍黎燁道:「中天紫微垣那邊由本君出面,你們繼續搜查定海珠的下落。」

龍君開口,誰敢不服。

千秋回南海后按玉霓裳說的照做,不出三日,還真迎來一個意外之人。

「鬼宿絕不會私逃,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emm我知道這個讀鬼宿(xiu),但大家不覺得鬼宿(su)更好聽一些咩(ー`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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