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以下犯上
「喲,還不高興了?」
「我哪敢?」
「明天跟我去趟姑蘇城」
「你都不怕我跑了?」
帝君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說嵐筠和嵐忻逃了我還信,你?」
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估計連北荒都出不去。
五弦意會了,沒好氣的扁扁嘴。
「帝君的故事寫得實在真實,哪有你這樣的作家,寫個書一天到晚都在實地走訪,就改個名字,誰不知道寫得是自己?你徵求她人同意了?」
帝君聽到這話,也嚴肅認真了起來,「沒……」
五弦蹲在一旁,在地上開始畫起了兔子,已經畫出了一隻耳朵,這時候詫異的抬起眼帘,「你要是凡人,早就被拖出來打死了。」
也就是他們不知你的身份,找不到你,不然早把你的皮都扒了。
後面一句五弦沒敢說出口。
帝君望着天邊的紅綢,喃喃道,「你有何想法?」
難得帝君這般溫和,五弦用木棍劃掉兔耳朵,如私塾里的先生般,清了清嗓子,拿着小木棍對帝君點了點。
就喜歡蹬鼻子上臉這一點來說,眼前的這個凡人運用的尤為嫻熟。
帝君黑色棗核型的瞳孔緊緊一縮,「這麼以下犯上,飯看來不用吃了。」
五弦立馬甩掉木棍,半弓著身,做諂媚狀,「是是是,我說,我說。」
「以沈碧昭的故事為例,帝君既然能寫得出來,就說明帝君熟知來龍去脈,但藝術來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帝君不應該只做一個記錄者,而應該去做一個創造者,不然市面上那麼多雜七雜八的故事哪裏來的?還有,我之前聽過一個故事,叫《鳳鳴》,故事編造的驚天地泣鬼神,我激動的恨不得趕緊去買把古琴……」
嵐筠和嵐忻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旁邊的,嵐忻還不時用袖子去擦擦五弦飛濺到他臉上的口水。
五弦很欣慰,不與他計較。
「那個鳳鳴什麼的……」嵐筠像個教室里的好學生一般,舉手問道。
「這個以後有空說,別打岔!」
嵐筠立刻閉上嘴。
「還好沒買,因為我不會彈,我都懷疑是賣琴的人合夥杜撰的。說回沈碧昭,可以改的地方太多了,比如她和陳一航從小結識,這比乞巧節偶遇這種劇情合理多了,可沈碧昭忘記了,陳一航便來找她敘舊,發現她對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於是便冒充他人來接近她,試圖喚醒她的記憶,又或者,其實接繡球的是南宮璟,本是覺得好玩,后發現要承擔責任,便把陳一航給推了出去……」
帝君抿了抿嘴,思索再三,「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嵐筠和嵐忻紛紛鼓掌,嵐筠欽佩的看着五弦,「姑娘編故事的水平可真是不簡單。」
五弦自當他是誇讚,大手一揮,「欸,我這個人啥本事沒有,但是這方面,你們帝君啊……」
欸?說不出話了?發不出聲了?
????
