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泣不成聲

第139章 泣不成聲

「唔……唔……哇……」秦羽突然喘不過氣來,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五弦手足無措,顫抖著將帕子掏出,為秦羽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

「你……你怎麼了?別……別嚇我!」五弦一手抓住秦羽,擔心他一個趔趄砸到牆上。

秦羽半眯著雙眼,氣息略帶急促,卻還反過來安慰五弦,「無礙,別怕,老毛病了!」

五弦微怔,你這波逼裝的,讓我怎麼接?

你是不是有這毛病,在與你朝夕相處的日子裏,我看得比誰都真切。

五弦認定了秦羽在演,將帕子折好后塞回袖中,半晌來了句,「公子無需這般誆我,無甚意義。」

秦羽愣住,「在下沒有……」

他用手指揩去殘餘的鮮紅,踉蹌地朝衚衕口盪去。

狹窄的小衚衕口裏,不時有冷風吹過,五弦怕他受風寒,心下不忍,上前挽住他,「這便是你用四合寒香的原因?」

秦羽的薄唇微微動了動,卻無任何應答。

五弦嘆了口氣,「對不起,我……我送你回客棧。」

「秦某……不想去。」秦羽定在那裏,就是不肯挪動一步。

五弦有點頭疼,生病便撒嬌的毛病之前她怎麼沒注意,「我送你去鎮上大夫那,讓他給你開幾副調理的方子。」

秦羽還是不肯動。

「那你想去哪?」

秦羽側身,瞭了五弦一眼,而後垂下眼帘,「秦某想去清心園走走。」

五弦歪了歪頭,「好,你給我指路,我帶你去。沒什麼不好意思,你別這樣……」

秦羽轉過頭,嘴角輕輕勾起,「那就勞煩姑娘了。」

五弦撇撇嘴,這個態度轉的也太快了,眼下也只能扶著秦羽緩緩走了出去。

客棧內,蒲山鬼不懷好意地看着帝君,「他們去了那麼久,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吧!小郎君不擔心?」

帝君莞爾笑道,「到底打不打?」

蒲山鬼「咯咯」笑了起來,「小郎君選個地兒,蒲某隨時奉陪!」

清心園。

與昨夜的景象完全不同,荒著了許久,清心園倒有點世外桃源之景。

進了月門,雜草叢生,各種叫不出來的樹木欹側橫斜,大片的葉子上還掛着蠨蛸結的網,五弦怕他沾上,一路走的很小心。

「這是一塊荒地,公子來此處作甚?」五弦十分疑惑,畢竟無人的環境下,會讓人有些發毛。

若是遽然跳出一隻豪彘,那畫面也是相當精彩。

「別怕,無人無惡祟。」秦羽似是看穿了五弦的心思,輕撫了她的頭。

五弦略為尷尬的別過頭,「摸哪裏都可以,就別摸我的頭。」

這話說出來五弦瞬間悔得腸子都青了,她連忙揚起頭,「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羽淺笑,「在下知道。」

五弦輕吁了一口氣,「這……怎麼走?」

五弦望着那座水閣,右面是直達的迴廊,左邊是十幾根扎在水裏的木樁,若是不荒,似乎都能想像到那種榮觀,偶有不知名的鳥兒飛過,給安靜的園子帶來些生機,水清澈見底,五弦看到水中的自己,有水蟲從這片葉跳至另一片,動作雖小的忽略不計,卻也泛起兩圈漣漪,五弦的倒影波動了幾下。

她還挽著一名傷患,此刻無心賞景,只好求饒似的看向秦羽。

「朝里走,會有一道暗門。」

五弦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一步步的挪到暗門。

門開了一條縫,五弦試着將它朝外推了推,結果無甚反應,這個縫根本難以讓兩人穿過,這可如何是好。

秦羽無意中又咳了兩聲,五弦更加緊張起來。

「秦某可以自己走,姑娘勿懸望。」

五弦不放心,萬一觸碰了什麼機關,他倆可能就……陰陽相隔了。

五弦甩掉這種極端的想法,「我先過,如果無問題,你藉著我的力進來。」

「姑娘不知前面的情況,還是讓在秦某來吧,若真有什麼問題,姑娘也可以幫秦某照應一下。」

傷患提出的建議真的好有說服力,五弦思考了一會,微微頷首,所以就在他扶著石門踏進去的那一刻,石門嘭然關上,五弦愣了原地,嘴唇翕合。

一語成讖這種事情,總是屢試不爽。

「呃……呃……啊……」那種幾近痛苦的呻吟聲,穿過了五弦一片空白的大腦,五弦瘋狂的拍著石門,「秦羽,你他嗎的,你怎麼不去死!」

又一次……又一次……推開了自己。

五弦覺得窒息,雙手拍的腫脹發燙,痛的一直在顫抖,她從未覺得如此害怕,她最後一次將雙手拍在石門上,而後彎膝緩緩跪下,石子硌着她,磨着她,她卻哭得泣不成聲。

大口的喘息聲又傳了過來,五弦的心再次提了起來,「秦羽,你可不可以打開門,你要是死在裏面,我……我……當如何自處?」

「唔唔……呃……沒……沒事……」

他好像離自己很近,近的好像能聽到他的心跳聲,五弦知道的,是他一點點的將自己推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愈近而愈遠。

