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太后的禮物

鳳翔宮外，風雨琳琅。

翠碧將一盞明黃燭火點了三次，挑火的鉗子握在手中，不曾放下，直到太後頭也不抬的吩咐:「你下去吧。」

她才將小銀角鉗子放在燭火旁邊。那鉗子很精巧，通身銀白，只在手指捏拿的地方鐫刻着花。

那花，和長公主頭上的花有些相似。

這讓翠碧有些擔憂道:「公主走失這麼多天了，羽林衛卻還沒有一點線索，是不是該再加派些人手搜尋搜尋。」

趙太后只穿了一件青山染翠的綢衣，下着淺白蘆葦的長裙，修長十指落在書頁上，原本沉寂的莊重面龐，因為她的話而微微變色。

「搜尋？何必搜尋。她一聲不響的離開，不就是為了避開我們，躲得遠遠的么。」

書頁嘩啦一聲，昏黃燭火晃了晃，像是驚擾的蝴蝶。

翠碧知道太后心中有怨，怪長公主私自離宮，宮中上下不得安寧。

尤其是在宮人報告公主消失的時候，她可記得太后是多麼擔憂，整夜整夜睡不着覺。

直到凰兮公主來拜訪太后，說到衛漾不願意嫁給梁國世子。又說衛漾不守公主禮儀，和幾個樂師走的很近，失了體統。

太后原本從來不信這些，對這皇子公主們的話，噹噹耳旁風罷了，誰知著人去問。和公主同時消失的，就有清音坊的幾個樂人。

太后大怒，胡樂師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又說不出樂師的去向。

要知道，沈慎行，李寒衣是花錢進宮的。

胡樂師現在心中只記得自己拿了多少錢，哪裏還記得那兩個人在自己的登記名冊上瞎編亂造了什麼信息。

讓人去找上面的住所，連地方竟然也找不到。

失職到這個地步，真真是可以立即一頭撞死的了。

只可惜，想到自己還有個女兒。

胡樂師便拖着一身朽木似的身體，朝太后哀求道:「太後娘娘饒命，明日眼看就是微臣女兒的婚事，太后便是想要我的性命，也只等明天過了再說吧。」

趙太后揚起的玉臂輕輕落下，三千青絲輕墜肩頭，笑容也薄如雲煙。她的眼角微微彎起，年老的皺紋竟從未落在她的臉上。

她輕笑:「是了，明日是你女兒的婚事。和宋家公子，宋引是吧？」

胡樂師連連點頭。

趙太后依然只是笑，端坐在一張鋪滿金色仙女圖的八仙桌后。手指在桌面垂下的金色穗子上摩挲著。

皇帝這時候，心裏有些犯怵，他知道，太后的這種笑容，是冷的。

他看着那仙女圖桌面，那是衛漾選的。

太后這時候手指離開了穗子，無比溫和道:「說起來，宋引和漾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宋引的婚禮，她竟也不在，實在失禮。這樣吧，我這個做娘的，就替她把禮物備下了。也算是恭祝新人了。」

胡樂師和太后目光接觸的時候，冷冷的打了個寒顫，抖索半天，才說了句:「謝太后。」

這一天，太後果然沒有要他的命，只是徹查了整個清音閣，好幾個冒名進來的樂師，都被趕了出去。

整個後宮也在這一晚，被清肅了一遍。

唯獨西北角的兩處院子，燈火長明，守衛看似稀鬆，卻沒有人趕靠近。

丫鬟們議論說，梁國世子武功蓋世，一張玉色雕弓，箭術高強，無人能敵。他生的俊美淡漠，多少人靠近，都被那冷冷的氣息逼退了。

大多數時候，梁國世子都陪伴在梁隱侯身旁，父子一起下棋，一起煮茶，或者漫步在衛國冰雪消融的春天裏。

他們活成了衛國宮中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