五弦欲哭無淚,嵐筠笑的合不攏嘴,「姑娘,別費那個勁了,我們都覺得你不說話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五弦氣的一跺腳,真是小心眼!狠狠剮了帝君一眼,便沖向自己的房間,抱着一堆衣服又沖向帝君的屋子。
帝君趕緊為她解咒,飛速擋在了她面前,「沐浴?」
五弦叉著腰,一副「你不是廢話嘛」的表情。
「你可以說話了,不是沒人飯前沐浴嗎?而且天天覬覦別人的池子,好意思嗎你?」
五弦覺得機會來了,「又沒有我的份,況且,我不知羞。」
這樣嗆聲的,嵐筠和嵐忻的頭皮開始發麻,她可能是千百年來的第一個。
帝君嘴角都快擰成一團麻花了,他忽的覺得,什麼狗屁三十年,當時自己的腦子可能進了屎,「我後悔了,現在放你回幻靈宮還來得及嗎?」
五弦把他朝旁邊一推,「做龍的,哪能這麼言而無信,趕緊去做飯,別杵在這裏!」
門「咚」的一聲被關上,還有鎖栓插上的聲音。
帝君覺得很沒面子,訕訕的對着那二人笑道,「呵,這個時間點很好,不然飯後我都要休息,她再進我屋,就不方便了。」
兩人立馬收起錯愕的目光,嵐筠率先站起,「嵐忻,走……去……去點灶!」
兩人匆忙走開。
「……」
就識趣這點來說,這個凡人就該多學習學習。
五弦確認鎖好了門,便開始泡起了澡,上午來的時候五弦就發現了,左邊的一片不知怎的,好像恆溫一般,一點冷意都沒有,五弦雙手搭在池邊,只露出一個腦袋閉目養神,頭上還頂着一塊白色毛巾。
帝君還真會享受啊!
所以他肯定只是包了一塊龍皮的人。
水溫很合適,讓人身心都能放鬆,但是五弦並沒有睡着,下午畢竟睡了個飽,這是告別過去生活的第四天,五弦左手撐起腦袋,望向做成浮雕式的牆壁,陷入了思考。
從一開始的穿越到後來的步步驚心,每一天似乎都在生和死之間掙扎,若沒有……
秦羽,他到底去了哪裏,有沒有回來了,有沒有……
他那日說過,說她是蘇芩的另一個人格,那他到底偏向哪一個?
大晚上為她去熬藥,不允許她喝酒,無時無刻不陪在她的身邊,為她去擔所有的危險,對她的心思了如指掌,這些都算什麼?若沒有其他,他這個侍郎做的可真是盡責,不發個「五好標兵」怎麼說的過去?
若不是真對蘇芩動了真情,那就還有一個原因,蘇芩身上有值得他豁出去命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蘇芩這個人,就跟一個未被挖掘的寶藏,盜寶者拼盡了全力,也只是砸破了一個如指頭般大小的孔,金光透過小孔,映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歡喜若狂,好似勝利就在眼前。
「頭一回聽說自盡用這種方式的!」
一聲諷刺穿過了磚牆,灌進了五弦的耳朵里,五弦一個激靈,左手一滑,差點栽在池子裏。
五弦的眼神終於聚了焦,「馬上好了。」
外面的人絲毫看不到她此刻翻白眼的模樣,還在啰嗦,「今早我的池子剛換過水,你還真會趕巧!」
五弦作勢打了一個哈欠,「帝君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帝君眼一橫,她還有臉跟我提這個?
「看來餓你一頓不夠,以後不必吃了。」
欸?欸?這哪行?
五弦慌忙從池子爬起,將身上的水擦了個乾淨,望着手中丑爆了的長裙和花襖,有些感慨,來的時候就捧著一隻狗,帝君翻箱倒櫃半天,給她找了些之前的女子所著過的衣裳和用過的物品,五弦並未問他留着的原因,因為她也慶幸,不然一件衣服可能就要穿個三十年了。
哎……
五弦嘆了口氣,三下兩除二,搗鼓好了自己,稍微清理了池子,開了門栓,拉開了門。
這套衣服……
帝君詭異的一笑,「還挺好看的!」
五弦雙手拉住掛在頸上的毛巾,斜着眼道,「帝君品味獨特,我等消受不起。」
知道他在說反話,那種想笑卻拚命忍住的模樣,任誰都猜得出來吧!
