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似懂非懂

第93章 似懂非懂

終於在五弦砸掉第三瓷碗的時候,帝君忍無可忍,將她轟了出去。

五弦聳聳肩,在兩名灰頭土臉的弟弟面前,很耍酷的甩了甩額頭上的一撮毛,揚長而去。

本是分工特別明確,帝君自以為多了一個人,也就多了一個幫手,做菜不指望她有多會,至少洗洗碗碟,掃掃地,教教便會做的事務,她應該是可以掌握的,可是,三天了,一讓掃地就掀起整個地上的土灰,一洗碗,就摔碎,生活本就因多了一人而捉襟見肘,帝君望着地上的碎片,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從大鍋爐後面探出了一個滿臉土灰的弟弟,小心翼翼的開了開口,「兄長,菜好像糊了。」

帝君這才回過神來,咬牙切齒的揮着鍋鏟子,鏟子觸在鍋底,發出「噌噌噌」的響聲,忙着收拾殘局的另一個弟弟,瞪了燒鍋的他一眼,他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兩名弟弟在介紹自己時,那個女子憋著笑的樣子,到現在還印在他二人的腦海里,對了,當時說什麼來着的。

「這兩位小帥哥,往後三十年咱們可要抬頭不見低頭見了,我總不能帝君的大弟弟,帝君的小弟弟這般稱呼吧,太不禮貌!」她特意把「太」的字音壓重,他們雖然腦子不是特別靈光,女子嵌在眼神里的笑意,無論如何都是藏不住的,其實他們也沒覺得好笑,仔細回想一遍,這個稱謂也沒什麼不好,反倒沒有吭聲。

女子立刻換掉輕佻的語氣,「方才失禮了,開了一個不知度的玩笑。」敢情以為他兄弟二人著了氣,他有些似懂非懂,張著清澈的大眼睛應道,「我二人與兄長同所出,兄長為嵐風,我叫嵐筠,他是嵐忻,『嵐』是一番煙雨洗晴嵐的『嵐』,『風』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風』,『筠』是『采采歸來兒女笑,枝頭高掛小筠籠』的『筠』,『忻』是『何以答歡忻?紈素三條裙』的『忻』,姑娘,聽到我兄弟三人的名字,是在哪裏有聽說過嗎?」

女子的眼神怪異,好像有話堵在了嘴邊,囁嚅了半天來了句,「帝君肯定是大哥,你們誰是二弟?」

嵐筠絲許疑惑,「我二人是雙生子。」

「你們倆的名字誰起的?」

兄弟倆互相看了看,好像聽不懂般,搖了搖頭,一直沉默的帝君終於接了下去,「我起的,怎麼了?」

女子展露了一絲笑顏,「帝君倒是很喜歡人間。」

嵐筠與嵐忻沒覺得哪裏不對,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如此,從未覺得有任何不妥,與其說是兄長喜歡貼近人間,倒不如說他們都很習慣了。

而後女子便閉上嘴,沒了話。

五弦回想起嵐yun的那番自我介紹,額頭的青筋就忍不住的跳起,『嵐風』倒是很好記,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提過,而且嵐yun也認真的解釋過了,但,嵐yun和嵐xin的到底怎麼寫?

五弦背着手,踱著步,像個保衛科的老大爺,走來走去。

這個名字的事情以後再說,古怪的是嵐風,午飯後,這人便鑽進自己的屋子裏,一坐便是一下午,在五弦好奇的想把門撬開一個縫時,被嵐yun好心的勸阻了,「姑娘,這個時間你就別添亂了,兄長在忙着,小心他連新賬和舊賬一起跟你算,我二人可從不敢偷偷溜進去。」

五弦旁敲側擊無果,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嵐yun他們也不知道他在作甚,他們不敢忤逆大哥,但五弦不一樣,她是那個潘多拉,魔盒就放在自己的面前,她不可能不去打開。

於是,五弦趁著三兄弟為生活而忙碌的時候,推開了那道木質的門。

五弦絲毫不去懷疑為何沒有門鎖,要麼盒子裏真的什麼都沒有,要麼就是帝君就他倆的膽量,覺得沒有上鎖的必要。

魔盒被打開了。

進門左手邊是一圓形方池,青石砌成一圈的的池子裏散發出陣陣熱氣,五弦撇撇嘴,前天問帝君哪裏可以沐浴時,他老人家可是很不要臉的來了句,「我們從不沐浴,姑娘要學會習慣。」

從不沐浴?所以造了個溫泉,整日泡湯?

泡湯不算沐浴?

