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視為己出

第88章 視為己出

聽到這聲叫喚,五弦回過神來。動動有點變涼的雙手,笑問,「嚇我一跳,何事?」

「主上怎麼了?」

只見他眉頭緊鎖,急切的神情五弦看在眼裏,倒有了些寬慰。

「母君居然留了這麼有趣的物件,說是可以看到他人的記憶,也是母君偶然所得,」五弦將香囊放於秦羽手心,「送你了,於我無用。」

「……」

「若是他人不願說,這般窺探,頗為小人。」

「行了,我回去了。」

秦羽一把抓住即將離開的五弦,「主上無礙嗎?」

五弦輕輕撥開他的手指,無力的笑道,「能有什麼事?」

「主上!」

秦羽嚴肅而認真的模樣,讓五弦很是慌亂,她需要一點空間與時間去消化字條上的事情,真的不方便與他人去探討,可是心裏像堵著一塊石頭,難受至極。

吾兒非我親生,卻視為己出,家姐在天之靈,也算瞑目。家姐遺物,可探他人之記憶,望兒謹慎使用。

這便是字條的內容,五弦深吸一口氣,視為己出?還真有臉說出口,原以為只有蘇楚陽這般惹人生厭,想不到她也這麼虛偽至極,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此話一點不假,真讓人覺著噁心。

五弦不管不顧的離去,秦羽盯着手中的香囊,陷入了沉思。

回到房內,便看見一把紅傘躺在桌上,五弦欣喜,玄逸果真是信守承諾之人,將傘鎖進木櫃里,不再管它。

接下來的日子倒還清凈,蘇楚陽也再沒「逆子逆子」的罵了,也虧得他有心,特地派和泉過來通知自己一下,請安等什麼禮節就都省了,他受不起。

五弦自是稱心如意,不過也難怪他不待見蘇芩,怕不是一直以為蘇芩的母君於婉婷給他戴了綠帽,與旁人私會,生下了蘇芩。蘇楚陽每每看見蘇芩,以他的個性,都恨不得將蘇芩一把掐死,至於為何沒有,估計他並未有十足的把握與證據。

可是,於婉婷有身孕這件事做不了假,那麼就有這幾種可能,要麼於婉婷小產,孩子早沒了,要麼孩子生下后便夭折了,怕蘇楚陽傷心,便拿自己的外甥女來頂替,至於為什麼同意她拿來充數,也許姐姐遭遇不測,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托她照顧。蘇楚陽什麼都不清楚,聽得風言風語后,便也信以為真,即是如此,那就是於婉婷有意隱瞞,於是便承受了蘇楚陽多年來的白眼和冷落,蘇楚陽那種偽君子,定然也不會讓於婉婷好過。

若真此般,五弦突然覺得蘇楚陽很可憐,妻子對自己欺瞞多年,至死不說出實情,男子再大度,心理都好似有一根刺扎著,所以到底誰之過錯,真的說不清,道不明。

當然,這都是五弦作為局外人的一種推測,事實如何,只有當事人知曉了。

轉眼一月過去,午後,五弦正趴在園中小池邊看魚,好似有人說話的聲音,五弦順着嬉笑聲過去,便又看到了那幾個好嚼舌根的女弟子,看來之前和泉的懲罰,不夠她們長記性。

偏瘦的道,「欸,你們發現了嗎?主上身邊的那個小結巴,就跟消失了般。」語調特意揚起,以吸引其他兩人的注意。

胖胖的那個,眼神都亮了起來,「可不是?先是那什麼小憐,被人刺殺於『禁地』口,那死狀,別提有多慘烈,我當時去看了,還好你們沒去,不然,夠做幾夜噩夢的!」

偏瘦的接着道,「然後就是那結巴,突然就不見了!」

「是啊!怕不是早被人……「小胖妞做出割喉的動作,另兩人面上浮起一層驚恐。

「大家都說她是煞星,剋死母君,還克身邊的人,我要是她啊!恨不得每日每夜待在清露觀,清心寡欲,省的禍害他人!「

那個一直不說話的疑惑的開了口,「清露觀?「

小瘦子搶答道,「就是道姑啦!這你都不知道?」

一胖一瘦兩人,說起他人來眉飛色舞,滔滔不絕,也不知平時功課有沒有此番認真。

生氣倒真是生氣啊!一味的忍讓,換來的便是別人的肆無忌憚,雖說謠言止於智者,五弦自知,沒那個肚量,但如何阻止他人的惡言惡語,好像也沒人有那個本事。

這本就是人性啊!

