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完好無損

第89章 完好無損

送走那四尊大佛,內殿也冷清了下來,五弦的茶水也已涼了好久,現在的幻蝶宮,連幫忙添茶的侍女都沒有了,死了一個小憐,走了一個小媛,眼下只能再招攬一個清蓮。五弦知道自己是紙老虎,表面裝裝樣子,唬唬不知情的外人,實則啊,誰都鬥不過,誰都打不過。

這一月以來,自己是吃了睡,睡了吃,連臉蛋都圓潤了一圈。

從沈家回來的第二天,蘇雪芊又來了一趟,了解了玥兒事件的始末,五弦為了不引起麻煩,阿元假死這事並未交代,蘇雪芊真的對自己的態度好了好多,只是感嘆又唏噓了一下,讓五弦不用太過擔心,玥兒的事情就算翻過了,長老那裏由他去澄清與說明,而後不再多說便離去了。

當時那個盛氣凌人,一定要五弦做出什麼承諾的人,現在居然什麼刺也不挑了。蘇雪芊,你雖說自己未看過香囊里的事物,眼下這情況,你覺得我會信嗎?

其實看不看也無所謂,只要能讓自己安生幾天。

剛上塌就聽到輕微的敲門聲,五弦套上大襖,「誰?」

「主上,我是清蓮。」

「進來吧!」

隨着房門被打開,一陣冷風溜了進來,五弦打了個噴嚏,清蓮慌忙關上了門。

「無礙。我宮裏你隨意挑個房間住下,白天,我已差人打掃過,都是乾乾淨淨的,今夜,就早點歇了吧!」

「主上為何留我?」

「有些事情你看不清,在我身邊,也許會有些改觀。」

「那弟子便退了。」又是一陣涼風,五弦關好房門,趕緊回榻上捂著。

不知秦羽去了哪,也不知他是否吃好住好,更不知他的歸程是何時。

……

翌日。

送走胖瘦兩弟子,五弦便命清蓮帶兩名侍女將自己必備物品拾掇拾掇,其實自己已全部打包好,一併放置玉竹軒。

清蓮什麼都沒問,直接照做,這丫頭體力很好,五弦手裏的包袱也被她攜著一路小跑,五弦倒也樂得輕鬆,所以才能在午前整理妥當,安靜的坐在小廳里,拉着清蓮與自己一起吃飯。

五弦知道不得耽誤她的功課與學業,必修的課不準缺席,這也是她給清蓮的唯一要求。自己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沒那麼嬌貴。

下午課業開始了,清蓮急急的出了小軒。

搬進他這裏,他並不知情,也不會知曉,就允許自己任性這麼一回,可何以判斷他再也不會回呢?五弦剛踏入軒中便真切感受到了,所有東西都擺放整齊,沒有一絲凌亂,似是什麼也沒帶走,留下的這些估摸著是蘇芩以前為討好他贈與他的,什麼玉啊,笛啊,摺扇及字畫之類,他都按照尺寸,從小到大碼好了放在桌上。

秦羽就是這樣,不願欠人情,來的時候一無所有,走的時候兩袖清風。

小軒並不大,只有大小兩間內室及一正廳,以及秦羽視若珍寶的小院,院中一片萬紫千紅,無論何時過來,都是這般景象。C位呢,自然是這一株月桂樹了,五弦之前百般嫌棄,本能的不喜歡它的味道罷了。

這張塌,上次從上面醒來前,五弦還做了一個美好而憂傷的夢。

今夜不知能不能再見,五弦胡思亂想之餘,便陷入了沉睡。

夢中混沌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汪汪」兩聲,五弦驚醒,身上還出了一層薄汗,這午休,休的不甚踏實。

將衣襖套上,五弦走出了內室,瞧見的便是一隻小狗子對着一隻麻雀瘋狂的吠著,看見五弦過來,狗子絲毫不慌,叫的更凶,可這麼小隻,已經深刻懂得了那什麼什麼仗人勢了?

麻雀立在枝頭,紋絲不動,任狗子鬼叫。

五弦忍住笑意,試着喚回狗子,狗子果然回了頭,似是兩個月的大小,看到五弦后,竟立刻擺起小尾巴,向五弦搖頭晃腦的走來。

「你叫什麼名字?「

五弦想逗逗它,也並不想得到它的回答,狗子的尾巴搖的更賣力。

「你有主人嗎?「

蹲下身子,五弦摸摸它的腦袋,它伸出豆大的小舌頭來舔舐五弦的掌心,本就對貓狗之類的毫無抵抗力,毛茸茸的觸感,實在是可愛。若是沒有主人,真想直接領養了它。

輕微的腳步聲,五弦立刻回頭,啊,是阿元。

他倒是頗為訝異,「主上……」

按理說,一進玉竹軒就應該看見了他,可是一上午都不見人,五弦也急着搬東西,沒空理他。

「你出門了?」

「嗯。」

「和……秦羽一起?」

「不是。」

「哦?」

「屬下本想跟着公子,可是好像被公子發現了,帶着我在城裏繞了好多圈,屬下知道公子有意避開,所以只得回宮。可是主上為何……」

「在這裏?」

「嗯。」

「不怕你笑話,幻蝶宮裏,我住着不習慣,睡得也不好。」

「嗯。那主上有任何事都可吩咐阿元。」

「還真有件事,你去過江南沈家嗎?」五弦只是隨口問問,若他不認識,五弦再找旁人去。

「嗯,去過,主上忘了嗎?阿元便是在客棧里……」

「那時我便想問,你也是一路跟隨着過來?」

那提前去沈家的人會不會是他?

