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神乎其神

第171章 神乎其神

「誰?」五弦有些警覺地看向那裏,門外響起溫軟的聲音,「姑娘,醒了嗎?」

「什麼事?」

「時辰快到了,主上讓我們給姑娘打扮收拾下。」

「稍微等一下。」

「是。」

五弦偏頭望向秦羽,低聲道,「是夢嗎?」

「是,也不是,」秦羽將她的手塞回被窩,「華陽道人不囿陳規,修行講究隨性,認為萬物皆可修行,門下弟子多是如此,大弟子談珩便有一手絕活,叫『鎖』。」

「鎖?」

「嗯,人眼看不見,處於無形之中,除了談珩本人,被鎖住的人要想出來,必須身死,這本身就是互相矛盾。」

談珩是真的在幫她,不願她陷入危險,但這是為何呢?

「至於是肉身還是魂魄,有的人說的神乎其神,也沒人說得清,姑娘覺著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如果是夢,如何能具化出短刀?」

秦羽蹙眉,帶着一絲不悅,「姑娘竟是要自毀,所以逼得談珩君放行?」

五弦怯生生的應了句,「情況緊急,不得已出此下策。」

秦羽難得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只起身走向門口,輕拉開條縫,道,「進來吧!」

「是。」婢女皆低頭不語,魚貫而入。

「公子請留步,主上吩咐了,讓公子全程陪同,切莫再生事端。」

秦羽正欲離去,此刻只好擰身回來。

洗漱完畢后開始上妝,五弦眼角的餘光瞥向秦羽,他沉着臉,立在不遠處,一聲不響。

待收拾完畢,五弦半眯着眼,打了聲哈欠,秦羽已經不見了,他什麼時候走的?

「請姑娘在此等候,待會有人來接。」

「那就有勞了。」

「姑娘哪裏的話,奴婢分內之事。」

待人走光后,五弦重爬回床上,盤著腿,掀開一半的蓋頭,安靜的閉目養神,就在她頭點的快要砸到腿時,聽到了一串串的腳步聲,還有輕微的鞭炮聲,吹拉彈唱聲,十分混雜。

「姑娘,時辰到了。」

五弦連忙放下蓋頭,打開折起來的雙腿,乖巧的坐在床沿,柔聲道,「進來吧!」

「是。」

待五弦被媒婆牽進喜轎,已經累得疲憊不堪,禮數實在太多,下山的路不太平坦,顛了好一會兒才上了官路,五弦在轎中昏昏欲睡,忽的聽到一聲奇怪的聲響,頭頂上好似紮上了什麼東西,然後又一發,再一發,四面八方都傳來了疾呼聲,「保護主上,保護主上啊!」

五弦心下一沉,果然,來了。

轎子停了,五弦一把掀掉蓋頭,剛想拉開帘子,卻有重物「鐺」的一聲撞了過來,五弦連忙鬆開手,然後就是痛苦的呻吟聲,嗷了兩聲沒了氣,接着便是粗獷的聲音傳來,沉聲道,「人在裏面,主人吩咐了,活着帶回去!」

「大哥,重陽宮來人了!」

「還有廣陵王家……」

「你們想辦法帶走蘇芩,我來對付炙焰。」

「可是……」

「少廢話,硬上撿不到便宜,幾家混戰,只能智取。」

「是!」

轎子忽地被抬了起來,五弦輕輕捻開一絲縫,隨行的家僕與婢女紛紛被一刀斃命,死狀極為慘烈,這些人的生死蘇芩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而憑五弦的能力,她一個也救不了。

無力感伴隨而來,五弦獃獃的看着布簾,轎子好像失了重一般,「咚」的一聲砸向地面,五弦一個沒坐穩,差點栽下去,剛穩住身形,有人慌忙掀開門簾,急切的叫了兩聲「芩兒」便把五弦拉了出去,他同自己一樣,著一身大紅,一邊用劍格擋,一邊用另一隻手死死攢住五弦,能穿喜服的,還能有誰?

