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道樞(二)

第27章 天道樞(二)

千秋一直提着的心「啪嗒」碎在了地上。

別說神器排行榜,她連紅蓮和龍聽雨的神器叫什麼都沒記住,當時只顧拿着伏魔劍各種顯擺了,哪顧得上其他人。

千秋慢吞吞的站起,西凡道:「你若能說上來三個,為師便饒了你,若說不出,就給為師在浮雲殿外面跪一晚上。」

才三個?千秋還沒來得及高興,只聽又一盆冷水澆在了她頭上:「所有沾親帶故的都不算,當然也包括為師等人的,好了,說吧。」

條件苛刻成這樣,等於一下子把她知道的全排除掉了。

千秋苦思冥想半天,硬著頭皮說道:「龍...紋鞭?」不是她心裏有多挂念龍瀲,而是昨天剛被一頓抽,隔天就想忘記的確不太容易。且龍瀲再怎麼說也是龍女,她的神器按理說應當不會榜上無名才對。

西凡冷笑:「行,這算一個,還有呢。」

千秋被盯的冷汗涔涔,壓力山大,背對着西凡的幾個人開始想盡辦法幫她。龍聽雨似乎想用口型告訴她什麼,可是她完全看不懂,靈鷲見了便給其他人打手勢。葉楓最先明白,悄悄把手腕抬高,手指不斷點着護腕上雕刻的銀楓。

千秋猜道:「楓?」

西凡道:「風什麼?」

接着見紅蓮雙手合十,作潛心祈禱狀。

千秋又道:「拜...拜神?哦不對,神?」見紅蓮表情放鬆下來,她便知道這第二個字也猜對了。

西凡似乎有些焦躁,不耐煩道:「一口氣說完,婆婆媽媽的像什麼樣子。」

只見姬少白從袖子裏把他經常把玩的翠玉扇掏出來,拚命地晃。

「楓...風神扇?對,風神扇!」管它是誰的神器,只要對了就行。

西凡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復了正常,走回上座后又道:「還差最後一個。」

在天道樞全員的努力下,總算幫她渡過一劫,但剛才是因為南擎對他們的小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才成功矇混過關,現在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千秋開始瘋狂地搜索記憶,認識的不認識的,聽過的沒聽過的,直到一個銀白色的身影忽然闖進腦海。

「銀月破邪劍!」

雖然她答上了西凡的問題,但這三個神器的主人,沒一個是招西凡喜歡的,甚至一個比一個討厭,所以千秋最終還是被罰了抄書。

半日授課下來,千秋感到度日如年,一想到未來有好一段時間必須每日接受這份知識的「洗禮」,不禁悲從中來。但午憩時辰一到,精氣神恢復最快的也是她,草草把罰書抄完,如同脫了韁的野馬,不一會兒便趕上了已在膳堂落座的幾人。

天道樞弟子身份地位皆有別於他人,所以膳堂的其他天道院弟子都是繞開他們坐的,千秋衝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紅蓮旁邊,笑道:「加副碗筷,不介意吧。」

「早給你留好了。」紅蓮叫來傳膳的仙娥,不出片刻,千秋面前的矮桌上也堆滿了琳琅滿目的餐食,且都是她能吃的,也是她愛吃的。

尤其是當發現自己盤子裏明顯比別人多了份糕點,千秋欣喜不已。

「多謝仙娥姐姐~」

為她奉食的仙娥愣了一下,隨後含笑退下。

「這幾天可把我折騰壞了,連一頓好飯都沒吃上,今天可要吃個夠本。」千秋一邊往嘴裏塞東西,一邊注意到了別人羨慕的眼神,這才發現原來連他們的吃食都與眾不同。

葉楓猜到了她的疑問,答道:「師父為了讓我們儘快熟悉天道樞的生活,特意將乘風殿的廚娘調了過來,並已吩咐好,所有菜肴皆是按照我們的偏好單獨製作。」

千秋嘴裏嚼著東西還不忘誇了句:「膩害(厲害)了。」

酒飽飯足,除了桃花酥沒吃夠,其他還好,幾人天南地北暢所欲言,聊到今日課上的收穫,便想到了輩分問題。

論資排輩,葉楓最大,成熟穩重見多識廣,大師兄的位置當仁不讓;紅蓮次之,緊隨其後;姬少白中不中用先另說,年齡在那擺着,所以位居第三;龍聽雨雖然長了張娃娃臉,實際卻比剩下的兩個要大一些。所以到最後爭搶最激烈的,居然是倒數第二這個位置。

修為不如,尚可努力,生的比人家晚,這就無力回天了。在黑木山她就是墊底的,結果上了天還讓她墊底?怨氣在千秋的眼中不斷飆升。好在靈鷲並沒有她那般爭強好勝,只想活着把學業完成,於是主動退步,千秋也終於如願以償,有了一個比她「還小」的小師弟。

