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置若罔聞

第143章 置若罔聞

「李淑儀她是活該!活該你們懂嗎?」

她異常激動,李老爺嚇得臉色刷白,生怕李婉儀一個不小心將喉管戳開一個洞。

「你若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了李淑儀?」秦羽溫柔的聲音響起,卻好似提醒了李婉儀。她的睫毛微顫,面色蒼白如紙。

秦羽負手立在一旁,「聽說二小姐曾被人軟禁了一段時間,怕不是大小姐的手筆!」

李婉儀微怔,手中的力道輕了些,緩緩將短刀放了下來,「公子真是深不可測,想來已知曉了一切。」

「秦某不解的是,二小姐為何三月前才動手?」

「三個月前,青青飛到宋三文家,在檐下『撲騰』了一會,便落在了窗前,窗子用三塊長板封住,但我認得青青的叫聲,看到它安然無恙,我比誰都開心,那是五年來我第一次再次生了希望。」

李婉儀慢慢蹲下來,聲音都發着顫,「那日,李淑怡做了噩夢,說夢中有隻獨眼鳥在啄她的眼睛,她一口咬定,青青要害她,便費盡心思讓人把正在院子裏歇息的青青捉了回來,不聽他人勸,便拔光了它一身的紅毛,羽毛一根根的散落,然後在李淑儀詫異的眼神中,羽毛飛快的長了回來,地上卻鋪了一層的羽毛。人在極度恐懼中會極為不理智,她便坐在地上,拔了一天的羽毛,如同中了邪一般。當天晚上,李淑儀便得了癔症,說着胡話,渾身發燙如火爐子般,待打鳴聲響起之時,她的容貌迅速變化,體態臃腫,還有那一看便覺得可怕的獨眼,身上插滿了血紅色的羽毛……」

李婉儀摳著青石縫裏的凍泥,喃喃地說道,「青青是只好鳥,天生殘缺隻眼,只因與旁的鳥族不同,但這不是它被傷害的理由。」

秦羽看了李婉儀一眼,沉聲道,「細枝末節都如此清楚,看來當時你也在,卻置若罔聞。」

她抬起哭花的臉,血絲頃刻蔓延到整雙眼睛,「她邀我出遊,而後將我扔在鄉野之中,踽踽獨行之時遇到了那個……那個畜生宋三文,天黑得可怕,我向他求救,他卻直接將我打暈,而後,」李婉儀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十分痛苦,「而後每日每夜鎖在屋子裏,若是敢逃,必定遭受兇殘的毒打和凌辱。我從一開始的飽含希冀,到後來的痛苦絕望都是拜她所賜,她……她……憑什麼安然的享受着榮華富貴,憑什麼有爹娘的萬般寵愛,而只有我,整夜整夜如同在地獄之中飽受折磨。」

李老爺的淚噙滿了眼眶,輕聲的喚了聲,「婉儀……」

「一目鳥幫了你,帶走了你的神識,將你的怨憤一併收納,統統報復給了李淑儀,萬物皆有靈,一目鳥因你的一片善意,願守你多年不離不棄,為了尋你,穿過了多少個地方,多少個春秋,你……怎忍心?」

李婉儀忽的僵直了身子,她……她做錯了?

錯了?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娘親在生完她后便大出血去世,所以她從未見過娘親的模樣。

李淑儀時常欺負她,只因她是妾生,五歲那年,她遇到了一隻特別的鳥,它只有一隻眼,眼看着要被野貓一口咬死,是她,冒着生命的危險將野貓打跑。她大喘著氣,小心翼翼的將它捧在手心,她一點也不畏葸,相反卻很喜歡它,她帶它回家,找家僕救治了它,一目鳥不願走了,不論白晝黑夜,不論春夏秋冬。

李婉儀從未覺得哪裏不對,她這是在反抗,她受到了這麼多的屈辱與不公,難道不可以要求李淑儀來償還?

「你知道我們會來,為何還敢出現?」秦羽咄咄逼人。

「我不能讓那個賤人活着!我一會也等不了了!」她拍打着青石面,在冷寂的夜裏發出「啪啪」的聲響,好似有什麼碎了,碎了個徹底。

「一目鳥犯了錯,它會受到嚴重的懲罰,是生是死,亦或魂飛魄散,你有想過嗎?」

秦羽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冰冷,無疑是在李婉儀撕開的傷口處撒了一大把的鹽。

「眼前一笑皆知己,不是區區陌路人。它有靈力,你卻將它變成了最兇狠的刀,它有何錯?」

李婉儀癱軟在地,幾近崩潰的邊緣,捂著雙耳不願再聽,她拚命的蹬著雙腿,「可是……我又有何錯,我又有何錯啊!唔……唔……唔……啊……啊……」

李老爺「撲通」一聲跪在地,渾濁的雙眼裏滿是淚水,「婉儀啊……爹錯了啊……是爹錯了啊……爹……沒有一直……尋你啊!」

她哭了個撕心裂肺,寒冷的冬夜,哭聲好似凝了一層霜,凍結著每個人的胸膛。

五弦早就從醉酒中清醒,臨着冷風,灑著幾滴酸淚……

翌日,李家有消息傳出,二小姐人鬼不識,儼然成了一個痴傻的孩童,吮著指頭,只趴在窗欞旁,盯着枯老的樹枝一動不動。唯有鳥雀飛落枝頭,她的眼神里才會透出一絲光亮,很快便又熄滅。

