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無從考證

第111章 無從考證

嵐筠和嵐忻帶回來的情報和五弦猜想的一致,五弦讓他二人記住方才去過的幾家,宵禁后就出發,然後在客棧大堂集合。

暮色四合。帝君連拒絕的字眼都沒吐出口,就被五弦拖出了門。

果然不出所料,五弦連屋都沒回,依然睡了過去,這就說明一點,暮鼓一敲,滿城皆得入眠,到底是在哪裏疏忽的,五弦無從考證也無暇思考。

「去哪?」帝君向來不喜歡她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抽回她拉住的長袖。

「不遠不遠,就在我屋后。待會我會全部向你說明。」

五弦試着叫喚了兩聲,雖說多少有些不太禮貌,但眼下管不了太多了。沒有任何回應,五弦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空蕩蕩的屋子,恐懼瞬間浮上心頭。

里裏外外轉了兩圈,五弦勉強支撐著身子,走到了水缸前,帝君卻先她一步趴在缸沿,輕笑了一聲,「四條,你帶我來看魚?」

五弦心裏有些堵得慌,頭都不回的出了小啾啾家的門。

大堂里,五弦幾人正在商議,唐火昱沒醒,這是一件好事,五弦以為只有自己對他有偏見,想不到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現在可以說了嗎?」帝君望向五弦,滿臉的疑惑。

五弦的眉頭已經揪成「川」字,她吁了一口氣,道,「我懷疑整座城,除了沉香,可能在宵禁后,全部……」

嵐筠急切的搓着手,「別話說一半。」

帝君慢條斯理的接了下去,「變成了魚。」

嵐筠的下巴好像都快合不上了,「啊啊啊」了半天,「原來,這就是你讓我們到處去打探的原因。」

「昨日我想將此地地仙喚來一問,結果無人回應。」

五弦倒有些意外,她以為帝君躺在榻上,真安心的眯了一下午。

「兄長,有腥氣!」嵐筠忽地衝出堂外,站在黑夜裏,四處張望,五弦幾人連忙跟上。

血腥味越來越重,嵐筠順着巷子右拐,突然定在了原地,五弦剛想催促他,卻看到了讓她震驚的一幕。

地上躺着數十條的魚,種類各異,各色花紋,每一條好像都掛着不同的傷口,有一條條的橫向剮的,有直接開膛破肚的,還有直接挖去眼珠子的,若是平日裏,這還算正常,但是一想到這可能是數十條人命,五弦忍不住的乾嘔。

他好像很享受這一過程,將魚一條條的平鋪着,鋪成了三排,五弦估摸了一下,大概有二十七八,血跡蔓延開來,如同盛開的曼珠沙華,妖艷的讓人驚悚,他的深藍色步履上沾滿了紫色,他低頭望了望腳底的一灘紅,嗤笑了一聲,從旁提起一酒罈,深悶了一大口,而後盡數倒在魚身上,一處不漏。

魚腥氣混著血腥,以及沉香身上到處散發的酒氣,組成了一股說不出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要做什麼?

五弦看到他從懷裏掏出了像火摺子一樣的東西,大呼了一聲「住手」,他微微抬起眼帘,溫柔的看向五弦,「啊,娘子到哪裏都是這麼一腔正氣,夫君很受感動。」

五弦將他的火摺子扔擲一旁,沉香看着它滾向了牆角,而後嘆了口氣,「娘子,如此這般,是為何故?」

五弦有些惱怒,「沉香,不可一意孤行。」

沉香的笑容在銀輝下越發的慘淡,「是嗎?娘子也是這般認為的嗎?認為他們無辜,認為我是罪無可恕?」

「今日你若想動他們一片魚鱗,先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

沉香看向眾人,冷不丁的笑出聲來,「各位還真是好義氣,讓沉香好生佩服,三年前,各位沒有對家妹施以援手,三年後,我沉香,也不指望幾位來救。」

嵐氏兄弟紛紛一愣,嵐筠脫口而出,「你如何得知……」

「哼,很奇怪嗎?三個穿着考究樣貌俊秀的男子出現在長寧城,任誰都無法忘懷。那幫老狐狸,裝的可是人模狗樣。就算他們都忘卻了,我都不會忘,公子身上這塊玉,可是獨特的很。」沉香指向帝君。

