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心翼翼

第82章 小心翼翼

一陣晃眼的亮光過後,五弦發現似是回到了現實,只見她坐在地上,而甬道內微弱的燭光,忽明忽暗,再看那二人,玄逸扯著嘴角的樣子,五弦不用想,定是譏笑,他對自己從來沒有好的表情,這不,漣柒也是如此。

「蘇姑娘,這裏的幻境已經消失,看來,我方才的行為雖然很無理,卻很有效。」

「玄逸,何必自我粉飾,聽多了讓人作嘔。」

玄逸冷哼一聲,揮袖朝前走去,漣柒緊跟其後。

他單膝跪地,伸出白凈的手臂,想助五弦一把,五弦卻自己站了起來,隨意的拍拍身上的灰,忍不住的問道,「你倒是很快便能清醒過來,看着別人的嬉笑哭鬧,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

秦羽收回相助的手,靜靜地笑着,「參與其中,自是有趣。」

「你!」

「主上可別忘了此次的目的。」

「多謝提醒,不會忘!」

五弦沒由來的火大,跺了一下腳,跟了上去,秦羽又恢復了往常的笑容。

有火自然會有冰,與方才不同,溫度驟降,五弦覺得有些哆嗦。

只是冷沒有什麼稀奇,前面的洞裏卻下起了雪,如棉花般飄落下來,再往裏走,他們三倒無異常,自己的牙齒都快打起了架,呼出的氣都凝成了結晶,秦羽發現了她的異常,緊握住她的手,五弦即便用力,也無法掙脫,只得作罷。

很暖,比方才暖和了好多。

右拐進去,左邊是很大的一個冰室,門前矗立着各式各樣的冰棱,卻錯落有致。

走近是一女子的冰雕,雕工了得,連女子臉上的笑容都看的如此清晰,只見她手背其後,卻攥著一把劍,劍倒是真的劍,嘗試去拔,不得果。

「此劍名為『鍾情』,當年林堡主費盡心力,打造了一柄劍,在容家開辦盛會之時,贈與了容家千金——容姑娘,容姑娘問此劍何名,林堡主如實作答,容姑娘笑他痴傻,滿歡欣喜收下了劍,沒多久,容家便與林家堡結親,容姑娘下嫁林堡主。這是一樁武林中人津津樂道的趣事,並未聽說有人搶奪「鍾情」劍,容姑娘此前生了一場大病,怎麼都無法治癒,后林堡主得一道士提點,送去崑崙派,名為修行,眼下這情況,『鍾情』並未隨身攜帶。而容姑娘,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五弦輕嘆一口氣,「興許這是林堡主照着容姑娘的樣貌,打造了一座冰雕,若容姑娘回來后發現,林堡主已經逝去,定會難過不已吧。」

「呵,他人之事在此傷情,你們還真的有番情趣。」玄逸冷嘲熱諷道,「又不是來遊山玩水,好雅緻。」

五弦頓覺尷尬,「君上說的是,不過要找又冷又熱之處,只能在石道內交界處了吧!」

幾人回身去尋,恰好那處有凸出去呈半圓狀的小室,玄逸讓漣柒躺在室內石地,身體的一半熱著,一半冷著。

「君上,有一點我要提醒你,若是你急於求成,心懷鬼胎,將我所有的血液引給漣柒,首先我會死,其次,下一次就沒有人給她渡血了,少了一次,漣柒照樣會死。」

五弦認真的說道。

「既是答應,何必反悔?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我不屑也不齒。」

有了他的保證,五弦才放下心來,雖然很小人,但是沒辦法,人活着,只得小心翼翼。

如同被利器割開了皮膚,五弦剛開始毫無感覺,後來便是無法言語的疼痛,五弦不吃痛,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好了嗎?我怕痛。」

「起來吧,傷口已經癒合了。」

五弦起身,看着左手,一點痕迹都沒有了,不禁有些許羨慕這些人,再看看漣柒,她雙眼緊閉,玄逸正小心的給她運氣,秦羽安靜的盤膝而坐。

「公子,到你了。」

原來秦羽是至陽體質,手法同樣。

「漣柒,好了。」

漣柒一喜,睜開雙眼,「真的嗎?我……我想看看,逸哥哥。」

玄逸用手上下左右滑動着,出來一面發亮的鏡面,雖不是很清晰,但什麼模樣還是能看得出的,漣柒欣喜若狂,不停的摸著臉蛋,一會看看左邊,一會捏捏右邊,其實還有輕微的印記,「再有一次,應該能痊癒,後期再用些輔助藥材,應該不會有問題。」五弦道。

「哼,用不着你假惺惺,我的臉如此也是由於你。」

這就是所謂的「好心當作驢肝肺」吧!