為了感謝靈鷲的大義成全,千秋決定賞他一個熱情的擁抱,結果邊都還沒摸到,又被他像避瘟一樣躲過去了。

「我身上有髒東西么,你總躲什麼!」千秋從上到下檢查自己,並未發現不妥。

靈鷲言辭閃爍:「沒、沒什麼。」

千秋不服氣,非要抓住他問個明白,卻被紅蓮揪住后領給拎了回來:「你屬猴兒的么,見樹就爬,見人就掐。」

說到唯恐天下不亂,怎能少了姬少白:「說不準人家是嫌棄你。」

「沒、沒有,真的沒有!」靈鷲指天指地,恨不能挖心以表清白:「借我個膽子我、我也不敢…三師兄你別亂說啊!昨天你要十片金羽,我可是眼都不眨就借你了,你、你不能這麼害我啊...「

十片金羽的情意,如此不堪一擊,打水漂還能帶個響呢,千秋替靈鷲搖頭惋惜的同時,一個念頭在腦子裏冒了泡。

裝作不經意的一拱,失去重心的龍聽雨當即便撲向了靈鷲,後者不出意料的,頓時腳下生風閃的老遠,若非正好跌到紅蓮懷裏,龍聽雨這一跤怕是摔妥了。

紅蓮一向愛憎分明,雖反感龍瀲,卻不討厭恬靜的龍聽雨,把人扶正後教訓道:「千秋!」

「秋……」

「果然如此。」先不管紅蓮的怒吼和龍聽雨可憐巴巴的訴念,千秋道:「老早就發現你不對勁,從不跟我們三個親近不說,路上遇到個小仙娥都繞道走。快,坦白從寬,我或許考慮放你一馬。」

靈鷲一臉懵逼:「坦白?坦...什麼?」

千秋忽然正色道:「說實話,你...是不是討厭女人?換句話說,只和男人親近?」

靈鷲欲哭無淚:「小、小、小師姐,你這是從哪兒得出的結論啊!」

千秋擺出了一副「我懂你」的眼神,道:「放心,就是隨便問問,不會因為這個歧視你的,如果是真的,我們黑木山那麼多好男兒,改天介紹一兩個給你。」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這樣的...」

靈鷲這下是真的哭了。這事從他口中說出委實艱難,於是姬少白趁火打劫,以十片金羽一筆勾銷作為條件,幫他力證清白。

往事不堪回首,誰能沒點童年陰影,靈鷲也不例外。作為飛羽族宗室唯一的男丁,他的終身大事無疑牽動着全族人的心。論模樣,這孩子生的俊俏清秀,可惜太過木訥,根本不是為王為帥的料,雖然族內有他的親姐靈鳶坐鎮暫時主持大局,但長老們仍然整日憂心忡忡,生怕飛羽族宗室的香火斷在他這一代。在他那位溫柔賢惠的姐姐沒上天時,長老們不敢動他,待帝乙天的人前腳把神妃接走,長老們後腳便開始給靈鷲籌備相親事宜。

所謂相親,就是在五方之內瘋狂撒網,適齡仙子搜羅了不下百個,環肥燕瘦應有盡有。未染塵色的靈鷲哪見過這陣勢,況且這些仙子一點也不像它們說的「溫柔端莊」「嫵媚嬌貴」,一個個如狼似虎如饑似渴倒是真的,看靈鷲的眼神就像禿鷹看腐肉,老鼠見香油。

為了躲避沒日沒夜永無止境的相親地獄,靈鷲想盡了一切辦法,最終選定了自家的藏書閣,與萬千經書作伴總好過被人生吞活剝,畢竟只有這裏她們進不來。

千秋不懂:「既然不喜歡,直接說不就好了,拿出點少主的氣勢,他們敢造反不成?」

靈鷲露出一道比哭還難看的笑:「我說話…不、不管用…」

千秋再一細想,也對,唯一的親姐當上神妃以後,族內的實權便落到了長老們的手上,他一個挂名少主的話,的確沒人聽。

千秋道:「那你不會跑啊。」

靈鷲道:「跑過,又被逮、逮回去了……」

千秋又道:「那就絕食抗議,看誰先服軟。」

「沒用的…他們會撬開我的嘴,然後……」

即使過去這麼多年,靈鷲的心理陰影仍然揮之不去。整日疲於應付這些來歷不明的仙子,本想都打發走就好了,可有膽子大的,竟趁半夜摸上了他的床!想像一下,一人睡得正香,突然從被子裏鑽出個人來,是什麼體驗?別說花容月貌,就是傾國傾城,怕也沒那個「性致」了。

靈鷲本就對女子懷着戒畏之心,自從長老們幫了倒忙后,對女子更加避如蛇蠍,甚至到了只要一碰到,便會渾身僵硬動彈不得,輕則石化撞牆,重則吐血身亡。

聽完這段可歌可泣的歷史,千秋大發慈悲的決定以後不再以此戲弄他了。

「天道樞弟子就是了不起,在膳堂如此大聲喧嘩也不用擔心被罵,真是好。」

瞟了一眼說話之人,善妒之人本就面目可憎,加上這人本來就長了張油膩的臉,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甚丑」。千秋對他的印象僅僅停留在「身後總有跟屁蟲圍繞的公子哥」,但如今既然他敢挑釁,她也不會沉默。

