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世事紛擾(下)

第八十九章 世事紛擾(下)

第八十九章世事紛擾(下)

段魏這個連洞府門都不肯出的萬年宅男突然出現在太微宮,當真叫鍾令儀吃了一驚,小心翼翼問:「段師叔,不知您此番前來,有何貴幹?」

段魏來的路上迷了路,在山裏轉了半天都沒找到太微穀穀口,一直到傍晚碰到砍柴回家的樵夫,給他指點了方向,他這才找對地方,因此一見面就氣急敗壞說:「你家先祖怎麼把太微宮建在這麼個鬼地方,又偏又遠,深山老林捉迷藏嗎!」

哪有一見面就問候人家先祖的,鍾令儀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說:「師叔,整個河洛沒有人不知道太微宮在哪兒,您大概因為長年累月不出門,才會不認路吧。」

段魏神情一噎,突然停在神女湖邊,一臉不耐煩說:「鄒飛燕呢?讓她趕緊給我回去!」

鍾令儀訝道:「師叔,你是專程來找飛燕的啊?」

段魏哼道:「不然呢,你以為我找你嗎?太微宮我就不進去了,你讓她出來,我們這就走。」

鍾令儀知道他性情孤僻,行事與常人不同,卻也沒想到他千里迢迢而來,竟然連太微宮的門都不肯進,勸道:「師叔,這會兒天都快黑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段魏卻說:「修道之人,還怕天黑嗎,現在出發,趕一夜的夜路,明天這個時候已經在靈飛派了。」

鍾令儀無語,只好叫來鄒飛燕。誰知鄒飛燕說:「我不回去。」

段魏氣道:「你都出來一個多月了,道法課缺了一個多月,早晚冥想打坐想必早就丟到腦後去了,法術也不知道有沒有練,你再這樣荒廢下去,還要不要修鍊了?」

鄒飛燕跟他朝夕相處多年,深知他看似不好相處實則單純無害的本性,根本就不怕他,忙說:「叔祖放心,我沒有荒廢修鍊,師父還教了我流火訣呢。」

段魏聽到這裏,突然瞪了鍾令儀一眼。鍾令儀被瞪得莫名其妙,心裏正奇怪,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他了,只聽他耐著性子說:「你要學流火訣,我自會教你,何必留在這裏,快隨我回去。」

鄒飛燕搖頭,躲到鍾令儀身後,「不,我不回去,我喜歡太微宮,還想多住一段時間呢。」又對鍾令儀說:「師父,你不會趕我走吧?」

段魏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偏偏拿鄒飛燕沒辦法。

鍾令儀心裏覺得好笑,沒想到向來我行我素的段魏也有吃癟的時候,清了清嗓子說:「段師叔,你都來了太微宮,豈能過門而不入?傳出去人家還不知道怎麼說我呢。師叔,你從靈飛派趕來,一路馬不停蹄餐風渴飲,又找了這半天的路,想必累了,且隨我回去休息休息。」

鄒飛燕也說:「叔祖,太微宮有新釀的香烏果酒,可香啦,外面沒有賣的,你一定喜歡。咱們快進去吧,等下就要吃晚食啦。」說着跑到前面帶路。

段魏見她不肯走,無奈之下唯有先住下來,再徐徐圖之。

晚上到了安排住房的時候,段魏又不滿意了,嫌太微宮人多嘈雜,尤其周圍住的全是一群十來歲的小弟子,他最怕這些小崽子們了,一天到晚打打鬧鬧就沒有個消停的時候,吵的他腦殼都疼,「就不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嗎?」

鍾令儀想到他性喜幽靜,就連洞府都特地選在人跡罕至的斷崖上,想了想說:「之前溟劍宗在的時候在山腳下建了一處住所,後來他們走了,那些屋子便空着,倒是安靜無人,就是一時還未來得及打掃——」