「可我們……」嵐筠很難得的結巴了。

「被趕出去了?哈,不然呢?留下你們分一波羹?」沉香露出陰森森的白牙,笑聲在空曠的街道里格外詭異,讓人不寒而慄。

「沉香,我們會幫你,這次……不會食言了。」待兩行清淚滾落下來,頸處一片濕熱,五弦才發覺自己,莫名的哭了。

沉香盯着五弦有些出神,他好似在她的眼裏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一天到晚跟在屁股後面的人,一個日日夜夜纏着他叫「哥哥」的人,一個連打雷下雨都窩在被窩裏哭泣的人,爹娘死的早,他們相依為命,他身為兄長,總是會為她挺身而出,把那些欺負的人狠狠的揍一頓,雖然馬上他就被一群人給打的鼻青臉腫,但至少,他為她出了一口惡氣,看着她一邊默默流淚,一邊為他清洗傷口,他卻笑得格外開懷,他還發誓,他要好好做工,掙更多更多的銀錢,到時候為她尋一處好人家,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男方的家嘛,沉香想着,窮苦不論,但得對她好,不得欺辱她,否則他就把他家的房頂都拆下來當柴燒。她應該會生四個娃娃,兩個男娃,兩個女娃,他們會抱着自己的大腿叫着「舅舅」「舅舅」,女娃娃呢肯定得向她,好看,男娃娃呢,就像妹婿,堅強勇敢又善良。

夕陽西下,他做完工回來,經過窗沿,便可聞見一陣菜香,她的手藝向來很好,而他呢,雖看上去煢煢孑立,但他其實有一盅小酒,也就夠了。

可是啊,他卻沒有保護好她,他被關在一間破屋子裏,暗無天日,不給吃喝,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待門栓拉開開,他虛弱的從屋內爬出來,那日,有久違的暖陽,他趴在地上,輕聲說了句,「得救了!」

一陣劇痛襲來,那種無端的痛楚從腦門炸開,蔓延全身,沉香疼的捂住腦袋,蜷著身軀,渾身顫抖著。

只有疼痛才會時刻提醒著自己,方才的那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夢,假的不像話。

五弦有些慌亂,覆著他雙臂的手也開始發着顫,「沉香,沉香,你怎麼了?哪裏疼?」

沉香用力將她推至一旁,五弦順勢跌坐在地,一隻手將她扶起,五弦抬頭望向來人,「兄長!」

帝君在沉香後背點了兩下,沉香立刻昏了過去,「嵐筠,清理一下,嵐忻,帶他回客棧。」

「是。」

「兄長……」

帝君將五弦的手腕翻了過來。

「嘶~」五弦這才發現掌心朝下處少了一塊皮,鮮紅的肉暴露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可怖。

「無礙,但是兄長,這魚不能這麼簡單就清理了,可能還有救!」這樣也可減輕沉香的罪過。

「跟我回去!」

「兄長!不能這樣的……」五弦第一次對帝君存了質疑。

「回去說!」

「帝君!你不能再像三年前那般袖手旁觀了。」五弦忍不住提起。

帝君揉了揉眉心,嵐忻在一旁接了話茬,「兄長的意思是,這些都是普通的魚,具體的,還得沉香醒過來才能知曉。」

五弦怔住,原來自我意識過剩的人其實是自己,而且,她又憑什麼去要求帝君對此事負責,長寧城的那些看客,還少嗎?他們,又在幹什麼呢?

「兄長,我知錯了,我現在就和您回去。要打要罵,任憑處置。」五弦一把拽住了帝君的衣袖,帝君卻反手將她手腕箍住,拖回了雲來客棧。

看着被嵐忻五花大綁的丟在一旁的沉香,五弦關切的問道,「嵐忻,這……」

嵐忻搓搓鼻尖,冷哼一聲,「你以為我跟丟了是在誆你?」

言外之意,萬一他又跑了,嵐忻也不能保證可以捉回來。

帝君在沉香的額頭一點,片刻后,沉香便醒了過來,他倒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笑着,沉默不語。

「既然不願開口,那就我來問吧,若是不對,你就搖頭,若是對了,你就點頭,如何?」帝君在桌旁坐下,吩咐嵐忻去后廚燒些熱水。

沉香思索了一陣,點了點頭。

「長寧城的百姓們,一到一更三點后便幻化成魚。」

沉香頷首。

「五更三點后,又恢復人形。」

沉香再次頷首。

「你的頭痛症,與你今日的行為有關,換言之,因為你沒有動殺心,所以頭才會痛,每夜如此,是嗎?」

沉香的笑容掩去,低頭頷首。

「行了,給他鬆綁吧!」

這下輪到沉香驚愕了,他追問道,「公子,那是我昨日釣的魚。」

帝君展開笑顏,「我知道,雖然不知你為何演這齣戲。但受人之託,我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受人之託?原來三年前只是因為無利可圖……」沉香喃喃說道。

五弦為他鬆開繩子,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以為兄長是如何看出這是普通的魚類的?」

沉香正視着帝君,「我早知公子氣度不凡,原來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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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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