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面慈心善

第155章 面慈心善

句遒這事一定得解決,具體怎麼解決,五弦還在想,就在五弦支著的下巴滑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嘈雜,望了望還在夢鄉的句遒,五弦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多餘站在門口,朝外勾著脖子,看到從樓上下來的五弦,眼神一亮,「姑娘怎麼下來了?吵著了?」

「出什麼事了?」

多餘神神秘秘來了句,「看那邊!」

五弦順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天邊一陣火光,五弦默的一瞬,「這……哪裏走水了?」

「隔壁小寶說,好像是陳宅。」

五弦一怔,然後瞬間反應過來,拔腿就朝外跑。

「欸,姑娘!」

朝路口拐了過去,火光燁燁,五弦看着四處奔走的鄉民們,一步沒敢停留,直直走了過去,熱氣騰騰,快要把人給灼傷了。

「姑娘,朝後退些,別被燙著了。」一人一邊端著一個鐵桶,一邊勸說五弦,而後便加入撲火的人群中。

現場極其混亂,有端著端著,盆掉了地的,還有裹着長衣,互相討論著的,還有推開窗戶,扒在窗沿看好戲的,什麼人都有,五弦的眉頭擰了老高,每個人的臉上都好似印上了紅光,五弦越過眼前的這波人,卻在一棵樹下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人倚在樹旁,與五弦的目光一對上,立馬拉好領襟,瑟縮到陰影里,一晃,人便不見了。

五弦更加確認了一件事,陳老頭果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麼老實好騙。

五弦撿起扔在一旁的鐵桶,向旁人打聽了水源,離這不遠處有處井,可以去那裏打水,就是現在人多,估摸著排也要排好久。附近的鄉民們都紛紛從自家水缸里舀了水過來,五弦一邊排著隊,一邊望着火光沉思。

陳老頭到底要隱藏什麼,以至於寧願毀掉?他知道地下冰洞的事嗎?

在鄉民們的幫助下,火勢終於小了下來,除了還有幾處星子,星子亮着亮着便小了下去,火中開始有白灰,轉着飄了上去。五弦苦笑,這基本都燒了個光,哪還剩個什麼?斷壁殘垣,遍地漆黑,五弦端只桶,在廢墟外面頗為傷感。

向周圍打聽了些,說是突然著了火,火光映出丈遠。這都燒成了這副模樣,誰還搞得清怎麼着的火?

這時,突然響起了哭聲,先是一個女聲,然後便是兩個,接着便是一群女子在哭,聲音凄惻而悲涼,鄉民們立在原地,愣了一會後紛紛尖叫,周圍跑的跑,散的散,比方才救火還要混亂。

嗚……嗚嗚……嗚嗚嗚……

五弦如同蔫掉的黃花菜,也沒管身上到處髒兮兮的,裙擺已然濕了一大片,袖口和月匈前都是灰,白凈的臉上不知何時沾上了幾道灰痕。

回房的時候,句遒已然離開了,五弦也沒心思管他,又困又累,又被哭聲叫得頭都疼,爬上床便呼呼大睡,這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門被拍的震天響,五弦睡眼惺忪的,啞聲來了句,「誰?」