五弦聳聳肩,「那你下次可要小心些。」

「你!逸哥哥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

「要殺至少等臉好了再殺,養養。」

這話從玄逸嘴裏吐出來,就是有一股子陰森,五弦頓覺有哥哥真好。

待他們準備離開小室時,來了一陣詭異的妖風,讓他們無法離開小室。

風散了后,有一人站立室前,歪著脖子,道,「你們是誰,這裏好久沒有生人進來了。」

格外的瘮人,尤其是她慢慢撥回腦袋,都能聽到關節嘎吱嘎吱的聲音。

和那座冰雕樣貌很是相似,五弦不禁脫口而出,「容姑娘?」

不應鬼祟,這是自保的一種手段,五弦顯然忘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是容姑娘,倒是你們,來此處做甚?」

「看來是冰火洞的守陵人,姑娘,我等借寶地一用,想來,驚擾了姑娘。」

女子又歪起了頭,無視秦羽的作揖,施施然離去。

「確實驚擾了我,雖然多年無人問津。原路無法回去,各位順着冰室一直向前吧。」

眾人並未認為任何異常,唯獨五弦,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經過「容姑娘」的冰室,五弦猛然間發現「鍾情」不見了,剛要提醒眾人,就聽到「咯噔」一聲,有人誤觸機關了。

與自己有一步之遙的三人,紛紛回身,中間的石道橫向撕開,越撕越大,寒氣從裂口處瘋狂湧出,如同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屏障,在沒弄清楚情況之前,誰都不敢動。

忽地,從截口處衝出一道詭異的風,還沒反應過來,他三人便被卷了進去,五弦正要抬腿躍入,「咯噔咯噔」的聲音震了整個石道,「你最好什麼都別做,想想怎麼救他們出去吧!」

「鍾情!」

「我守着冰火洞多年,喜靜,但是你們,不經過我的同意,便私自踏入,吵的我不得歇息,不給點教訓,如何平息?」

不是因為深仇大恨,也許一切都沒那麼複雜,守陵人不會無故刁難,有的只是對自己領土的一種保護。

理解歸理解,到底如何解救眾人?

正想着,屏障上如同一面鏡,將秦羽他們此刻的狀態全都反射的一覽無遺。

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寒風夾雜着大片的雪花飛快的滑落,懸崖峭壁邊,三根估摸著需要兩人才能抱住的冰柱,三人的雙手雙腳被束住,連腰部都被用粗實的繩索纏住,不僅如此,連雙眼都被蒙上了一層黑布,蛟龍盤踞在頂端,盯着底端的人類,不時的呼著氣。

「這麼冷,他們很快就會凍死。鍾情,我求求你,到底我當如何做,才能讓你消氣?」

鍾情悶不做聲,「咯噔」聲后便再無聲響,五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動之時,居然瞬間被吸進了牆裏,沒看錯,是牆裏!牆裏!

……

五弦是被大力搖醒的,面對的是蘇芩那不解、憤怒的眼神。

「你的氣色好了許多。」

「你瘋了,佔用我的身子就罷了,現在未經我的同意便用我的鮮血去救那個賤人!」

五弦頭一回見她如同潑婦的模樣。

「我只是覺得我可以幫她……」

那緊抓住自己的雙手緩緩垂落,蘇芩如同一片羽毛飄落在地,喃喃自語。

「你定以為我心腸狠毒,殊不知自己被他們所誆騙,收秦羽入宮的第二年,他莫名的多了個妹妹,告於我,家妹漣柒,希望我能好心收留,我自當同意,結果才過了五日,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十幾歲的如花女子天天纏着秦羽,這本沒有什麼,我就當多年未見,倍感親切,誰曾想,她竟偷窺秦羽沐浴,後來問了近旁侍女才知,每晚秦羽入池后,漣柒便將屋外所有侍女轟走,一人偷偷入了室。」