段魏忙說:「無妨無妨,臟一點就臟一點,就是幕天席地也不要緊,只要遠離人群無人打擾便可。」

鍾令儀只得叫兩個小弟子先去收拾一番,自己則提着燈籠送段魏過去。到了山腳下,偌大的屋子空無一人,黑暗中顯得分外破敗孤寂,前來打掃的小弟子覺得瘮得慌,段魏卻很是歡喜,打量著周圍說:「不錯,不錯,就是要沒人才好。」又把打掃到一半的小弟子打發走,「行了行了,這樣就可以了,不用太乾淨。」

鍾令儀見他趕人,不好多留,臨走前實在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師叔,你自從見了我便沒有好臉色,是不是因為我叛出師門,對我有意見?」

段魏詫異地看着她,「你叛不叛出師門,關我什麼事。」

叛出師門一事實在成了鍾令儀的心病,見段魏不是因為這個針對她,當即大鬆口氣,沒好氣說:「那你幹嘛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哪裏得罪你了?」

段魏哼道:「你還有臉問我,你留下鄒飛燕不讓她回靈飛派,到底什麼意思?」

鍾令儀只覺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不讓飛燕回靈飛派了?那是她自己願意留下來多住幾天,我這個做師父的難道還要趕她走嗎?」

段魏懷疑地看着她:「聽說太微宮招徒艱難,鄒飛燕資質不錯,又一向對你感恩戴德唯命是從,你別不是想搶靈飛派弟子吧?」

鍾令儀總算明白他的敵意從何而來了,頓時啼笑皆非,「段師叔,你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想法?我跟飛燕雖是名義上的師徒,然而我並沒有盡過為師的責任,也沒有系統地教過她什麼,讓她留在靈飛派跟着你繼續修鍊才是最好的選擇。」

段魏點頭說:「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就是她想轉投太微宮,我也絕不允許。你這個師父,空有名頭,我費心費力教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教的有點樣子了,你若是打着坐享其成的主意,想都別想!」

鍾令儀沒想到他對飛燕如此看重,調侃道:「段師叔,我以前讓你撥冗指點飛燕法術,你還不肯,現在打嘴了吧?」

段魏嘴硬道:「我收了你的大還丹,當然要認真教導了,收人錢財,替人辦事罷了。」

鍾令儀笑道:「既如此,那我把飛燕留下個十年八年,自己教導,免得你說我空有師父的名頭。」

段魏怒了,「你只會火系法術,能教她什麼?你知道怎麼教她怎麼水火相容嗎?你會冰刃術旋冰刺嗎?少在那兒誤人子弟!」

鍾令儀失笑,「段師叔,你有了飛燕這麼好的衣缽繼承人,可得好好謝謝我啊!別的且不說,大還丹總要還我吧?」

段魏裝作沒聽見,大還丹早就被顧衍用了,如何拿得出來?乾脆往地上蒲團一坐,閉上眼睛表示自己要打坐休息。

鍾令儀搖頭笑着去了。

第二天段魏一大早起來盯着鄒飛燕練水凝術,罵她懈怠退步了,一直到太陽曬過頭頂才放她去吃朝食。吃飯時鐘顯說最近山裏妖獸橫行,出了好幾起傷人事件,要去捕殺妖獸,問她去不去練練手。鄒飛燕心動不已,連連點頭。段魏卻不讓她去,說太微谷一帶的妖獸都跟弱雞似的,有什麼好練手的,還不如專心把水凝術練好。鄒飛燕剛被罵了一頓,不敢反駁,悶悶不樂。

鍾令儀見狀說:「飛燕,你想去就去,我當年修行重要一課,就是捕殺太微谷的妖獸,若是碰上像劍齒狼、獅吞獸之類的妖獸,不要蠻幹,要想辦法智取。顯兒,你好好照顧飛燕,若是碰到什麼危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逃命要緊。」