「姑娘,是我,出事了!」

「多餘?」

五弦剛想掀開被褥,這才發現床沿趴着一人,她的腦子立刻回了神,試着將自己的左手慢慢從他手中抽出來,卻沒料直接將人弄醒了。

「句遒,我……我以為你走了。」

句遒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重趴回床沿,嘴角含笑,「姐姐,早。」

五弦慌忙收回手,再一看發現不對勁,五弦瞬間有些驚恐,望着趴在那裏一臉純良的句遒,慢慢吐出一句話,「我的衣服……你脫的?」

句遒把頭埋在臂彎里笑了笑,「姐姐衣服都濕透了,直接睡恐會生病,句遒自作主張了。」

「你你你!」五弦老臉一紅,四肢並用,好似滾下了床。

五弦四處看了看,表情極其複雜,他應該是幫自己脫掉了外衫和中衣,只留了一件褻衣和褻褲,句遒支起身子,坐在床沿,笑道,「句遒什麼都沒做,姐姐慌什麼?」

「不不不……不是,哎!」五弦也不知道捂哪裏了,最後只能按住了額頭,隨手拿了件披風裹成個球,去開了門。

「姑娘!姑娘醒了嗎?」

門剛開便對上了多餘那張稚嫩的臉,本來他是很急切的,看到五弦那一身,連耳根子都紅了個遍,眼睛瞥向一邊。

「出什麼事了?」五弦拉好披風,抬頭便問。

多餘正欲開口,眼光越過了五弦的身後,嘴巴跟脫了臼似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五弦一個頭兩個大,「有事說事!」

句遒一手撐在門框,一手捏住多餘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多餘驚恐萬分,連大氣都不敢出。

句遒鬆開了手,冷笑了聲,「就你這樣的,也打姐姐的心思?」

????

「你給我站旁邊去!別添亂。」

「我我……我沒。」多餘開始語無倫次了。

「下次再這麼盯着她看,我不但剜了你的眼睛,就連同你的腦髓一塊挖下來。」句遒帶着笑,說出的話卻如寒冬里刮來的風,刺骨而冰冷。

多餘嚇得站立一旁,手指互相絞在一起,露出慘白的笑,「小……小的記住了。」

五弦白了句遒一眼,沒好氣的問道,「多餘,到底怎麼了?」

「衙門後來派了人來,稍微轉了圈,便回去復了命,以『天乾物燥』結了案。」

五弦的秀眉微蹙,「還有呢?哭聲呢?」

「哭聲響了一陣便不響了,還有,陳大餅不見了!」

「什麼?說清楚點。」

「我每天起早去陳大餅那裏拿塊餅,陳大餅很早出攤了,今兒卻沒人,我覺得奇怪,那門壓根沒鎖,我便推門進去。」

「發現了什麼?」

「鋪子裏翻得亂七八糟,你說他那鋪子裏也沒啥值錢的,搶他做什麼呢?」

五弦嘆了口氣,「你先別急,我先洗把臉,馬上下來。」

「好好。」多餘溜的飛快。

五弦一邊揉搓著盥巾,一邊回頭問道,「你何故嚇他?」

句遒趴在桌沿,摸著杯壁淡淡的說道,「姐姐難道不是很高興?」

五弦攫住盥巾,疑惑的看向他。

「姐姐知道那人的心思卻不直說,句遒覺得不要給任何希望,才是最佳。」

這是換個法子說我渣了????

五弦用盥巾在臉上胡亂抹了抹,「人家有沒有那心思我不管,我無法掌控別人心裏的想法,他一輩子爛在肚子裏不說,我也永遠不會知道,即便感覺得到,我也當做不知道。你知道為何嗎?」

句遒不悅,「為何?」

「他連喜歡都說不出口,我又何必關心?」

句遒冷笑道,「句遒喜歡姐姐這事,早就告知了,那為何姐姐不在意句遒的心意?」

五弦清了清嗓子,「我明確拒絕過,句遒怕不是早就忘了。」

「還有,別人喜歡我我就要在意,你覺著這樣合適嗎?」

「我……我會努力……」

「那是你的事情,不用『告知』我。」五弦把那兩字壓的很重,把盥巾重搭在盥盆上,把門拉開一條縫,「出去,我要穿衣服。」

句遒勉強撐起身子,他的臉色很差,差到看不出任何血色,五弦於心不忍,關切的話語還沒吐出來,他便一頭栽了下去。

五弦長嘆口氣。

大夫看了看,說沒什麼大礙,這是餓暈了。

送走了大夫又是一陣忙活,五弦拾掇好的時候,太陽都升得老高了。

五弦望着床上的句遒,把他貪涼伸出的左手重塞回被窩,而後反身出了門。

多餘的眼神有些閃躲,嘴巴翕合,倒是五弦扶額道,「胞弟心直口快,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不……不會。」