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炙焰將五弦護在懷中,將來人一劍封喉,炙焰所到之處,但凡有不怕死的,下場都極其之慘,夜暝宮的二公子果然名不虛傳,劍劍凌厲,絲毫不拖泥帶水,面前躺倒一大片,有人握著劍,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

「二公子,我們本不想同夜暝宮為敵,還請二公子莫要插手。」著絳紅色修士服的男子走上前來。

「梅花宮的人,果然跟梅千言一樣,說話做事一概不動腦子。」

「二公子,我等便得罪了!」

男子朝後退了一步,手朝前揮了揮,梅花宮的人開始一擁而上。

打頭陣的一般都是炮灰,炙焰一劍劃過去,劍氣直接將那幫人震出幾米開外,修為低的直接嘔出一口血。

「梅花宮真是養了一幫廢物,下次我要同梅千言說說,我夜暝宮還差一名灑掃溷處之人,問問他,有沒有興趣。」

「你!」為首之人捏緊了劍鞘。

猛地颳起一陣黑風,風停了,一人獨自佇立四散的人群后,「梅千言當真狂妄自大,既然如此,便不用顧忌了。」

「給我上!」

「是,宮主!」

炙焰蹙眉,「芫自成!」

將五弦護到身後,梅花宮與重陽宮的人打得不可開交,炙焰剛想繞道而行,芫自成便信步而來,手中的摺扇輕敲着手心,挾著一股子邪魅笑意,「二公子,急什麼?」

「芫自成,你來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二公子不是都知道嗎?」

芫自成偏頭看了五弦一眼,眼裏似泛桃花,笑得那似一個人畜無害,「新娘子不如趕緊將夜龍骨交出來,也省得吃虧啊!」

五弦抿嘴不說話,炙焰狠狠瞪着芫自成,「你若敢動她分毫,我必血洗重陽宮。」

「二公子,這話可真嚴重了,二公子還未同蘇芩成合巹之禮,我們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二公子,天下何處無芳草呢?」

「我們?」炙焰冷笑一聲,「若我沒記錯,當年圍剿紫微宮的正是你口中的『我們』。」

芫自成捏著扇骨,「夜暝宮雖未參與,但天下誰人不知,出賣消息的不正是夜暝宮嗎?」

「一派胡言!」

「真相與否,二公子不如去查,也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芫自成眉眼間凈是戲謔,看來今日是勢在必得。

「交代?清者自清,何況夜暝宮何故向他人去自證,荒謬至極!」

摺扇飛出來的瞬間從中伸出五把三角長刃,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冷冷銀光,炙焰反應極快,摟着五弦躲避,摺扇飛出去一圈又轉了回來,眼看就要扎向五弦的后心,卻受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定在了半空中,五弦回身,炙焰以劍相迎,隨後插入扇中的氣流中,帶着摺扇旋轉幾圈后,摺扇借了力,重砸回芫自成手中,明明快到肉眼幾近看不清,芫自成卻輕飄飄的接住,三角長刃倏地收回。

「二公子,手滑了!」芫自成挑眉,輕笑道。

「你!」

炙焰正欲發作,芫自成的目光卻越過他二人,落在了他們身後,「王植?原來王家也來湊熱鬧。」

王植乾咳兩聲,而後嘔出一口濃痰,朝旁一啐,拿刀指著芫自成,粗聲粗氣道,「即便你師父路之由親自來,也不敢直呼在下姓名,怎麼,連禮數都忘了嗎?」

芫自成勾起嘴角,輕彈摺扇,「師父老人家日日盼著前輩,不如……」

芫自成眼神忽的陰鷙,「前輩下去陪他?」

「呵,我看你還是先下去盡孝吧!」王植怒火中燒,大刀錚錚作響,炙焰急忙將五弦拉至一旁,炙焰這副模樣五弦着實太過熟悉,披散的長發,艷紅色的雙眸,以及眉心艷麗的花鈿,只是因為身着喜服,無人注意到他的變化,握住五弦的手心似是出了汗,卻依舊佯裝雲淡風輕。

周圍不斷有人倒下,炙焰捏住一隻箭羽拔出,箭鏃的鮮血一滴滴的落,埋進沙土裏,侵染成了一片暗橙。

「蕙茝山莊?所謂的名門正派也不過是偽君子,」炙焰低聲道,「他們擅於射術,芩兒,跟緊我,莫被傷著。」

五弦不禁有些同情起他來,眼前之人並非摯愛,連他都是蘇芩手中的一枚棋,五弦無可奈何,只望他日,蘇芩莫要後悔,畢竟自己作的,賴不得他人。

只是,這張人皮,不知還能撐個多久。

芫自成和王植打得正酣,蕙茝山莊的人隱在暗處,一波弓箭剛射完,便有人號令第二波,炙焰的狀態實在不穩定,五弦有些擔心,他一邊要應付殺上來的人,一邊還要緊緊拉着五弦,眼看就要衝出重圍,芫自成卻落在他們面前,推開了摺扇,身後王植將大刀插在土裏,睥睨着他們。