順着鵝暖石的地面走了十幾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木屋,與平地有一點距離,五弦抬起了腳,走了上去。

屋內倒是一塵不染,不大不小的會客室,左邊打通,是一座池塘,中部放着一個木質的小桌子,桌上擺滿了茶具,桌兩旁是絨布包的蒲團。

朝着主座後走到頭,右拐了一個角便到了內室,內室里儼然一副文人喜好的格局,左邊是書桌、書架和書櫃,隔着一道屏風,便是一張靠牆的塌了。

五弦坐在椅子上,順手將一旁堆著厚厚的稿紙拿近眼前,本來只是隨意的翻著,看着看着便發現有些許不對勁來。

這是一個故事。

一個五弦爛熟於心的故事。

一件五弦親身經歷的事情,此時絲毫無出入的留在了這白紙黑字中,雖然用了化名,五弦知道,這便是她自己。

帝君將自己的事情原封不動的寫成了話本。

五弦翻到最下面一疊,這是沈碧昭的故事,一點細節都沒有放過,與五弦經歷的如出一轍,所以,帝君在人間到底扮演個什麼角色,五弦心沒由來的害怕起來。

「你的故事我之所以一字沒動,是因為覺得很有意思,改了會失真。」

五弦一驚,他什麼時候進來的,根本沒有發覺,慌忙放下紙張,吞吞吐吐了半天,「帝君為何如此?」

帝君對她的反應顯然不悅,「方才看你看的這麼認真,還以為……」

五弦心下瞭然,「帝君不會以為我是你的書迷吧?」

這個詞很現代,帝君反應了好一會兒,顯然理解了,臉色陰沉的過來一把奪走書稿,繼續碼了個整齊,輕聲嘟囔道,「不是說我的話本在人間很受歡迎嗎?書肆老闆就是這麼同我講的,他是不是在騙我?下次得好好問清楚。」

這裏很是安靜,一點聲響都能聽了個清清楚楚,五弦忍俊不禁,看來這是打擊了他的積極性,「帝君啊,您也不想想,自己讀到自己的故事,哪有空去感受字裏行間,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好不好?」

帝君頓時不惱了,淺笑一聲,「這倒是。」

五弦覺得帝君有時候真的太好懂了,眼神里的洋洋得意,無論如何是蓋不住的,可是,現在可沒心情去誇他。

「沈源清說過,在我們到之前,有人已經捷足先登,敢問,是不是帝君?」

脫口而出后,五弦便後悔了,若是真的,那麼帝君不就是最危險的一個人了?影響了他的計劃,五弦會不會被毀屍滅跡?

五弦下意識握住了左手,捏著虎口,輕輕摩挲著。

帝君顯然注意到她一系列的小動作,嗤笑道,「不錯,是我,我是去問一些事情,就算殺人,我無須布棋,這麼大費周章,實在浪費時間,姑娘覺得我嵐風會怕誰嗎?」

五弦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他說的沒有錯,就憑他在幻靈宮鬧的那一出,就足以知道他不是嚇大的,「帝君,那日為何不直接將蘇芩拖走……」

五弦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帝君似笑非笑,眼睛裏好像透出了一絲光,「我一看到她,我就知道她不是,不知道緣由,但一定與她有關。」

所以他才那麼慢條斯理的折磨著那些個弟子們,一個接着一個,他就不怕自己永遠不出現嗎?不是,因為他知道蘇芩不是自己,所以他有足夠的耐心去等,等著蘇芩把自己交出去,那如果蘇芩就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就跟他耗著,死個幾十人,又有何關係?五弦覺得喉嚨有些乾澀,「何故?」

帝君半眯着眼,好整以暇道,「你先說。」

這讓五弦交代什麼?五弦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理解了,他的話本里,自己的故事是不完整的,若他真是個寫書的人,那麼接下里的情節他一定最感興趣。

「沈家回來后便回宮,後面沒什麼了。」

「哦?」他的音調上揚,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我還以為他入贅了!」

五弦顯然被嚇到了,用力乾咳了幾聲,「帝君,怎可能?」

「你一副為他尋死覓活的模樣,我還以為他感受到了真情,願陪你一生。」

帝君這個故事編的,五弦感覺塞了一大口的蒼蠅,「帝君,你噁心到我了。」

他的心情看起來很好,笑出了聲,「那日,蘇芩看着我的眼神特別陌生,而且身邊也沒有他,我便知道了。」

真是心細如塵,帝君這般人,看人倒是准到不行,但是感情方面真是很大條,話說,他這個樣子,書真的會賣很好嗎?

帝君一把將她拉出了內室,五弦有點莫名其妙,這是哪裏惹怒了他?

「看了,聽了那麼多的故事,說到底,我也是希望一切圓滿的。走,吃飯!」

五弦覺得有些酸酸的,捏了捏鼻子,好似吃到檸檬了,假裝保證道,「以後我再也不私自進你屋了。」

帝君連頭都沒回,譏笑道,「怎麼?人間的煙火氣燙着你了?」

五弦終於忍不住了,笑聲回蕩在整個宅子裏,「哈哈哈……帝君你是不是有病啊?」

看到那女子被兄長拖出了屋子,顯然嚇著了那個什麼嵐yun什麼嵐xin的,面面相覷,真是不聽勸告,兄長屋子是隨便能進的,被嚇傻了吧?

二人紛紛端著碗蹲在門口,如同兩個守門的石獅子,就著北荒的雪景,嵐筠將紅燒肉一口塞進了肚,話少的嵐忻難得開口道,「嵐筠,我覺得你這個火候過了!」

嵐筠把嵐忻碗裏剩下的三塊肉全部夾了過去,「看來是吃飽了,不用吃了,話多。」

「……」

屋內那兩人,一邊吃着飯,一邊還在為沐浴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嵐筠覺得今天的紅燒肉格外的香甜。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五弦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五弦
上一章下一章

第93章 似懂非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