「我去看看,胞弟若是醒來找我,讓他等等,我馬上回來,」五弦輕聲笑,「這裏有些銀錢,算是這兩日的幫忙。」

「不……不能要。」多餘把銀錢推了回去。

「收著吧!伊始你便知道中毒是假的,對嗎?」五弦笑,悠兒悠兒的。

多餘耷下腦袋,無聲的接下。

「那解藥只是用來清熱解毒的,我做了謊,是我不對。還好你沒吃下去,若吃壞了肚子,我帶你去看大夫。」

「姑娘,」多餘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線,輕聲道,「你……你別查了,別查了。」

五弦正欲再問,掌柜登著帳簿,抬眼便開始鬼叫,「多餘,幹嘛呢?去廚子那裏搭把手。」

「哦,來了!」

什麼都沒問出來,五弦有些怏怏不樂,抬腳便向堂外走去,掌柜對着多餘的腦袋就是一拍,不滿地嘀咕道,「傻不傻,你傻不傻!」

廢墟就這麼展現在五弦眼前的時候,說實話,有些震驚的,那麼好的樓閣,瞬間付之一炬,可憐焦土,只剩幾根木柱子肅然的杵著,燒了一半的橫樑歪在一旁,窗欞燒的只剩一個角。五弦裏外看了圈,沒看出個所以然,剛要走,眼睛好似被什麼牽了下,瞥向東南角處,為什麼覺著怪異,因為那裏多掉了幾塊板,看起來比其他的地方高了些許,五弦沒敢走近,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燒了這地兒,那就一定有人在暗處盯梢。她假意走向正南,然後四處看了看,蹲在一旁翻找着什麼,眼角的餘光看向那處,倏地明白了什麼。起身拍了拍手,滿臉愁容的做出還是什麼都沒找到的樣子,擰身便走。

暗處的人隨即挪開了腳步。

只要有錢,沒有請不到的人,五弦在城內轉了一圈,找了幾個幫手,五弦直說去挖死地,那幾人大眼瞪小眼,五弦再三保證,出了事由她負責,到時候一併推給自己,有任何問題,他們可隨時逃,五弦絕不拖他們下水。

沒有人和錢過不去,四人爽快答應了。

這件事不脛而走,還沒到死地,五弦便聽到周圍的人在討論,對着他們指指點點。

「快點,跟上!」五弦猛地跑了起來,四個大漢也分不清狀況,跟着跑起來。

鄉民不敢離得太近,這可是鬧鬼的地兒,昨夜那一番的鬼哭狼嚎,顯然嚇壞了他們,幾個幾個的圍成一團,待五弦他們到的時候,人堆朝旁散了散。

「四個角各去一個人,挖到什麼,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

五弦立在樹蔭下,和旁邊的大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娘之所以肯和她說話,多半是因為……八卦。因為人本身的好奇心理,對於新鮮事物多少都是很有興趣的。大娘一邊撿著簸箕里的稻米殼,一邊噓寒問暖,五弦倒也沒什麼不自在,拉家常這事五弦最為擅長。

「昨晚那哭聲,嚇得我閨女整宿的哭,怎麼哄都哄不好,你這個小娘子,看着挺討人喜歡的,別沾了什麼晦氣,大娘啊,就多嘴說你兩句,別着了氣。」

「怎會,大娘面慈心善,我感謝還來不及。」

「這裏鬧鬼不是一天兩天了,小娘子何必摻這趟渾水?」

五弦替大娘捏去一隻稻殼,輕聲說道,「大娘真是好人,但……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五弦自覺事情沒那麼簡單,她並不知道會挖出來什麼,她把陣勢搞這麼大,一來保護自己,二來想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來事兒了。

「這是什麼?」東南角的大漢嚎了一嗓子,五弦的眉頭一皺,跟大娘打了聲招呼,急急湊了過去。

掀開一塊塊的木板和雜物,一口井便展現了大家面前,另三人也湊上前來,互相叨叨,就是一口井,有甚稀奇?