「不,不是。那事之後,公子便同我說,若是反悔了,來江南沈家找他。」

時間線不對,不可能是他。

但是秦羽一開始便知曉所有行程?他會不會太了解自己了?又或者,即便五弦不想去,他也一定有辦法讓她去,這下,說是說得通,可為什麼呢?

為什麼一定要她去沈家呢?

換個說法,為什麼一定認為她會去沈家呢?

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問吧!

「既然去過,幫我去一趟沈家,」五弦轉身回屋,不多久手裏多了一張折起的字條,「這張字條你收好,務必親手交與沈大小姐——沈碧昭,也一定要她親手將東西交於你,期間,不得有第三人經手,紙條不可打開,東西不得翻看,能做到的話,便去吧!」

「屬下定當將東西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一路注意安全。」

「是!」阿元快步走了出去。

方才顧著說話,都沒顧上狗子,狗子卻躺在草叢裏睡著了。五弦有了私心,管他有沒有主,先養了再說,等主人找上門來,再還於主人。

看你一身黑毛,就叫小黃吧,最接地氣。

五弦從侍女們那裏要了些不要的衣物,又從廚子那裏要了一個小竹筐,就簡單的給它做了一個窩,輕手輕腳的將小黃抱進了筐里,今日天氣尤好,前兩天讓侍女置辦的藤椅,今兒也送了過來,躺在上面,蓋上薄被衾,曬著日光浴,別提有多愜意了。

睡了一會兒,有點發冷,一天中最熱的時段應當過去了,五弦將被衾一裹,進了內室,即便他已離開,他的氣息好像還在,五弦有一陣的恍惚,這一場景很是熟悉,啊,是那個自己具象化的夢境,理智回來后五弦自己分析過,雖是秦羽的記憶,但因入夢者的執念,真實的記憶應當在遇到蘇楚陽一家三口后就沒了,而後便都是五弦自己在描繪,幻境裏能將人的慾望最大化,你想要什麼,就能勾勒出什麼,以至於想到後面自己編寫的故事,還真是羞恥,五弦把臉一捂,老臉沒處擱了。

阿元回來的時候已是亥時多一點,五弦的心裏的石頭放了下來,擔心他會出什麼事,還好無事歸來。

五弦打開地契,古代的地契看的不太懂,五弦想了想,將地契遞給阿元,「幫我看看真假。」

阿元趕忙接過,「公子曾說過,地契會詳細的寫明房屋的坐落位置,修建時間,面積大小,這左邊還有具體的購買時間,有當地官印及買賣雙方的簽字畫押,還標註了土地買賣應繳納的稅銀。」

「嘖嘖,秦羽這都懂?這也教你?」

阿元搓搓腦袋,「主上,這張不會是假的。」

五弦欣慰一笑,「那就行,諒她也不敢!你倒是懂得挺多,留你下來是對的!」

收拾地契,五弦順口關心了一下,「後來呢?你們仨分道揚鑣了?」

阿元的眼神一滯,露出哀傷的神情,「玥兒死了,子云也沒了?」

五弦大驚,「怎會?」

「他們雖口上說信我,卻動不動爭吵,子云本為泄憤,將那杜鵑砸了個粉碎,玥兒瞬間倒地,子云才反應過來,玥兒曾同他講過那盆杜鵑的事。」

「什麼事?」

「玥兒身子不好,一次生了場大病,氣若遊絲,請了多少大夫不見好,主上不知從哪裏請來一術士,術士說,若真想活命,用三滴血氣每日供養這盆牡丹,一年後,便可隔三天養一次,術士喂她吃了一粒藥丸,玥兒很快便醒來。主上大喜,要賞術士,術士卻一個銀錢都沒要,只道紅顏薄命,請主上莫再執念。

那哪是一盆花,那可是玥兒的命啊!當時子云還記得這盆花,前腳剛把玥兒引回鳳凰山,後腳還不忘取走玥兒漏帶的牡丹花,可他卻生生的把它砸爛,而我,我卻什麼都不知道!「

「哎……「五弦長嘆一口氣。說不定玥兒早陽壽已盡,後來的日子,不過是她賺的。

「後來我去找了玥老闆,讓他把玥兒的屍身帶回去,玥老闆知道了始末,回身便走,再來的時候身後跟着幾個衙役和仵作,仵作驗完屍,我們都跟着衙役去了衙門,只有我們三人在場,我和子云有很大的嫌疑,可子云卻一口咬定人是他殺的,推搡之餘,無意傷了她,說我當時並不在場,發生后聽到動靜才進了屋,於是子云被收監,等待日後再審。

第二日,我便收到消息,子云手寫了一份血書,認罪伏法,自縊於獄中。

官府查明情況后,發榜告知,此案已結。」

「此案疑點太多了,就這麼結案了?而且,那子云怎會是那種想不開的人,最奇怪的便是這裏。「

「我無處可去,只得繼續跟隨着公子了。「

五弦又嘆了一口氣,安慰了阿元幾句便打發他去休息了。

又是一對苦命鴛鴦,這一路走來,似乎沒有一對圓滿的,真是心疼。

……

又一月過去。

五弦想起那一胖一瘦兩人,算日子,是該接她們回來了,不過這次,她要親自去接,至於為什麼,因為實在太無聊了,每天無所事事,除了吃睡就是逗狗子玩,她也很想親眼瞧瞧道姑們,看看清露觀。

五弦覺著這個月來,自己最大的長進便是會騎馬了。說起來很慚愧,真的學了很久,但阿元是位好師父。

準備好后,五弦帶着清蓮和阿元,各騎着一匹馬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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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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