「你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有旁人來?之前說的那個故事是編的吧!這些女裝莫不是您自個穿的?」
就嘴賤這個毛病,五弦知道自己是改不了了。
帝君的白眼珠子快翻到腦後了,五弦覺著,他這點學自己學的倒挺像。
「話還真多,再不去,就剩魚骨頭了。」
五弦臉上的假笑瞬間消失,將衣服放回房間后,便慌忙衝進了客廳。
「哇!帝君這個魚燒的簡直一絕,真的是太有口福了。」
帝君對着她仰起的腦袋一拍,「你這個馬屁拍到我龍尾上了。」
五弦搓著額頭,「帝君您這個人,怎麼就聽不進好話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帝君也安靜的坐下了。
「欸?」五弦拿手肘推推嵐忻,嵐忻連忙朝旁邊坐了坐。
嵐筠扒拉了一口飯,含糊不清的回道,「我兄弟倆又不圖什麼,倒是你……」
倒是你,啥也不會做,天天就是混吃等死的,不是想逃家務活,就是霸佔著池子。
五弦讚許的看着嵐筠,原來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了。
「話說,咱們明天去姑蘇有何事?」五弦就著魚湯,拌著飯,好奇的問道。
「去聽戲。」
三人都有些驚著了,紛紛放下了筷子。
帝君對他們的詫異不以為然,「就是你說的《鳳鳴》,城裏又加排了一場。」
五弦很激動,嘴巴都快咧到牙後跟了,「嵐筠,嵐忻,待會我就把《鳳鳴》從頭到尾說與你二人聽。」
嵐忻皺眉,「其實我沒多大興趣……」
五弦一把勾住嵐忻,將爪子搭在他的右肩上,「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掃興?我告訴你,這是個悲情的故事,聞者無不落淚。」
嵐忻垂下左肩,試圖從她禁錮下掙脫,未果。
五弦抓的更緊了,「你要相信我!」
嵐筠笑道,「若是不像你那般說的,以後的豬圈就你掃了。」
五弦終於放開了嵐忻,拍著心口,做保證狀,「哼,怕你,一言為定!」
帝君雖面無表情,心裏卻樂開了花,這人怕是個傻子吧!這麼明顯的套路都看不出來,正正眼神,催促三人趕緊吃飯。
五弦從頭到尾都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聲情並茂的敘述完,嵐忻全程無表情,嵐筠倒是有些許觸動,帝君呢,則是在一旁嘆了口氣。
四人都靠在各自的小竹椅上,此時,月輪正掛天西角。
「欸?欸?你們若是故意的,那打賭不作數的!不然我多虧?」
帝君啞然失笑,他決定收回「她是傻子」這句話。
嵐筠忽的想起這事,捂住嘴,掩住滿臉的得意,「哈哈,我們逗你玩的,不掃就不掃咯!」
五弦湊到帝君身邊,帝君很是嫌棄,作勢推推她,五弦不以為意,睜著銅鈴般的大眼睛問道,「明晚,演的是不是後面一段?」
「不是很清楚,得看了才知道,」帝君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我今日看到你的小黃在咬着什麼東西,我撿起來看了,你不是空手來的嗎?怎的,還偷了一塊地?」
帝君無意的發問,五弦卻從頭頂涼到了腳尖,嵐筠和嵐忻也做好奇寶寶狀看着她。
她明明藏好的,這個小黃!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整天不是咬鞋子,就是叼衣服的。
五弦堆起笑容,「叫偷多不好聽?這是我撿的,帝君你又不缺這點錢,趕緊還我吧!」
一邊說着,一邊雙手在衣服上搓了兩下,假裝很乾凈的攤在了帝君面前。
帝君看着她這副諂媚的模樣來了點興趣,「你要在這裏白吃白住三十年,不如就把那塊當做租金吧!我保證你以後都能大魚大肉,吃香的喝辣的!」
五弦一聽便慌了,黑亮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兩圈,咧開嘴道,「其實那是旁人放我這裏保管的,要還的,要還的。」
帝君倒是樂得其所,含着笑,就看着她,一言不發。
「是真的!你要信我,帝君,還我吧!」
帝君點點她的腦袋,「什麼時候說實話,什麼時候還,眼下,我來保管。」
「可是……」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五弦噤若寒蟬,而後把嘴巴撇成了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