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靈船

凌馗獃獃的看着這一幕，因為過度的震驚，甚至都沒注意到怪魚骨架下沉時引起的漩渦，以至於嗆了幾口咸腥的海水，這也讓他迅速從發獃的狀態中清醒過來，雖然莫名其妙的撿回一條命，還因此報了養父母的大仇，可是他現在的處境卻着實有些不妙，周圍到處都是海水，看不到一點島嶼的影子，顯然，怪魚在臨死之前不知游出去了多少里，就這樣將他擱在茫茫的大海中央，雖然有一個木桶可以暫時保住小命，但是持續下去，他不出三天就會被渴死，那樣的死法絕對比被魚吃掉更加難受。

至於鐵劍，那個救了凌馗一命的東西，剛剛落水的時候他明明記得有牢牢抓住的，不知為何，現在居然不在手中了，凌馗找了半天，一點痕迹也沒有，只能就此作罷，他沒有徒勞的往任何方向遊動，只是將木桶調整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好讓自己能趴得舒服一點，同時用繩子把自己跟木桶之間栓緊，這樣即使睡著了也不會掉到水裏去，還好他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木桶足以承載他的體重，讓他大部分身體都保持在水面之上。

等待的時間永遠是最漫長的，尤其是等待死亡的時候，每一刻都是度日如年，如果不是有着遠超同齡人的心智，只怕凌馗現在已經因為精神過度緊張而崩潰，連續被關在籠子裏數日，又經過獻祭這麼一折騰，他的體力和精力已經嚴重透支，不出半個時辰，就在木桶上沉沉的睡去。

凌馗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記得從養父母發生意外之後，就從來沒睡得如此踏實，還做了一個夢，在夢裏面，他變成一個無比強大的修靈者，比市集上那些說書人嘴裏的仙師還要強大的多，像怪魚這種級別的妖獸，他只需一個眼神就能讓它們灰飛煙滅，上天遁地，無所不能，簡直就是真正的陸地神仙，雖然知道那是假的，但是從朦朧中清醒時，仍舊讓凌馗嘴角露出一絲罕見的微笑。

「呀，你醒了！」突如其來的驚訝聲讓凌馗差點嚇了一跳，他立刻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不在海里了，懷裏抱着的木桶也不知所蹤，自己面前是一個差不多同齡的小女孩兒，扎著兩隻羊角辮，正蹬着眼睛看向自己，周圍還有數十名同樣年齡的童男童女，也一個個好奇的望向這邊，如果不是因為他們都是陌生臉孔，凌馗差點就要以為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陰曹地府，正跟其他那些死去的祭品相聚。

至於周圍的景象，更是讓凌馗驚訝以及，自己居然已經不在海里了，也不在陸地上，而是在空中，在一艘正在飛行的木船上，周圍都是漂浮的雲朵，下方則是一望無際的海水，木船有七八丈長，兩三丈寬，兩邊拖着兩隻幾乎跟船身一樣大小的木質翅膀，就跟黑嶼島那艘靈船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是黑嶼島那艘靈船只能在海里航行，翅膀是用來讓速度更快的，而這艘靈船則可以真正飛行在空中，跟鳥差不多。

「小傢伙，睡得挺好吧。」一個男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凌馗的思索，他轉過頭，這才看到木船上的全部情景，除了幾十名童男童女，船頭還有一個方台，一男一女兩人坐在那裏，男的一身黑色道袍，二十來歲年紀，相貌普通，但給人的感覺很親切，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女的背對眾人，似乎正正聚精會神的操控什麼，如果不出凌馗預料，應該是在控制靈船的飛行。

「多謝仙師救命之恩！」就眼下這幅情形，凌馗哪裏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慌忙站起來拱手拜謝，說起來，自己的運氣實在有些好，從出生到現在，兩次茫然無助的漂在海里，兩次都能獲救，而且這次搭救自己的還是兩名強大的修靈者，也就是凡人口中的仙師。

「不必謝我，這是你的造化。」黑衣青年擺了擺手，沒有因為救了凌馗一命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這倒是讓凌馗對這名仙師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對了，你是怎麼漂到這兒的，我看這附近也沒什麼船隻，不像是發生了海難的樣子。」緊接着，黑衣青年似乎有幾分不解的樣子，開口向凌馗問道，顯然，他並不知道黑嶼島的事情，不然的話只要稍微看一眼凌馗身上剩下的衣服，就能立刻把他和獻祭的祭品聯繫起來，一般小孩兒可沒誰會打扮得像畫像里的童子模樣。

「這個……」凌馗心中一凜，但只是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就決定把黑嶼島的事情說出來，當然，他隱瞞了石符和鐵劍，也隱瞞了最後怪魚只剩下骨架和一張皮的事，在他的描述里，他只是打開鐵籠，然後就被海浪拍打得昏了過去，等到醒來已經漂在大海中央，至於具體發生了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怪魚？百餘丈長！」聽完凌馗的講述，黑衣男子臉上寫滿吃驚，實際上，包括正在操控靈船的女子此時也轉過頭來，看了凌馗一眼，神色將信將疑，周圍的童男童女們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竊竊私語的，顯然多半都不相信他的話。

「你確定有這麼回事嗎？」黑衣男子望向凌馗，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眼睛裏竟有一種奇異的光芒，讓凌馗心中一緊，生不起半點說假話的勇氣。

「不敢有絲毫欺瞞！」好在凌馗本來大部分也都是真的，只是沒有說全而已，就算黑衣青年自己去黑嶼島詢問也是這樣一個結果，所以他低身拱手，回答沒有一點猶豫。

「好，若此事為真，你倒是個不錯的苗子，也算我不白救。」黑衣男子見凌馗這副樣子，神色也慢慢緩和了下來，顯然，在他看來，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不可能在剛剛那種精神壓力下還說出什麼假話，而且關於怪魚的事情，凡人或許難以理解，但在他們看來，比這恐怖的妖獸不知多到那裏去，也就對凌馗不再懷疑，反而多了幾分欣賞之意。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簡單多了，黑衣男子又對凌馗的身世詢問了不少，而除了有關石符的事情，凌馗都沒有絲毫隱瞞的回答，倒是讓黑衣男子對他既同情又讚賞，而靈船上的童男童女們，也開始有人過來主動和這個新加入者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