李家大小姐終是醒了過來,面容和體型已恢復了原樣,她好似做了一個長久的夢,詭異又恐懼的夢,那日,她跪在李婉儀的身邊,而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李家大小姐中邪之事終是落下了帷幕。

后官府放出告示,王家大娘是自然身死,與他人無任何干係,王家老二欠人錢財,嗜賭成性,死於仇家追殺,此案徹底了結,草率又驚惶,這是五弦對此事的評價。

帝君難得讚揚了五弦,誇她總結的到位。

五弦與帝君一前一後的走在蜿蜒的山道上,五弦蹙眉,「其實我還有一事不解。」

「李淑儀早就知錯了,你以為是一目鳥的靈力所致,實則不全然,她自己不願醒來,在痛楚、絕望及悲壯的夢境中逡巡……」

「對了,」五弦背剪着手,回身問道,「帝君真的要迎戰?若是他少了條胳膊斷了條腿,這賬是不是又算在帝君身上?」

帝君悠悠一笑,點了點五弦的腦門,「一天到晚想什麼呢?」

五弦搓了搓腦袋,一絲擔憂浮上心頭,「帝君,要麼還是算了吧!輸給凡人也沒什麼丟臉……」

帝君將她朝旁一拉,「走路不知道看路?」

帝君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提醒你,他不會改變,你也無需多費口舌。

五弦覺著奇怪,帝君會跟蒲山鬼打起來,這本身便是有些不可思議,究竟有何恩怨,到非打不可的地步?

五弦疑惑的看向帝君,而後又暗戳戳的收回了腦袋,「別人尋花問柳,自在逍遙,咱們帝君倒是一天到晚給自己招事!」

帝君笑而不語,右手邊的溪流汩汩而下,「快到了。」

到達山頂的時候,秦羽和蒲山鬼已然立了好一會兒,蒲山鬼「咯咯」的笑,將整個氣氛推向肅殺。

秦羽與帝君擦肩而過的時候,帝君低語了一句,讓他好生照顧五弦。

秦羽微微頷首。

其實上面的平台並不寬,四個人一站在上面嫌擠,五弦在不情願中跟着秦羽退了幾十步,這個角度既不會傷到,視野也極好。

「公子覺著誰會贏?」

秦羽低笑,「帝君這是欺負人了。」

五弦默默點頭,「嗯,俺也一樣。」

「那今日,老朽便來指教一二,還望帝君莫手下留情!」

「輸了你要露真容,贏了我便允你一條件,無論什麼。」

「划算!得罪了!」

從右邊袖中飛出一隻飛爪直指帝君面門,速度極快,帝君卻只是偏了下頭,飛爪撲了個空,蒲山鬼只得將其收回。

帝君的左手捏了個訣,空無一物的右手忽然開始發出金燦燦的光,一把長劍從劍柄到劍身,憑空出現在了帝君的手上,劍頭對着枯黃的草地,帝君將手翻轉過來,劍氣震得周圍發出一陣轟鳴。

「帝君覺得用劍術對付他便夠了,是嗎?」五弦勾著脖子,對着倚在枝幹秦羽發問。

秦羽雙手環胸,嘴角輕輕提起,「給他一個教訓,也好。」

蒲山鬼「嘿嘿」的樂着,「化境?有意思!」

這邊剛「嘿」完,四個方位各出現了一個蒲山鬼,分別握住一個鐵爪,向帝君擲去,兩隻纏住了帝君的腰身,另兩隻箍住了左右手,蒲山鬼反手一拉,被鎖住的帝君瞬間消失,鐵爪失了重,還未跌落便被收回,蒲山鬼剛一蹙眉,忽的覺得不對,上方傳出一陣輕微的風聲,蒲山鬼瞬間朝後退了兩步,劍端深深的扎在了他方才待的地方,發出「蹭蹭」的聲響,四個蒲山鬼當機立斷,鐵爪纏住劍身,鐵鎖的另一頭被他緊緊的勒著,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襲來,蒲山鬼整個不受控制朝前撲去,眼看四人就要撞了個滿懷,時間忽的靜止了般,四隻劍並為一把,而後以排山倒海之勢壓了下來,四人迅速回歸本體,蒲山鬼一躍而起,「嘭」的一聲巨響,一陣強大的波流向方圓百里轟的散去,秦羽攏起衣袖,將五弦護在懷中,雜草枯葉紛紛砸在他的衣袖上,片刻后,劍首插在了平台的中部,帝君立在劍柄上,淡淡的看着蒲山鬼。

蒲山鬼停駐在半空中,與帝君對視,雙手合十,默念了兩聲什麼,周圍升騰起一片紫色的霧,將帝君整個包裹在其中,劍瞬的消失在蒲山鬼的視野里,帝君的腳下空空,而後眼神一凜,上萬隻長劍瘋狂的切割著紫霧,劍氣所到之處,發出耀眼的光芒,蒲山鬼微眯了眯眼,只這一剎那,一把長劍正中蒲山鬼的心口,蒲山鬼一邊低呼「不好」,一邊拚命朝後撤離,帝君的衣袖震的獵獵作響,抓住劍柄的力道絲毫不減弱,金色的光晃的蒲山鬼十分不適,雙手握拳的片刻,人已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蒲山鬼躲在帝君身後的枝丫,右手剛要捏訣,一陣寒氣好似穿過了他的后心,他……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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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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