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慌不忙

第107章 不慌不忙

剛回客棧,小二便急匆匆的迎上來,一邊說着「你們可算回來了」,一邊掩上門,掛上門銷。在小二的催促下,所有人回到了客房。

就在所有人以為被唐火昱戲耍了的時候,與方才一樣的鐘聲再次響起,這次響了五聲。

五弦進了房,沒覺得有何異常,鐘響后,五弦扶住桌沿,有些站不住,她搖了搖頭,眼神也開始飄忽,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打着圈的亂晃,握拳砸向桌面,疼痛只佔據了五秒,大腦便再次陷入混沌,很快,五弦倒在了燈前。

屋內站着幾個人,嵐筠拍了拍手,「用量只是足以讓你昏睡,沒什麼其他問題。」

五弦揉了揉雙眼,疑惑的看向他們,問了句「怎麼了」。

唐火昱將兩手抄在袖裏,面無表情的看着五弦。

帝君望向唐火昱,「接下來呢?」

唐火昱不慌不忙的下樓,待拉開了門閂,在場的眾人卻顯得有些吃驚。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條平展的大道,不止是這邊,嵐筠探出脖子四下一看,周圍已然恢復了正常。五弦捏住了帝君的衣袂,帝君的目光在她身上滑過,道了一聲「無礙」后便抬足出了客棧,五弦跟了出去。

出了唐火昱,其他四個人在寬敞的道路上,大眼瞪着小眼。明月高懸,夜靜如常。白日裏分明下着毛毛細雨。

五弦自作主張的敲了敲一家農戶的門,沒有聽見任何的回應后,便推門進了去,門半掩著,並未鎖起,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連推了兩道門,都不見一人,卧房的榻上都整理的乾乾淨淨,屋主是還沒有回來,還是出了一趟遠門?

卧房正中擺放了一口大缸。缸就是平日吃水打水用的水缸,五弦繞缸一圈后並未有什麼發現,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家家戶戶隨處可見,兩條大魚和一條小魚在水裏游來游去,用這麼大的水缸只為養這三條魚,五弦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是家主興趣頗為廣泛。

最奇特的是,缸旁放置著一做工精巧的木質小凳。

第二家是個大戶,彎彎繞繞的長廊,數十個客房及小屋,但與農戶家的相同之處在於,每間房裏都放置了一水缸,大小不一,且缸內的魚兒數目不定,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只有孤零零的一頭。

第三家,第四家……

五弦這下清楚了,唐火昱究竟讓他們看什麼,一到這個點以後,整個長寧儼然成為了一道空城。

「你一直住客房,如何得知?」帝君沉下臉來,質問著唐火昱。

唐火昱卻緊張的躥到了一旁,「公子莫要懷疑在下,一天夜裏,我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就想出去蕩蕩,然後就跟現在的各位一樣吃驚,其他的真的毫不知情,是真的!」他顫抖的聲音在靜謐的青石街道里,顯得格外的突兀。

「兄長,那方向,有人!」嵐筠指著東南方,急切的喚了一聲。

五人的腳步聲踏在青石道上,發出輕噠噠的聲響。唐火昱解釋道,這方嚮應該是長寧閣,長寧閣地處城南,是整座城最高的地方,在此,長寧全貌皆可一覽無遺。

彎起來的檐角偎著一人,那人屈起了左腿,左手隨意的搭在膝上,右腿放下來盪著,左手則抓起了壇口,「咕嚕嚕」的一飲而盡。恣意灑脫,五弦卻看的心驚肉跳。

男子甩落酒罈,圓滾滾的酒罈順着琉璃瓦片滾落了下來,「咚咚咚……「幾聲后砸在了離五弦不遠處的青石路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罈子瞬間四分五裂,五弦被帝君拉到了一旁。

男子托腮俯視着,雙眼迷濛,還不合時宜的打了聲飽嗝。

「敢問在下何人?「五弦率先打破了這一寂靜。

男子隨意抹去嘴角上噴濺的幾滴酒,拍了拍衣袖,撐著瓦磚起了身,結果打了一個趔趄,轉身就這麼摔了下來。

五弦驚呼了一聲,捂住了嘴巴。

男子就如一坨爛泥似的砸在了地上,鮮血從他腦後散了出來,五弦一陣噁心,胃裏開始翻江倒海。

事情發生的實在突然,除了眉頭緊鎖的帝君,其他四人多少都有些不適,就在大家在考慮如何處置屍身時,男子僵硬的右手蜷了蜷,接着便是左手,而後便是整顆腦袋翻回到了正面,男子黑色的瞳孔左右轉了轉,慢慢的支起身子,挾著歉意道,「對不住了,各位,大過年的,給各位添堵了。」

