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失晴雯寶玉落淚

「三爺若是覺得可以，就給我一些粗使活做做，若是不行，把我攆出去就是了。」

榮國府，賈環小院。

聽着晴雯這忽如其來自證清白的話，賈環眉頭微皺，並不回答她，反而問道：「府里的下人們幾乎聽到三爺的名字就會發顫，你不怕三爺我一怒之下，將你打死？」

晴雯一下子打了一個激靈，她突然想起眼前這個八歲的孩子，可是二太太多次算計下安然無恙的。

而且寶二爺身邊的秋紋，二小姐的奶媽等人，可都是在這人手中吃了虧，還沒處說理的那種。

要是他真的打死自己，自己有辦法可以躲掉嗎？

看着一臉平靜的賈環，晴雯心裏害怕極了，臉色逐漸變得發白，隨後她不知道想了什麼，強忍着害怕開口道：「三爺就算是打死奴婢，那也是奴婢自找的。不過我就是不去裏間服侍三爺，三爺若是要打死我，那就請快一些。」

抬眼看了看臉色發白的晴雯，賈環突然間微笑道：「隨便你便是，這院子之中，沒有寶二哥那裏的規矩。

你願意做些粗使活，幫小吉祥分擔一些，也是好的，隨你便是。」

說完，賈環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書房。他雖然欣賞晴雯的不畏強權，敢於爭辯。

在賈府的丫鬟中，是個性最為鮮明的一個，反抗性也最強，她蔑視王夫人為籠絡小丫頭所施的小恩小惠；嘲諷向主子討好邀寵的襲人是「哈巴狗兒」。

王善保家的搜查大觀園時，唯有她「挽著頭髮闖進來，『豁啷』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提着底子，朝天往地下盡情一倒，將所有之物盡都倒」，還當眾把狗仗人勢的王善保家的痛罵一頓。

但她的反抗，遭到了殘酷報復。王夫人在她病得「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的情況下，從炕上拉下來，硬給攆了出去。

寶玉偷偷前去探望，晴雯深為感動，便絞下自己兩根蔥管一般的指甲、脫去了一件貼身穿的舊紅綾小襖兒贈給他。

當夜，睛雯悲慘地死去。寶玉深感哀傷，特作《芙蓉女兒誄》，來祭奠晴雯。

每每看到這裏，賈環都會為之可惜。

然而，彼之英雄，吾之仇寇。

再好的晴雯，如果不能像對賈寶玉那樣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對於賈環來說，毫無作用。

先不說賈環身邊的小吉祥，雖然年紀還小，愛貪玩，但卻心心念念地想着自己，如果說有一天賈環遭遇了不幸，他敢相信小吉祥會不顧一切的跟着自己承擔。

再說彩霞，這個能夠在自己前身那般就對自己掏心掏肺的，有好的能夠想着自己的人。

有這二人珠玉在前，晴雯雖然是金陵十二釵副釵之首，可終究不過是皮囊好看一點罷了，除此之外，毫無作用。

這時，望着已經轉身離開的賈環，晴雯心裏有些詫異，之前她就常常聽人說環三爺如何如何，對下人的處置毫不留情等等，幾乎成為了賈府下人們最不敢招惹的大魔王的存在。

沒想到自己這麼頂撞他，居然還能夠好好的，一點懲罰都沒有。

晴雯咬着嘴唇，她很害怕賈環不過是秋後算賬，所以一聲不吭地回到房間整理自己的衣服。

然而，就在晴雯和彩霞來到賈環小院的下午。

碧紗櫥里。

賈寶玉辭別了自己的小廝李貴，有點微醺地唱着小曲，一邊走，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可見他此刻心情非常不錯。

剛走進去，賈寶玉的丫鬟秋紋就跑過來，攙扶著走路都帶飄的賈寶玉，緊張的問道：「二爺，您這是在什麼地方喝得醉醺醺的，李貴那個小子我看就該打死，二爺才多大年紀，就讓喝成這樣？」

賈寶玉一聽，看了看秋紋似乎有些關心和生氣的樣子，頓時心都化了，急忙擺手道：「好姐姐，可別生氣，今日不是薛姨媽家的大哥兒請東道，大家高興，也就多喝了幾杯。

對了，麝月和晴雯姐姐他們呢，怎麼不見人，是不是出去玩耍去了？」

平日裏，賈寶玉這裏對於三等小丫鬟比較嚴苛，畢竟這些小丫鬟們都是一等丫鬟們在管理。

至於一等丫鬟，則是比較自由的，幾乎只要沒什麼事兒，就可以到處去府里玩耍。

聽得賈寶玉問話，秋紋面色一下就冷了，她一下子將賈寶玉扶在凳子上坐下，冷語道：「麝月他們幾個去林姑娘那裏玩耍去了，至於晴雯，已經被老太太打發給環三爺了。」

賈寶玉迷迷糊糊，突然一下子清醒過來，高聲道：「你說什麼？晴雯姐姐怎麼了？」

秋紋見賈寶玉這般作態，心裏更是不舒服，沒想到自己怕他回來不見人，找不到人服侍，特意留下來等候，居然還比不上一個晴雯。

於是再次冷聲道：「今天中午，老太太已經將晴雯打發去侍候環三爺了，還有太太身邊的丫鬟彩霞也一起打發過去了。」

「嘩。」

「嘭，啪啦！」

賈寶玉憤怒不已，一下子將桌子上的茶壺果品等東西全部推在地上，瞬間，所有東西散落一地，到處都是。

「不可能，老祖宗不會這麼做的，秋紋，一定是你說謊騙我。」賈寶玉勃然大怒，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只是他臉上，已經佈滿淚痕。眼淚不斷地往下·流着。

他雖然不通人情世故，但是並不傻，相反很聰明，他知道秋紋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他。

見賈寶玉眼鏡紅紅的，不斷流着淚，秋紋有些着急道：「寶二爺，晴雯早上在教訓小丫鬟，被太太看見了，太太很生氣地罰了她。

後來中午的時候，老太太身邊的鴛鴦姐姐就過來領着晴雯去環三爺那裏了。」

聞得秋紋這話，賈寶玉原本準備大肆吵鬧一番的念頭，逐漸熄滅。

他雖然可以在賈府之中做很多事情，也仗着賈母和王夫人的寵愛肆意妄為，不想讀書就不讀書，想生氣就生氣。

但是，他也知道，賈母和王夫人做的決定，不是他可以改變的。

「嗚嗚嗚...」

想着想着，或許是想起了平日裏和晴雯的相處場景，賈寶玉一下子坐在地上，嗚嗚地哭着，好不傷心。

然而，碧紗櫥里的鬧劇發生之時，在賈環小院之中，彩霞和小吉祥卻是歡天喜地的和賈環在鬥地主。

「一對二。」

「要不起。」

「一個三。」

「一個二。」

「王炸，哈哈哈，我就只剩下一張牌了。」

「要不起。」

「要不起。」

「一個四，完了，哈哈哈。」

小吉祥將最後一張四扔在桌子上，高高興興地將桌子上的一堆零食扒在自己面前，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小財迷。

見狀，賈環無奈將手裏的牌放下，笑罵道：「你這丫頭，要是你讀書識字時有這樣的上心，也不至於到現在還只能認識百來個字。」

「嘻嘻，三爺～」

小吉祥很聰明，每一次賈環只要一提書本識字，她就開始撒嬌。

一旁，彩霞有些羨慕地看着，這丫頭哪裏是丫鬟，分明是祖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