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鯉躍龍門(一)

第9章 鯉躍龍門(一)

「說起這青鋒伏魔劍,打從太辰上仙那時起,便已穩居神器排行榜之首,說句公道話,它真不該荒廢在這深山老林里,如此神兵利器,本就該降妖伏魔,上陣殺敵,也難怪它會離家出走。」

千梵手中傾心在指尖轉的飛起,搖頭晃腦活像個天橋說書的。

萬里向月華問道:「你上一次用它是什麼時候?」

月華苦思冥想,掰着手指頭數了半天,看樣子是記不得了。

反而千梵道:「我最後一次見她用,正好是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那次?」經他一提醒,月華想起了什麼,卻不太願意多說,擺擺手道:「可能就是那次吧,小事而已,不值一提。」

既然她不肯說,萬里便向千梵請教:「願聞其詳。」

「好說。」千梵道:「說來我們蛇族可欠月華一個大人情。」

三萬年前。

魔君因荒淫無道被神尊下令斬殺后,其遺部餘孽於某日集結,大舉進犯地界。

在凡間出現重大傷亡前,蛇族太子千戰臨危受命,率六族將領於黑木山起兵,欲將其半路截殺,不料卻中了敵軍奸計落入陷阱,落入圍剿之困。

千梵偷偷摸摸跟過來湊熱鬧,本想趁機撿幾個人頭回蛇族去好交差,沒成想小命差點折在這。

【大哥,已經打了三天三夜,再拖下去我們非彈盡糧絕不可。】

【閉嘴!】

千戰一臉肅殺之氣,畫骨劍凌空一揮,又是幾隻不怕死的妖孽被蛇形劍氣攔腰斬斷,一命嗚呼,玄青戰甲已被染得幾乎看不出顏色,濺血的蛇紋望上去甚是猙獰。

【這裏是戰場,先解決眼前的敵人,少想沒用的!】

千梵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他何嘗不想衝到前線與千戰並肩作戰,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光是活下來,便已經耗盡全力。

【二殿下小心!】

若不是墨初捨身為千梵擋下致命的一擊,恐怕他身首早已分家。

千梵一時驚怒交加,一邊幫墨初止血一邊罵娘:【媽的,龍族的援兵怎麼還沒到?他們幹什麼吃的,都死了嗎?!】

千戰也想知道答案,他心道龍蛇兩族雖曾交惡,但蛇族早已有化干戈為玉帛之意,加上龍太子龍牙乃是他的同窗兼好友,絕非不顧大局之人,除非…有人從中作梗,將消息半路截下。

千戰心中不斷轉念,手上卻不敢懈怠,然敵人越挫越勇,己方傷亡慘重,加之他的兩名得力副將如今一死一重傷,縱是他再怎麼以一敵百,也難以扭轉整個戰局。

在局面徹底失控前,作為蛇族最高將領的千戰當機立斷作出決定:

【通知六族將士,全軍往仙山方向撤退!】

到了太辰山腳下,千戰命全軍休養生息,自己則望着山上若有所思。

千梵處理完墨初的傷勢,跑過來問道:【這就是仙山?】

千戰頷首:【嗯。】

千梵疑惑道:【我們為什麼不進去?】

千戰道:【肉眼看不到,但太辰山結界重重,以我們現在滿身濁氣的模樣,是進不去的。】

【哦。】千梵道:【那大哥剛才看什麼呢?】

千戰嘆道:【若鎮守此地的太辰上仙尚在,或許有辦法幫我們挽回敗局,可惜他…仙逝已久。】

那不是和沒說一樣,千梵更沮喪了。

【什麼有蛇族太子帶兵,萬無一失,還不是照樣被人打的抱頭鼠竄。】

這個冷嘲熱諷的不用說,除了古木族的廢柴太子葉煊不會有第二個人。

古木族作為地界最老的仙族之一,還算頗有聲望,可惜數萬年積累下的好口碑都被葉煊給敗的差不多了。仗着有個擅吹枕邊風的娘,糊裏糊塗撿了個便宜太子,整日不思進取不學無術,仗勢欺人的事不少干,卻是出了名的惜命。族裏的長老們已經開始對這個不中用的太子有了意見,被刀架在脖子上才來這麼一趟,光護衛就跟了整整三隊,上陣殺敵他排最後,結束后叫喚的比誰都歡。

葉煊頂着一張縱慾過度的臉,根本不想與千梵浪費口舌,滿心都是回去抱着他的溫香軟玉,繼續過那燈紅酒綠的日子。

千梵看到他便氣不打一處來。打從天道樞求學時就各種看不慣這人,他雖愛插科打諢,卻從不貪生怕死,平生最恨的便是葉煊這樣的鼠輩,道不同不相為謀,兩人架沒少打,梁子也沒少結。