「都說了二公子莫急,不如二公子將人交於我重陽宮,也省得應對各大門派圍剿。」

眼下別家多半坐山觀虎鬥,凈享漁翁之利,重陽宮和王家忽的結盟,這不是一個好的局面,如若幾家摒棄私慾,以大局為重,絕對是災難性的打擊。

五弦轉念一想,但是……怎麼可能呢?

合縱之術雖然有效,弊端卻是,短暫易破。

炙焰將長劍塞到五弦手中,「區區雜碎自然傷不到你,待我清掃障礙,必帶你風風光光的回夜暝宮!」

「好,我等你!」

炙焰嘴角含笑,輕撫五弦的臉頰,繼而點地而起。

「放箭!」不遠處有人一聲令下,根根箭羽倏地飛了出去,朝着炙焰的方向,還未靠近皆化為齏粉。

五弦不勝駭然,她從未見識過炙焰的功力,想來同玄逸差不了多少。

連續三波的箭羽幾乎同時射出,如同撞在一堵牆上,飛快的彈了出去,繼而悶聲的跌入草叢,蕙茝山莊的人有片刻的驚呆,未傷他分毫,還費了不少氣力。

「唔!」

不遠處開始陸陸續續的傳來低呼聲,跌落聲,五弦的劍同旁人的劍相撞,眼角偶然瞥見隱在暗處之人,蕙茝山莊慌忙來了句「唐家堡!暗器有毒,撤」,樹叢里的人慌不擇路,順勢躺倒大半。

呵,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五弦用力推開,來人正欲再砍,天地間像是被侵染成紅色,五弦翻動劍身,晃了一下,來人覺著刺眼,待緩下來,五弦卻已跑出幾步遠。

「那今日本座便來討教一二。」芫自成放開抵在唇邊的摺扇,直直向炙焰飛去,炙焰抬眼,猛的撲向芫自成,兩方相撞,掌風掀開數十里,五弦緊緊握住樹枝才能穩住身形,下一刻,一隻白皙的手便搭在五弦的右肩,五弦不敢再動,耳邊妖媚的聲音響起。

「蘇姑娘。」

「胡三娘?」

胡三娘像條青蛇般貼著五弦繞了一圈,繼而捏著五弦的臉左右晃了晃,忍俊不禁,用極其魅惑的嗓音說道,「蘇芩這一手的偷天換日着實浮於表,姑娘,你說是不是?」

「你怎知?」

胡三娘整個重心壓在五弦身上,望着前方哂笑,「蘇芩可不認識奴家是誰。即便知曉奴家的名號,也不會不做任何反抗。」

五弦的雙唇抿成一條線,低聲道,「別……告訴炙焰。」

一旁眼珠子都快掛在胡三娘身上的修士們,不合時宜的咽著口水,胡三娘對他們做出親吻的動作,修士們躁得恨不得上來就舔。

「你當他不知道?」

「……」

「奴家可是記得姑娘心有所屬,那日那雙眼睛裏只秦羽一人,今日怎麼又換了個?啊……奴家知道了,姑娘不如來我們重陽宮,雙修可讓功力達到上乘……」

「不是。」

胡三娘忽的拉開五弦躲避刺過來的雙劍,悠兒悠兒的笑,「姑娘心倒是善,可……人善總是被人欺的!」

胡三娘滿含笑意,一腳踢開雙劍,下一秒出現在那人的面前,她整個身子快和那人貼合,左手臂環着他,從外人看來,只道是相愛之人正在親熱,可再一看,那人表情極其痛苦,猛然倒下,嘴角不斷溢血,胸口……如拳頭般大小的洞,五弦瞬間起了雞皮疙瘩,胡三娘手攥鮮紅跳動的一顆心,繼而捏了個粉碎,血漿四濺。

她隨手將剩下的扔到身後,不知哪一門派的修士鬼哭狼嚎的叫着「師兄,我們定替你報仇」云云,胡三娘頭也不回的走近五弦,她在笑,宛若夕陽餘暉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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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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