「有本事你也可以大點聲,正好比比看誰嗓門大,我不覺得我會輸哦。」

「你...!」

要不是兩邊各圍了一圈勸架的,這倆人說不準就在這打上一架。

最終還是葉楓的一句話成功止戈:「天道院內嚴禁私下鬥毆,違者驅逐出境。」

各回到原座,姬少白忙給千秋扇扇子降火:「跟這種人置氣有失身份,算了算了。」

千秋道:「你認識?」

姬少白道:「算不上認識,見了面點個頭的交情罷了。」

這時,天道樞御用「移動藏書閣」再次派上用場,只聽靈鷲道:「此人名叫藍子修,身手不算上乘,修為也一般。在第二輪試煉中被分到第四組,本來已經勝出,但因為在搶奪寶珠時傷了幾個凡人,所以未被獲准進入天道樞。」

「沒什麼本事的人敢當眾叫板?」千秋不信。

姬少白神秘兮兮道:「他舅舅是南海水司藍澤。」

「原來如此。」

這樣一切都解釋通了。有個在南海稱霸一方的舅舅,難怪藍子修敢如此目中無人。可這一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少了阿諛奉承的跟班,吃穿用度也樣樣不如天道樞的幾人,人家拿着耀眼的神器,而他們只有自己的寶器,從未受過如此委屈的大少爺漸漸地開始心裏不平衡。

靈鷲又道:「南海勢力龐大,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的好。」

千秋道:「他舅舅的行宮還沒有我家半個山頭大,我怕他?」

「行宮是不大,但勢力範圍大啊,不止南海水族全歸他舅舅管,這些年爪子都伸到青丘去了。」要不是姬少白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千秋差點忘了他也是個有名無實的傀儡少主。

「我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他了!」千秋忽然大喝一聲,嚇得姬少白差點把嘴裏這口茶噴出去,只聽她轉頭對紅蓮說道:「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和大哥去南海除祟,帶回來一個被邪祟抓走的小屁孩,當時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先帶回黑木山,後來被藍澤水司親自領走那個。」

藍子修最不想被人知道的黑歷史就這樣公之於眾,而最終激怒他的,卻是紅蓮對那次事件的概括:「不值一提。」

紅蓮只是覺得沒必要把這點「小事」拿出來炫耀,而這話傳到藍子修耳朵里,竟成了看不起他的意思。

「救我一命又怎樣,蛇族太子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最後還不是收了我舅舅那麼多謝禮,誰知道他是不是為了討好我舅舅才......」

藍子修話未說完,只聽「咔嚓!」一聲,他面前的桌子轟然倒塌,飯碗扣在頭上,湯湯水水濺了滿身,狼狽不已。

剛想給他個教訓的千秋和紅蓮大眼瞪小眼地看向對方,同時道:「你乾的/你乾的?不是我/不是我。」

龍聽雨猜到:「會不會是,年久失修?」這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有點不信。

只見葉楓忽然站起走到藍子修等人面前,彬彬有禮道:「我為師弟師妹們的失禮道歉,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多見諒。」

葉楓的誠懇和客氣無疑給了他得寸進尺的借口,藍子修壯著膽子道:「你說見諒就見諒了,憑什麼!我不管,今天的事我是一定要向仙座稟告的!」

千秋鄙夷道:「像你這種人,我大哥當初就應該讓你爛在妖穴里,活着都嫌你浪費糧食。」

「吶,吶,你們都聽到了,她威脅我!」

藍子修當然想咬她,恨不得一口咬死她,但打不過人是鐵一般的事實,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眼神比她更危險的紅蓮,所以縱使再咽不下這口氣也得忍着。

行動上忍了,嘴上卻還不認輸:「你們幾個能進天道樞憑的不就是運氣,有本事真刀真槍別動神器,我們公正公開打一場,你們贏了,我們絕不再有怨言;我們贏了,就乖乖把天道樞弟子的位置讓出來。」

藍子修短短几句話,已經成功挑起了天道院眾人對他們的不滿,葉楓想了想道:「你的戰書我們收下了,但接不接受,還要看師父們的意思。」

藍子修冷笑道:「不敢就說不敢,少拿仙座當擋箭牌。」

「有一點請大家不要忘記。」葉楓斂去一些笑意,但態度還算溫和:「無論優劣,我們幾人都是師父們親自精挑細選出來的,各位若執意不接受試煉結果,那便不是在質疑我們,而是在質疑仙座的選擇。」

一場嘴仗下來,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最後還是前來蹭飯的東垣和不知何故駕臨膳堂的北溟出面調停,這才止了爭執。天道院與天道樞學子歷來都會有衝突,如何調解便成了仙座們的難題,在雙方各執一詞的情況下,東垣難斷公道,北溟只聽了龍聽雨說的,而後甩了句「會給出一個讓他們信服的理由」,便遣散了所有人。

別說他此語並非敷衍,即便是,作為除了西凡外所有子弟最怵的人,北溟的話也沒人敢不聽。

托北溟的福,眾人相安無事了好一陣子。

其實如果字數夠的話,我特別希望能多寫點他們聊天的內容...葉楓見多識廣,紅蓮看法獨到,靈鷲知識淵博,有這三個人,真沒有他們帶不動的話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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