男子雖穿着粗布麻衣,說起話來卻有條有理,且不失禮儀。

五弦依舊不敢上前,只敢悄聲問了句,「公子何故在此?」

男子乾笑了兩聲,抹去兩頰的血跡,緩慢的爬了起來,「喝酒啊!今晚夜色不錯!」

五弦膽子大了起來,攔住他的腳步,「公子若是有何難處,可同我們講。」

男子從旁繞開,繼續搖晃上前,「嗨,能有何難,多謝姑娘關心。」

五弦不屈不饒的又擋在了他面前,「你……」

「如何?」

五弦指向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麼哭了?」

男子慌忙揩去兩旁的清淚,「這次的酒啊有些許辣,呵,下次換壇。」

男子在蒼白的月光下踽踽獨行,好似一幅人物剪影。

嵐忻在帝君的指示下,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

夜已經很深了,五弦哈著氣回到了客棧,剛才那一幕,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帝君讓他們先各自回房,待明日再議。

剛闔上門,門外就響起了兩下敲門聲。五弦心下警覺,湊到了門后。

「是我。」

五弦拉開了門,「怎麼?帝君要與我同榻而眠?」五弦色眯眯的將帝君從上到下打量了番。

帝君溫藹的目光好似吹起了暖暖春風,對於五弦的撩撥,他並未去接,而是解釋道,「方才我們不是不救,而是不能!」

五弦勾著脖子朝外探了探,側身一讓,待帝君進來后,順手帶上了門,「這是何意?」

帝君端坐在桌旁,晃了晃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唔?冷了。

「注意到他的手臂了嗎?全是淤青,頸上還有多處傷口,為何傷的,如何傷的,不得而知。」

五弦滿臉的疑慮,「因為空城,因為孤身一人還帶着傷?」

「除去我們兄弟三人,你定是想救,但是救不了,而唐火昱呢?絲毫沒有一絲詫異和驚恐,你覺得是何故?」

「要麼,他平時嗜血成性,殺人如麻,要麼就是……他已見過此類場景,見怪不怪,帝君顯然更傾向……第二種。」

帝君敬了敬她,表示贊同。

「男子在他人面前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表現,除了證明他是不死之身,有沒有可能,他其實是……」

「求助!」帝君直截了當的說了結論,五弦點頭認同。

帝君咽下一口茶,點了點頭,而後直起了身。五弦抵在門前,雙手背後貼在門閂上。

「還想問什麼?」帝君摩挲著食指,淡淡的笑着。

「帝君特意來解釋?」五弦揚起下巴盯着帝君,帝君覺得,那眼神像極了北荒里土生土長的一窩狼。

「不然呢?」

「其實我對帝君主動來長寧的原因更為感興趣。」

「啊……」帝君那半拖着的尾音,讓五弦有些不爽。

「也沒什麼可以隱瞞的,說與你便是。昨夜翻弄手稿,偶然看到長寧篇書寫未半,卻被丟置一旁。一踏入長寧,我便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件怪事。」

五弦繞回了桌邊,「什麼事?」

「全城的男子每天都在等一件事——拋繡球。」

「嗯?」

「男子在長寧閣二樓拋繡球,接到的人當夜便可與城裏的一名女子……雲雨,第二日,換這男子上閣台,再拋於另一男子,第三名男子依舊與這女子……」

五弦震驚之餘,沉默不語。

帝君揉揉眉心,「其他的男子等一整宿都在等翌日,成時一過,新一輪選人大會又將開始,沒有被選中的雖然惱火,但更多的是喜悅的等待下一個白日的到來,被選中的人呢,則是趾高氣揚,神采奕奕,那時在街道上敢橫著走的,多半就是這類人。」

五弦的雙手交叉,緊緊相握,她覺得很噁心,又壓抑的什麼都說不出口,好一會兒她才悶聲來了句,「父母官呢?若無父母官,城主呢?管事的呢?」

帝君嘆了口氣,「我們想去阻攔,全城的男人將我仨趕出了長寧。我們作為龍族,不得過於干涉人族太多事務,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那時,父王急召我們回宮,此事暫時擱置,結果……」

五弦的眼眶泛紅,「我並非是在指責帝君,他人之事,帝君本就無義務去幫助,我也知道,我只是這裏,」五弦指了指心口,「有些堵得慌!」

帝君點上她的心口,一陣清氣由指尖那處向周圍散開,五弦那口鬱結,到底是被舒緩了。

「歇了吧!」帝君側身望了望她,邁出門去。

五弦在身後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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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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