五弦猶自索著鼻涕,「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中了毒,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在裝,包括在鳳凰城,邱子云先是喂你斷腸丹,而後又是忘憂,我一直……一直在怪你,也不知你中了何毒,需要四合寒香來續命。」

另一面已沒了聲響,五弦一驚,「噌」的站起身,「秦羽!」

溫柔而平緩的聲音,「秦某無礙,毒發而已,讓姑娘擔心了。」

五弦鬆了一口氣,癱軟在地,磨著牙根道,「你若再如此,便去死吧!」

「三年前,秦某下山歷練,因不從一貴人,后遭人陷害,在此期間便被服了毒,貴人逼我墮入風塵,而此毒甚是詭異,需要一種香做藥引,這便是四合寒香。姑娘嗅覺靈敏,一聞便知,秦某也頗為訝異。」

「這也是你留在幻靈宮的原因?」五弦嗤笑一聲,後背抵在石牆上,冰涼穿過了她的身體,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一半吧。」

「這些亂七八糟的情史勞資不想聽了,你到底開不開門?」五弦心裏堵得厲害,那些她瘋狂想了解的過去,此刻攤在她面前,她又一點也不想聽了。

「秦某……這個樣子很失禮,待秦某……」

五弦冷哼道,「以後橋歸橋路歸路,預祝公子平步青雲,未來可期。」

五弦撣掉身上的灰塵和泥土后正要離開,門緩緩的打開了。

他的髮絲些許凌亂,他用左手撐著石門,整個身子的重心好似都壓在了左手上,五弦擔心他又栽下去,連連上前去扶。

「姑娘。」

五弦深吸了一口氣,「我什麼都沒有,唯獨一顆真心,公子今日要,那便拿去,公子要是覺着我這種粗俗之人是高攀,那從此刻起,你我二人便大路朝天,各走兩邊,互不相欠。」

五弦也受夠了這種提心弔膽,表面還要裝作不以為意的日子,她也想知道,沒了蘇芩的這一層身份,他到底願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

她在賭。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時間宛如靜止了般,五弦扶住秦羽的掌心都出了一層薄汗,秦羽安靜的看着她,眼波里流動的繾綣萬千,攪得五弦心肝脾肺腎都在疼,她聽到潺潺流水聲,鳥鳴啾啾聲,以及風吹過枯葉的沙沙聲,啊,好像還有蠨蛸一根根的結網聲,秦羽的話一字一句的灌入她的腦海,在往後的很長的一段日子裏,她都很難去釋懷。

「秦某出自勾欄,姑娘很好,秦某配不上姑娘的一片真心。」

那一瞬間,五弦覺得整個世界,坍塌了。

果然,自己這種吸渣體質,不配得到真心,這樣……也好。

五弦也不想去問,每每待我如此之好,到底是何意,她想逃離,她突然很想帝君。

她可以哭的方圓十里都聽得到(自然是誇大其詞),但卻不敢在秦羽面前落一滴淚,方才哭過的淚痕宛如一片長柳葉掛着,時刻提醒着她在自作多情。

「公子既已無礙,那我就先回了。今日就當是我的一廂情願,若擾了公子,五弦在這裏賠個不是,方才的話,五弦會說到做到。」

「姑娘!在下……」

很清脆的「叮鈴叮鈴」,秦羽微微蹙眉,盯着五弦手裏的銅鈴望着,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帝君那邊本在劍拔弩張,眼看就要開打,忽地接到五弦的信號,遽然停下手,皺眉對蒲山鬼道,「這一仗遲早要打,本座眼下有急事,不得耽擱。」

也沒等蒲山鬼有什麼回應,他便「咻」的一聲消失在了蒲山鬼的眼前,蒲山鬼不勝駭然,有些小竊喜,有些小好奇。

帝君來得極快,五弦再抬起眼帘的時候,帝君已踏進月門,沿着迴廊走了過來,五弦一副要哭的模樣,卻還是始終不願放手。

帝君只瞭了她一眼,便從他手中接過虛弱的秦羽,把她拉到一旁。

「帝君!」

「何事?」

「他受了傷,你稍微輕些……」聲音如水晶般透明。

帝君微怒,點點她的腦門,「給我在這裏待着,好好反省!」

「帝君這不妥吧!她一姑娘……」

「哼,與公子有何關係?」

秦羽微怔,而後垂下眼帘,鎖了嘴。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秦羽苦笑,他後來還想說什麼來着的,他好像……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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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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