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吃裏扒外
「帝君,這麼巧?」
秦羽淡淡一笑,帝君微微頷首。
「原來帝君找在下有事。」
帝君蹙眉,「莫做文雅,令人作嘔。」
秦羽也不惱,「今日在有榘走了一遭,無甚雅處,倒是東面有一處清心園,相傳是這座鎮子的大善人所建,但建造未半,善人突染急病先去,而後清心園便荒在這裏。帝君是否願意與秦某同去看看?」
帝君嗤笑,「直說無妨,本座向來不喜歡公子的做派,還望公子長點心。」
秦羽作揖,「秦某記下了。」
從客棧到東面清心園也就兩里路,直走到岔口右轉再走走便到了。
未半?
帝君看着完好的園子,眉頭鎖的更深了。
秦羽引著帝君進了園。
正中是一座小亭,亭下引了水流,直走不得,左右兩邊各有一條長廊連接於亭,走到頭,右邊拱起一座石橋,邁過石橋便是小亭,而左邊卻奇了,盡頭處竟忽的斷了,但又不是西湖斷橋那般,低頭看去,竟是與水面初平的石樁子,攏共二十多根,走在上面卻如履平地。
亭中安厝著一方石桌,四隻上平下圓的石凳子置於石桌的四個方位,秦羽伸出手來,讓帝君落座,而後秦羽坐在對席。
剛坐定,桌上的一隻石壺和四隻石制杯子遽然翻轉,再一看,桌上已然成了一面棋盤。
「帝君,今日不解決這個棋局,我二人怕不是要困在此地了。」
「公子好雅興,夜深邀人下棋。」
星辰鋪滿天,圓月竟如輪。
月光傾瀉下來,直照盤面,帝君藍白色的衣衫好似閃著光,在萬籟俱寂的夜裏,熠熠生輝。
「帝君,請。」
帝君思索了片刻,道,「一子解雙征?」
「唐蘇鶚《杜陽雜編》云:『大中中,日本國王子來朝,獻寶器音樂。上設百戲珍饌以禮焉。王子善圍棋,上敕顧師言待詔為對手。王子出楸玉局,冷暖玉棋子』,日本國王子后敗於顧師言的一子解兩征之勢。」
秦羽淺笑,「是。」
「竟會如此容易?」
「有榘鎮小,進學的人本也不多,善人即便好棋,也不會出太難的題,眼下這番情況,看來平日並無傍人進來過。」
秦羽話音剛落,帝君便將一旁的白子放置於左起七列,上起第十二格,「轟隆」一聲,陰暗處一處角門緩緩打開。
秦羽含着笑,「原來如此。」
沿着小徑走了一會,樹影婆娑,更闌人靜。
一陣清香襲來,推開枝丫,便瞧見了眼前的光景。
萬花叢中有人平躺着,直勾勾的看向那藍黑色的星空。
聽到有人來卻並不起身,只是淡淡的問了句,「來者何人?」
聽到這聲音,秦羽笑了聲,「炙焰,好久不見。」
炙焰忽的支起身子,冷冷的看着他們,秦羽不勝駭然,他怎會變成如此模樣?一半純黑,眸子清冷,一半艷紅,眸子似火。
俄頃,他又躺了回去,「兩位隨意。」
「主上一直在尋你,為何避而不見?」秦羽走上前。
「主上的魂魄已歸位。」
「不說話?那就說點你感興趣的。」
秦羽彎下身子,「連心蠱,也就是情蠱,將相愛之人緊緊捆綁,痛你所痛,真是最浪漫而極致的情蠱,不好嗎?」
炙焰合上了眼睛。
「原來不好……那找神月潭的人來取走蠱母不就好了,神月潭啊神月潭,現任宮主晏姝,在下可是熟得很,」
「連心蠱是你找那妖女下的!」
炙焰倏地睜開雙眼,壓抑著怒火問道。
秦羽蹲下,雙手隨意一搭,「比如為何玄逸敢對蘇芩動手,玄逸那樣的性格,怎會如此魯莽和糊塗,來一出兄弟鬩牆?」
「是你……」炙焰一把扯住秦羽的領襟,「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孌寵,夜暝宮對你不好嗎?你再看那漣柒,兄長如待親生妹妹般寵愛,你怎可……怎可……」
秦羽推開炙焰,正好衣領,「二公子如今已然廢人一個,卻只敢躲起來恨著玄逸,恨著蘇芩,這副醜態,真是有辱門風,殊不知善惡。」
「我要殺了你!」炙焰眼神一凜,整個人化為艷紅,在深黑的夜裏格外醒目而妖嬈。
這幾月是怎麼過來的,炙焰他已然記不清了,他不願回去,兄長也從未派人來尋他,這也是他們兄弟二人唯一相像之處。
「二公子,蘇芩她快不行了,秦某求公子,能否去看看她?」
炙焰一驚,通紅的眸子閃着急切的紅光,「此話當真?」
「思念成疾,鬱結於胸,怕沒有多少日子了。」
「怎可能?我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我的芩兒,不會的,不會的。你!」炙焰指着他,「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在騙我!」
秦羽露出哀傷的神情,「在下為何誆騙二公子?二公子為何不去自證?」
「芩兒,我的芩兒……」炙焰嘀嘀咕咕的,有如得了瘋病,在如墨的深夜裏,飛奔離去。
帝君一直在旁悶聲不吭,直到炙焰艷紅色的身影消失在林間,這才輕啟薄唇,「本座竟不知公子如此心善。」
「其實你早就知道夜暝宮的二公子在此,特意引我前來,又著一出苦肉計,到底為何?」
「方才你說的每一個字,本座都不信。」
秦羽的笑意更深了,「秦某很怕,非常怕。」
「裝模作樣,你以為本座不敢殺你?」帝君微怒,從牙根里磨出這句話。
「到底要什麼?」
秦羽側過身,抬起了眼帘,「帝君,今夜風景獨好,」頓了一下接着道,「他日秦某若遭遇什麼不測,還請帝君護她一生周全。」
「你!」帝君一驚又一怔,「要人情便有要人情的樣子,整這些沒用的,讓人不齒。」
「連心蠱是我讓人下的,逼不得已,別無他法,他人若恨,那便去恨。」
「公子這般薄情,對待恩人,也不過換得一聲『他人』。」帝君挑眉,冷冷說道。
「世間情感多如此,無甚區別。」
「你知道本座最厭惡你這般偽善的模樣。」
「嗯,秦某知道。」
秦羽回眸望向帝君,依舊靜靜的含着笑,其實帝君更討厭他這種偽笑,不知為何,帝君什麼也沒說出口。
夜,更深了。
emmmmm我在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