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我要你死
「天地宇宙之規律，皆有定數！人不過百，木無萬年，峰-巒大山亦有崩塌之時，何況世間之塵-埃！」
「所謂永恆，信則有，不信則無！所謂永恆，信則存，不信則不存！」
這位衣決飄飄的老者，舉手投足之間，便是說出了人間至理。
主母聽了，面色稍有木然，眼神剎那間變得迷茫，她好似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最終，咬了咬牙，頗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師兄，多年不見，你更像一個老神棍了！」
「我們修武之人，更注重身體素質的淬鍊，而你，年紀大了，反倒是走錯了方向，竟然學起了道！」
「武，道，本為一體！」
「好了，師兄，你我不必爭論這些，今天我來這裏找你，是想拜託你一件事！」李家主母，終究是把自己前來的目的全盤托出，至於那兩位地上躺着的高手，則是完全被忽略了。
白-衣老者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不過三丈之外，抬手摺斷一截枯枝，以掌為刀，接連削平，竟刻下墓-碑。隨手丟出，便是精準無比的插-入那座小墳包之前。
那一刻，女-人看呆了。
林深茂密之處，存在着一座小竹屋。
白-衣老者的身影，便出現在竹屋前面，他用很不舍的眼神看着這座雖然經歷了幾十年風雨卻依舊屹立不倒的竹屋，心中感慨萬千。
也不知道多少年前，在模糊的歲月里，一位男童和一位女童日夜在此處練劍，他們的師傅，端著一個酒葫蘆，一邊咕嚕嚕的喝着，一邊指點……
那段歲月，辛苦而勞累，卻讓他至今記憶深刻。
「說吧，找我什麼事？」
「想請師兄出山，殺一個人！」
「我這雙手，已經有整整二十年，不曾沾染血腥了！」白-衣老人用渾濁的眼睛，看着自己遍佈老繭的手，如是說道。
主母直言，「這會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早在二-十-年-前便結束了！」
「只差最後一位，便功德圓-滿了，你沒理由現在收手！」在來之前，她便做了足夠多的調查。知道這位師兄，一生中陸陸續續殺死四百九十九位高手，然後再也遇不到能提起他興趣的人，便退出江湖。
永世歸隱。
說的是，練心，與塵世不再有瓜葛。
實際上，她很清楚，師兄是在等待一個機會，只不過對方自己都沒意識到。
「早不是當初少年，更無江湖紛爭之心！」
「他是一位絕世天才，江南無敵！而且，他很有機會，踏足師尊說的那個境界，成為武林中絕對的傳奇！」主母一邊說着，又轉變為擔心的口吻，「即便是師兄遇見了，恐怕也很難擊敗他！」
白-衣老者卻根本不吃這一套，「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每逢三百年，武林中便會出現一位絕世天驕，成就一代傳奇。
這是時代的潮流，不可阻擋。
主母的神色變了變，透著失望，甚至還參雜着憤怒，「你真的不去？」
白-衣老者沒有回答，只是閑雲野鶴一般來到自己的小菜園澆水。
「他殺了我兒子！」
老人依舊無動於衷。
女-人的眼中，已是噙滿淚水，眼眶都發紅，「那是，我們的兒子！」
轟！
無動於衷的老人，身體一震。
「當初我離開時，便懷上了！」
轟轟轟！！！
這句話宛若是一顆毀滅的炸彈，將白-衣老者的身體炸穿，血肉炸爛，經脈炸碎，思想炸毀。那道與天地融為一體的身影，終究是支撐不住，後退兩步。
水桶掉在了地上。
緊接着，一股恐-怖的氣息，往四周席捲。
那般氣息，竟然是帶着毀滅之意。
「砰砰砰！」
緊接着，老者長袍無風自動，周圍十丈範圍，翠竹爆裂，發出巨響。同時，無數鳥雀驚飛，它們恐懼的尖叫着，彷彿感應到魔頭舒醒的氣息。
「我的兒子？」老人的聲音，變得低沉。
那雙眼睛，因為充血而泛紅。
主母點頭，有長串的淚水滑-落，「從這裏離開之後，我便重新祭出了絕經術，可孩子依舊懷上了，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他長得那麼清秀漂亮，跟師兄一模一樣！」
「他從小便有傑出的武學天賦，那雙眼睛，是那麼的迷人……」
「他原本應該有一個很好的前途，他應該出人頭地，他應該成為人上人，接受着世人的膜拜！可是，在這一切都走上正軌，就要徹底實現的時候，那個混蛋，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他死不瞑目！」
主母一邊說着，一邊心痛如刀割的蜷縮著身子，摸出了李從文的遺像。
淚如泉湧，眸子鮮紅。
「啊！」
老人突然爆發了，臉龐變得猙獰。
他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強大的能量，竟是直接引發恐-怖的爆-炸。
地面破碎，不斷被撕-裂開。
滲人的音量，響徹整座山脈。
「我要你死！」
……
陳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西南方向。
他似乎感應到什麼，這一剎，心跳的速度居然加快了不少。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美妙的身影，很快溫柔的聲音響起，「陳浩，謝謝你！」
她知道，沒有陳浩的幫助，今天的會議，不可能如此的成功！
陳浩笑了笑，並沒有去解釋什麼。
他知道，能讓身邊的人開心，便是他生命中最後的意義。
四目相對，無盡的沉默。
而在這片沉默中，林慕雪悄然上前，突然從背後抱住了陳浩，用幾乎是懇求的語氣講道：「留下來好嗎？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都一起承擔！」
聲音明顯低落。
陳浩內心一顫。
她彷彿知道了一些什麼。
但，根本沒有任何道理。
想了想，他最終還是準備攤牌，「雪丫頭，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講清楚！」
「不，不要講，我都知道！你會留下來，一定會！」
「因為，我和小柔，都不能失去你！」
陳浩突然沉默了。
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可現實，卻是錯得一塌糊塗！
林慕雪強忍住的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小女孩急匆匆的腳步聲，伴隨着十分委屈的哭腔，「媽媽，媽媽！」
林慕雪身體一驚，趕緊分-開，順手擦了擦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