這不像一般的井,四根桌腿圍着井口,有燒了一半的,有燒了只剩一塊的,說明之前上面放了一張四方凳子。還有,這井口的高度比一般的要低,五弦看了一下,估摸著只有一半多一點,井口用黃泥和禾草和著封住,看這個樣子,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大哥們,接下來拜託了!」

四人互相看了看,動起手來。挖下去的第一鍬,很硬實。

「要不倒點水?」

大娘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的,五弦覺得這個方法可以,連忙讓其中兩位去隔壁借水,兩小桶水都打來了,一桶倒完,黃泥濕潤了些,但收效甚微,大漢又擰起一桶。

再一鏟子下去,泥雖挖開來不少,但是刺耳的「鐺」讓所有人都一喜,以為挖到什麼了,結果清開厚實的黃泥層,下面居然是碼的整齊的磚塊層,五弦心想,完了,怕不是一口實心井。

大娘也在一旁嘟囔,說為啥把一口井堵住。

五弦問了一圈,有沒有辦法將磚塊取出,一大漢表示,可以是可以,只不過,若這裏面是實心的,還不知道要挖多久,如若實心,這活,得加錢。

「錢不是問題,這樣吧,你們先清最上一層,清完后,咱們再判斷。」

將水倒在表面后,大漢掏出隨身帶的短刀,按照磚塊的形狀畫了一道,稍微費了些氣力,便捏起了其中一塊,這下所有人都有些震驚了,下面便是一塊扁平的木板,大漢順便取走了其他幾塊,手在板面隨意擦了一遍,一塊圓形的平板與井口的大小正好契合,糊住的一層加上磚塊的厚度也恰好是上面一層井口與平地的高度。

一人敲了敲,推了推,貌似不是空心,圓板好似被固定住一樣,五弦直接示意他們切割,這下他們可沒那麼幸運了,剛戳一小口子,刀便卡住了。

這可能不是一塊板,而是一木塊,具體多厚,無法得知。對待木頭最好的辦法即是火燒,那即便如此,也是要費些時間的。

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五弦右手托著下顎,靜靜地思考着。

需要支援。

就算有人掌力驚人,萬一這是直插入地的木樁,那這人的手是不是也要廢了?

「這樣,大哥,」五弦望着那短刀的大漢,在板上比劃了番,「你在中間部分能不能挖出一個跟手指這麼寬的圓呢?」

「最好,」五弦做了個斜切的姿勢,「這般切。」

「為何?」大漢不知道切一塊圓有何意義。

「我想試試能不能捏起來。」

這就有些離譜了,你都可以捏出來,那這個不就形同虛設?

看大漢挖了一會,雖不夠圓,到好歹有個型了,五弦打斷大漢,伸手試了試,「還不行,再挖深一點,注意,別把那個倒圓錐挖斷了。」

「倒圓錐?」

「欸,就你要挖的那塊小東西,別讓他掉下來,待會我還要試一試。」

幾個人圍在井口的姿勢實在搞笑,附近的鄉民們似乎忘了昨夜萬鬼齊哭的景象了,看到這一架勢,膽大的湊上前去,膽子小的在死地的外圍環著月匈,嘴不停的和一旁的人熱切討論著。

木屑散落一旁,大漢額頭沁滿了汗珠,紛紛滴在木板上,大漢捲起袖子胡亂揩了揩。

大漢吹開一部分的木屑,一個簡單的形狀就這麼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搞錯了,我總覺著這塊板……」大漢想了一會,「有點晃。」

「晃?」

「有幾處覺得有些不穩,我以為是我緊張的。」

五弦倏地明白了這是個什麼結構,T字形,上面是一圓塊,下方是一圓柱,可能紮根在地下,圓柱沒那麼粗實,圓塊不可能太厚,頭重腳輕的話,整根柱子根本支撐不住。既要支撐一層磚,又要穩固,那木塊的厚度不可能超過磚的厚度。

五弦抬了抬那塊圓錐體,心裏有了數,有晶亮的眸子轉了一圈,道,「幾位大哥,這木塊頂多和那磚塊般厚,要不咱們一起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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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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