「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怎麼,你們進去過?」五弦側身走出,冷冷的看着三人。

「主……主上!」小胖妞十分恐懼,嘴角的笑容極其難看。

小瘦子碰了小胖妞一下,她才反應過來,即刻行禮,「主上,方才……」

五弦沒興趣聽她的狡辯,示意她們仨進內殿。

三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內殿的地毯上,渾身哆嗦,半口氣都不敢出。

五弦坐在會客桌的一旁,用杯蓋輕輕刮著杯沿,一次又一次,那三人,更是抖得不像話,更別提誰會主動開口了。

秦羽走進來的時候便是此般景象,場面寂靜的可怕,剛想回身,卻被五弦叫住,只得邁進內殿。

「主上。」

秦羽今日的着裝,讓五弦眼前一亮,以往都是純白色,今天卻換成了漸變的藍青色,腰間還配着一塊碧玉。

「何事?」

「下仆要出宮,來與主上說一聲。」

「我從未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你也一向不會請示,怎麼,這一趟要去很久?」

五弦有些不悅,他穿這麼好看,到底是給誰看的?自打之前被南宮璟不動聲色的嘲笑了般,難不成作為領導,對屬下真的如此苛刻嗎?還是因古代的等級制度,不受寵的長女,真的在各方面會低妹妹一頭?五弦轉念又一想,莫不是這秦羽,還要出去做兼職?越想越歪,就在五弦快要歪到橋溝溝時,秦羽開口了。

「私事,自然是要向主上告假。」

五弦將杯蓋放好,「那你,早去早回。」

「是。」

秦羽經過三名女弟子身邊時,她們中話最少的第三人居然嗤笑了一聲,「哼,面首而已!」

秦羽笑笑,不予評論,緩步離開,身後卻聽到清脆的一聲響,迅速回頭便看見,那女弟子捂住了自己的左臉頰。

五弦睥睨著女弟子,「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弟子沒有說錯!大家看您的面子上,都尊敬着他,稱呼他一聲『公子『,說好聽點是主上的侍從,說難聽點不就是面首,到底是勾欄出來的,主上千萬不要被這種人蠱惑,失了心智!」

一番慷慨激昂的說辭,五弦都快被「感動」哭了,還有這麼為她着想的人,五弦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公子是何般人,哪容得你妄加評判?」

「可是勾欄……」

「我告訴你,不要一口一個的勾欄,我聽的真刺耳,你的雙親沒教你要尊重別人嗎?無論出生貴賤。僅因他人出身,便隨意指責與定義,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跟我義憤填膺?」

「主上,算了!」秦羽制止五弦接下來的一巴掌。

「不能算!」五弦繼續看向她,「阿元僅是隨意拿了我的字畫,便被五馬分屍,你呢,想怎麼個死法?」

聽到阿元的名字,女弟子臉色瞬間慘白。

「主上!」

五弦拉開秦羽的手,笑盈盈道,「不是有事?先去吧!」

秦羽的睫毛微顫,煞是好看,五弦目送着他離去,也許,今日之後再也不見了。

若是如此,也挺好。

「不求饒嗎?」五弦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弟子。

「古代給君王諫言的臣子,他們就算冒着死的風險,也一定要進諫,清蓮沒有錯,為何求饒?」

五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居然把我同君王相較」,她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五弦看在眼裏,越發覺的有趣起來,「你們的師父是誰?」