「秦羽竟然不知?而且侍女如何此般聽話?」

「說起來着實臉紅,每次洗浴,秦羽不讓任何人服侍,只讓侍女們守在門口,不得讓任何人出入,就算覺著奇怪也無人敢違背,對公子的要求不問只做,這也是我的意思。可是,那日,我忘記了他在沐浴,剛和父君發生了爭執,就直直進了玉竹軒,我本想指責侍女們何故不入內服侍,若是出了事拿他們是問,侍女連忙跪地求饒,待我獨自踏進側室后發現,秦羽他,睡著了,我輕手輕腳出了門后,便吩咐他們,如常。」

「漣柒一個姑娘家,是有些許……」

「到後來,這種感覺越甚,我不希望看到她對秦羽有越來越多的情愫,而秦羽權當是對自己的依賴,毫不在意,七日後,我以她偷盜我金釵為由,將她轟出了幻靈宮。」

「可你不用金釵……」

「那日,秦羽臉色無異常,什麼都沒做,一點也沒未漣柒出頭,為此我疑惑了很久,若是他出口求情,我定看他面上,放過漣柒,既然他什麼都不說,那我也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而漣柒更倔,一聲不吭的,惡狠狠的看着我,那個眼神後來我又看到過,如今你污衊我的,我定讓你加倍奉還。」

「你的這種解決方式未免太過極端,偷盜這種罪名,怎能隨意安放?」

「後來再見,那張臉與之前已完全不同,聽說是與玄逸死去的胞妹有幾分相似,玄逸便留她在身邊,所有的待遇都與胞妹一樣。燈會人聲鼎沸,熙熙攘攘,不知怎的和侍女走散,結果一把匕首抵在了我的身後,她示意我去人少的地方去,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說與我聽。」

我諷刺她換了一張臉,是否還記得自己是秦羽的妹妹?

一根長鞭瞬間纏上我的身體,讓我動彈不得,順勢划傷我的食指,接着她便掏出一隻青銅小鼎,低吟兩聲,一隻黑色蠱蟲鑽了進去。我頭皮發麻,質問何故如此,她看着癱在地上的我,眼神里全是報復后的快感。」

「那她的臉……」

「我身上剛好帶着那瓶藥粉,她作勢還想要了我的命,情急之下,我就揮了出去。她拚命的咳著,我仔細一看,三四條蠕蟲在她臉上爬動着,顯然已經當她是新的宿主,她大聲的哭喊著離去,你後來看到的她的臉,一塊一塊的都是些蟲斑,我們心照不宣,她不取走我體內的蠱母,我就不會取掉毒蟲,每月我飽受白蟻噬心之苦,但一想到她比我痛苦,這些都不算什麼。上次我傳授的方法,只能緩解,隨時會發作,真是白瞎了我的血。他們三設計讓你救治漣柒,卻被困於蠻荒之地,簡直好笑。」

「可是秦羽並未提及漣柒對你種蠱的事情……」

「他敢說嗎?還有,若是想離開蠻荒之地,便得以命換命,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這樣便可以?」

「呵,你如此大度,那我便看看,你會有何種結局。」

……

一陣晃眼的強光后,五弦知道自己回到了石道內,以為離開了很久,說不定他們早就已經被凍死,但是細看,只是身上結了一層霜,這就是狗血之處,時間被任意的擠壓和延展。

「鍾情,你放他們走,事因我而起,若不是我傷了她的臉,我們也不會來此打擾你,讓我替他們吧!」

沒有回應,五弦快要放棄之時,渾身一哆嗦,已然佇立於蠻荒之地。

刺骨的寒風充斥着整個身體,而五弦,眼裏只有不遠處的被綁住的三人。

三條蛟龍同時回頭,其中一頭髮出了像人般的吃吃的笑,天地間一片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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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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