【說我大哥不行,好,那你來!】

葉煊蠟黃的臉色上滿是不耐,打着哈欠道:【紙上談兵誰不會,趕快想辦法突出重圍才是正經。】

千梵:【廢話!沒看傷了那麼多弟兄,帶着他們怎麼走!】

【不帶不就行了。】葉煊無所謂道。

千梵愣住了:【你說什麼?】

葉煊一口嗤笑:【都是些殘兵敗將,留下也沒用,與其留着他們當累贅,直接丟了不是更好,又不是沒有新的替他們。】

他所謂的「殘兵敗將」,其中包括了蛇族,甚至有不少是他的同族。

千梵緊握的拳頭直發抖,強忍着不去揍他那張陰陽怪氣的臉:【給你個機會,把剛才的混賬話給我收回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葉煊向後撤了撤,覺得有隨侍在身邊護著,他應該不敢怎樣:【道理明擺着,本殿也是為大家考慮,為了一群將死之人,連累我們一群好人,實在不值……】

「得」字還沒說完,保護葉煊的兩個隨侍被千梵一腳一個踹飛,嘰里咕嚕滾出老遠,葉煊也被提着領子高高拎起來。

【你他媽有種再說一次!!】

扣在脖子上的雙手勁道十足,葉煊蹬着腳奮力掙扎,臉很快憋成了豬肝色,幾下便離斷氣不遠。

【千梵,放手。】

【可是大哥,他……】

【放手!】

被千戰喝令后,千梵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了手,葉煊像塊破布似的被扔到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

葉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久違的空氣,看千戰向他走來,毫無形象的連滾帶爬到隨侍身邊,驚恐的望着千戰。

【舍弟方才多有得罪,望殿下海涵。大敵當前,軍心不可散,若殿下實在信不過,千戰可在六族面前立下軍令狀,最後一個離開戰場的,定是我蛇族。】

要換以前,葉煊必定得理不饒人,但剛從鬼門關逛了一圈回來,知道怕了,才見好就收,唯唯諾諾隨便應承幾句,趕緊和幾個隨侍抱團縮回了帳子裏。

【呸!什麼東西。】千梵啐了一口,憤憤不平道:【一直以為古木王只是喜歡拈花惹草,沒想到還是個老糊塗,這種貨色也配繼承大統,看來古木族當真是無人了。】

【千梵。】連續幾日的死斗消耗了太多靈力,千戰連教訓人都比往常失了幾分硬氣,【勿談論他人是非。】

【可是......】

正在此時,天色突然暗下,乍一看以為是陰天,卻是不計其數的妖魔鬼怪以遮雲蔽日之勢往太辰山方向飛來!

不過半日就捲土重來,震驚之餘千戰趕緊命所有尚能活動的將士與他一同出戰,獨留千梵與傷患同處。

【不行,我也要一起去!】千梵攔住了他的去路。

千戰望了眼躺在地上的傷患:【你帶他們先行撤退,我來斷後。】

【為什麼不是我來斷後?!】

當面頂撞兄長,千梵已經做好了挨揍的準備。不過這次,千戰高舉的手卻沒落在他的臉上,而是在頭頂狠狠揉了一番。

【以後多聽父王和母后的話,長大了,就不能任性了。】說完摘下頭上象徵蛇族太子的玄武冠,塞到了千梵懷裏。

千梵唰得紅了的雙眼,玄武冠上的紫青寶石熒熒閃爍,似嘲似諷,兩條長長的穗子在手中顫抖不停。

妖邪大軍壓進,山腳上空頓時黑壓壓一片,千戰的背影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模糊。

【大哥!!!】

只見昏暗的天空瞬時被一道青光劈開!!

道行低微的小妖連叫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彈指間灰飛煙滅。遮天的黑暗隨之消失大半,眾人予以窺見天光。

【誰?究竟是誰?!】魔軍大亂,率領魔物的統領也不知所措。

忽如飄下一片雪,只見白衣女子從太辰山上飛下,從容不迫,立身陣前。頸上抹綾皓白如雪,於風中獵獵作響,手持青鋒伏魔劍,與妖魔的百萬雄師正面對恃,毫無懼色。

袖中玉腕一抖,劍氣凜然,青光流轉,伏魔劍在凜凜寒風中發出陣陣低鳴,雙唇微動,緩緩報上名號:

【太辰,月華。】

【哈哈哈哈!還當是神兵天降,原來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好,你等著,收拾完這些人,本將定率兵踏平你這破山頭!】

說這話的魔將似乎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正是他面前這位連名號都沒聽過的女子,只用一招,便滅了他將近五分之一的人馬。

無視對方低劣的挑釁,月華聚精凝神:【犯我太辰者——死。】

那是一雙看透生死的眼。

美眸中迸射出的犀利壓迫感十足,連久經沙場的千戰也不覺渾身一顫。

【好!本將倒要看看,你如何以一人之力,敵我百萬大軍——上!】

魔將一聲令下,妖魔蜂擁而至。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從月華唇邊流出,仙氣環繞,幻化出一身如練的銀麟戰甲。

擒賊先擒王,月華以氣御劍,一道青光劃過,眨眼間便切下魔將首領的頭顱!