瘦子囁嚅了半天,終於開了口,「和……和泉。」

啊……是他。

「不然這樣吧!我讓師兄來接你們,你們就在我宮裏喝喝茶,聊聊天,都起來吧!別跪了,這裏這麼多空位,陪我坐坐。」

五弦低聲和侍女說了幾句,侍女飛快跑了出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詫異又紋絲不動。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三位?」五弦抬眼笑道。

三人迅速爬起,乖巧的站在一旁,最後在五弦凌厲的眼神下,乖乖的就了座。

「清露觀是什麼地方?」

三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開口,五弦看着小胖妞,「你不是很清楚嗎?不肯說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給我泡酒,口不擇言的舌頭肯定美味不已。」五弦作勢舔了舔上唇。

小胖妞只得認命的抬頭,道,「觀內全是女子,母君生前,每月都要去拜訪一次,這大家都知道,母君與那觀主關係尤好,弟子只知道這些沒其他不知了。」

這種壓迫下,諒她也不敢撒謊,五弦清了清嗓子,「在何處?」

小胖妞搖搖頭,五弦看了看瘦子,瘦子忙道,「西北方向走個十里,就到了。」

「你去過?」

「沒有,那種無趣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小瘦子滿臉嫌棄。

「無趣?」

「那可不是!天天只吃齋飯,給我一天我都受不了。」小胖妞好了傷疤忘了疼,鬼叫了出來。

她這樣的女孩子,定是家境不錯送來幻靈宮學習的,沒吃過什麼苦吧!

「咚咚」

五弦看到來人,連忙起身相迎,「師兄來了!」

三人見到師父也慌忙起立,行禮作揖,一齊道,「師父!」

和泉看到這三人,臉色十分難看,以往的和泉都是無比溫和,今日卻明顯著了氣,「你們不好好修功課,又在偷懶!」

五弦止住即將發怒的和泉,「師兄的這幾個弟子,着實有趣,上一次的懲罰顯然不夠,不如聽聽我的建議?人總是好事的,凡事喜好評頭論足,以惡制惡並不是良策。不如送她們去清露觀修行一月,對她們的功課及品性也有很大提升,師兄覺著如何?」

一胖一瘦兩人忍不住驚叫出聲,「師父,不要!」

五弦捂住快被震聾的雙耳,搖搖頭,和泉這個性子真是太容易受欺負了,弟子在外人這般,可見平時是有多放肆。

「都給我閉嘴!臉都被你們丟盡了!你們都是長舌婦嗎?為師一天到晚都要為你們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操心,就不能少說別人兩句,看誰都不順眼嗎?」

和泉本來就沒什麼威信,再說下去,弟子們更不會把他放在眼裏了,五弦知道這很無禮,直接打斷他的話頭,「師兄,覺著如何?」

「修行此事,不是說去就去的,不但要經師父老人家同意,還要給他們的家長們知會一聲,這一趟下來,十分耗時,也複雜。」

「若是她三人因以下犯上,對幻靈宮的主上惡言惡語,還不知錯,這便可了吧!」

五弦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向三人,三人又開始顫抖起來。

「這……」和泉搓了搓手,「師妹都開了口,那便如此吧!」

一胖一瘦兩人癱倒在地,滿臉的絕望。

五弦望向第三人,「我身旁缺一近侍,想跟師兄承個人情。」

和泉順着五弦的眼神看過去,「師妹若是喜歡,自是可以。清蓮的父母特意關照過我,千萬不能心慈手軟,一定要她多吃點苦。」

清蓮的臉色蒼白。

「那就這麼定了!」五弦將一胖一瘦扶起,「你們回去收拾衣物,明日就啟程,我會派人送你們去,若是發現你們逃跑,我就打斷你們的腿,把斷腿掛在宮門上,曝晒個三天三夜!」

又看向清蓮,「今晚就寢前,我要看到你,不然我就以你深夜行刺幻靈宮主上為名,將你就地杖殺!」

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這般淡定的說出這些狠毒的話來,還面不改色,着實讓人覺得可怕。

和泉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面前的這位女子,當年那個「師兄師兄」的跟着自己的女娃娃終究遠去了,再也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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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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