鄒飛燕眼睛一亮,扔下筷子便和鍾顯跑了。

段魏瞪着鍾令儀,不滿道:「我在教導弟子,你故意拆我台是不是?」

鍾令儀語重心長說:「段師叔,你獨來獨往不喜與人相處,難道要飛燕也學的跟你一樣不合群嗎?少年人天□□玩愛鬧,大家共同捕殺妖獸也是練習配合協作的絕好方式,你幹嘛這麼管着她,好端端的人都被你管傻了!教導弟子可不是這麼個教導法兒!」

鍾令儀之言在情在理,段魏無話可說,不免又想到鄒飛燕之所以不願回靈飛派,或許正是因為覺得孤獨,而太微宮有許多同齡夥伴的緣故,因此也不急着回靈飛派了,而是觀察起太微宮是如何教導弟子的。

當天鄒飛燕和鍾顯果然合力捕殺了一頭獅吞獸回來。這隻獅吞獸乃是築基中期,已經有了內丹,兩人捕殺頗為不易,皆受了不輕的傷,也因此格外興奮,甚至不辭辛苦,硬是把一頭上千斤重的獅吞獸扛回了太微宮。

第二天兩人去長洛城把獅吞獸內丹賣了,連獸肉獸骨都沒放過。鄒飛燕生平第一次自己賺到靈石,興奮不已,興高采烈說要做東,「師父,叔祖,我請你們吃靈羊湯吧,觀門大街後面有家祖傳小店,鍾師兄說他家的靈羊湯是整個長洛城最好的。」

鍾令儀不忍掃她興頭,說:「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段魏就算不給全天下人面子,也要給她這個面子,亦是點頭稱好,雖然他根本就不想吃什麼靈羊湯。

三人也不遲疑,當即起身去了長洛城。這家靈羊湯不愧號稱長洛城第一,湯色濃白,靈羊肉又鮮又嫩,入口即化,一點都不腥膻,如此美味,價格又不貴,生意自然極好,客流不斷,來的晚了還需要排隊等候,就連附近鋪子裏的掌柜夥計都喜歡上這請客吃飯。

這家鋪子沒有包間,只有雅座,中間用屏風隔開。三人正喝着熱乎乎的靈羊湯,隨意說着閑話,忽然聽的隔壁幾人說起買賣傀儡的事來。只聽其中一人說道:「你想要多少傀儡?我可以幫你聯繫散修盟的人,你也知道,他們向來只做熟客生意,陌生人一概不接待。不過說好了,事情一旦成了,你要給我這個數。」

另一人表示擔憂,「散修盟要先給一半的錢,不會到時錢給了,傀儡卻沒有煉製吧?」

「哎呀,你放心好了,我們長天門跟他們私下合作好多年了,都不知道買了多少傀儡,一樣是先給一半的錢,又不獨獨是你這樣。」

鍾令儀聽到這裏,忽然想起開平城外傀儡夜襲一事,心裏不由得一沉,回去路上把這事說了出來,「當年要不是昭明君及時出現,靈飛派六十九名弟子就要折在開平城外的漳水上,事隔多年,至今仍然是一筆糊塗賬。」

段魏臉色凝重說:「我依稀記得此事,當時似乎死了好幾個弟子,如今看來,應該就是長天門下的手。」越想越不安,「我要趕緊把這事告訴掌門師兄。」

第二天他便帶着鄒飛燕回了靈飛派。

顧衍聽說后,心下又驚又怒,原來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長天門對靈飛派早就虎視眈眈甚至痛下殺手,壓抑著怒氣說:「只憑隔牆聽來的幾句話還不能確定幕後兇手就是長天門,要跟長天門對質,還需拿出真憑實據,不過既然有了懷疑,事情就好辦多了。譚沖和不是廣發請帖邀請各大門派世家去長天門赴宴嗎,到時咱們去了浣花城再暗中查探便是。如此深仇大恨,我必定要長天門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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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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