接下來的畫面,讓凡是經歷過那場大戰的

人無不刻骨銘心:因為月華的出現,六軍士氣大振,發起了絕地反擊!血染擎空,殺伐千里,妖魔潰不成軍,逃的逃,死的死。

正如月華所言,最終也沒有一隻妖邪能活着踏進太辰一步。

太辰月華,一戰成名。

也正是那之後,千梵便黏上了月華,罵也罵不聽,趕又趕不走,久而久之,只好隨他去了。

萬里聽得入神,也思考了很多。

關於龍蛇兩族糾纏幾萬年的恩恩怨怨,他在地界多少聽過一些,但道聽途說怎可信以為真,若他以龍族為目標,這些將都是無法逃避的問題。

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千梵很給面的主動八卦起來:「說起龍族,記得那個和我同期的老三么。」

月華嘆氣道:「想忘都難。」

見萬里一臉不解,月華苦笑着解釋道:「龍族三殿下因為公然調戲...調戲西凡,所以被貶下凡關了禁閉。」

萬裏手裏的茶杯一個沒握住,碎在了地上。

千梵大笑:「震驚吧,我剛聽說時也嚇了一跳,他可是唯一一個調戲了西凡仙座之後還能活着的,真是個神人,哈哈哈哈哈!」

月華道:「然後呢,你想說的不是這些吧。」

千梵又道:「神尊給了他特赦,禁閉暫時解除了。」

「哦?」這倒是件新鮮事。

千梵頓了一頓,道:「龍王快不行了。」

月華「啊」了一聲,隨後陷入沉默。

萬里卻道:「龍王正值壯年,為何會?」

千梵撇了撇嘴,道:「自從愛妃死了龍王便無心政務,整日睹物思人,結果一病不起了唄。」

「龍王對王妃還真是一往情深啊...」月華忽然想起了那個妃子生前為龍王誕下的女兒,順口問道:「那小公主呢?」

千梵拿傾心敲著腦袋想了想,說道:「這我還真不知道,沒打聽,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沒養在九天仙境。」

想起上次遇到龍瀲時對方那不善的臉色,月華越發不解:「小公主的母親備受龍王寵愛,按理說她的待遇也差不了,龍王總不捨得把掌上明珠放在地界遭罪吧。」

「那可不一定。」千梵聳聳肩道:「這小公主受不受重視我不知道,不過你見過哪家仙族只擺滿月酒,不擺生辰宴的。」

月華道:「我就不擺。」

「那是沒人給你擺。」千梵小聲嘟囔。

月華眉毛一豎:「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明明是可以到此為止的東西,千梵越說嘴上越沒個把門的:「我是說你幾千年不擺一次宴,不是還沒到,就是忘記了,再說了你都這麼大……哎呦!幹嘛又踩我?」

「你,說,呢。」

不知是否因為跟萬里待久了,月華愈發的開始在意起年紀,明知自己是紅顏不老的仙身,仍剋制不住去在意。

千梵道:「好好好,您老人家天生花容月貌,容顏萬年不老,永垂不朽,風華依舊,行了吧。」

月華擼起袖子,揪住他的耳朵就不撒手:「我看你是欠收拾!」

「誇你也不行,不誇你也不行,你要我怎樣?誒!疼,疼疼疼,真疼!」千梵慘叫聲越大,月華下手越狠。

萬里在一旁甚是歡喜的看着熱鬧,細心地剝好最後一個桃子,眉眼間滿是笑意,眼看千梵被折磨得就剩一口氣了,才大發慈悲的開口。

「說起來快要到你的生辰了罷。」

說是生辰,其實是太辰上仙實在拗不過月華的央求,只好硬挑了一天給她當做生辰去慶祝。

月華一個愣神讓千梵得以逃之夭夭:「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揉着比另一隻腫了不止一倍的耳朵,千梵疼得齜牙咧嘴。

萬里心裏偷着笑了笑,嘴上說道:「想想怎麼過吧,你們有何提議?」

月華隨口道:「我沒什麼想法,只要人多熱鬧點就好。」

「人多,熱鬧......」

在這太辰山內,月華出不去,外人進不來,使得她小小的願望近似奢望。見萬里思考的如此認真,月華便有些後悔了。

「我隨口一說,其實有你們兩個陪我就夠了。」

萬里展顏道:「放心,我會想辦法。」

接下來的幾個月,萬里經常在修鍊之餘一溜煙便跑的不見人影,最近甚至開始夜不歸宿,有幾次月華忍不住問他去哪,每每都被他搪塞過去,避而不答。

找千梵商量,這傢伙只會一臉淫笑,說什麼「差不多也到那個年齡了」,一點有用的建議都貢獻不出來。

眼看離生辰越來越近,月華卻愈發的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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