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兒，比翼連枝當日願。」

寧國府，薈芳園。

黛玉嘴中喃喃，會說話一般的眼睛痴痴的望着身邊提筆的賈環，流露出一股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愛意。

自從她與賈環二人接觸以來，每一次這個男孩都在慢慢佔據她的內心，將她心裏空白的地方一點點補全。

賈環見黛玉這般模樣，也伸出手輕輕拉着她的玉手，隨後輕輕靠近她的耳朵，柔聲道：「姐姐在想什麼呢？」

「唰！」

話音剛落，黛玉的俏臉一下就如同紅蘋果一般，加上她那白皙透亮的肌膚，吹彈可破，煞是好看！

一旁，寶釵目光一直未離開那首詩詞，心裏暗自嘆息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人生若只如初見，這也寫得太好了，想來就只憑藉這首詩，他以後也必定是個可以青史留名的人物吧！」

迎春，探春，惜春等姐妹，臉上都各自有不同的表情。

至於李紈，秦可卿，尤氏等已經成過親的，更是早已淚流滿面，哭得那是一個泣不成聲。

至於賈寶玉，在賈環這首詩寫出的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眼中滿含淚水，在口裏喃喃自語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林妹妹，終究不屬於我了啊！」

說到這兒，他慢慢將淚水擦乾，對着賈環行了一禮，沉聲道：「環三弟之詩才，堪比李杜三蘇，我的那曲《好了歌》確實比不上環三弟，是我輸了。

今日乃是重陽佳節，老祖宗和老爺都在府里，我也就先回去了。

各位姐妹在這裏玩得愉快些，切莫因為剛才之事打擾了大家的雅興！」

說完，賈寶玉領着秋紋麝月，便朝着院子外走去了，只是走之前，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黛玉，似乎要將她的模樣銘刻在心裏一般。

見賈寶玉離去，賈環走上前，對着眾人笑道：「雖然老祖宗和寶二哥都走了，但是咱們今天的聚會還沒開始呢。

不如這樣，早上大家就先在園子裏賞賞花，有興趣的也可以作作詩，聊聊天，說說笑。

旁邊我已經讓林之孝派人弄好了菊花酒，還有一些糕點，大家簡單充充饑。

中午就在留在這裏吃飯，從外面弄來了許多螃蟹和大閘蟹，可以吃多少蒸多少，一邊喝酒吃蟹，豈不美哉？」

他身為寧國府主人，又是今天的東道，自然不會有人不給面子了。

於是有別於登高望遠的重陽佳節，就正式開始了。

只是等眾人都去園子裏賞花后，晴雯急忙跑來收拾文房四寶，卻發現賈環那寫着詩的宣紙，早已經不翼而飛。

雖然不知道誰拿走了，但是這並不妨礙晴雯心情不怎麼美麗，原本想着自己先下手為強，將三爺的手稿收藏起來的，哪曾想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你們幾個，可看見剛才有人過來這裏？」晴雯指著桌子邊，問不遠處的幾個小丫鬟。

只可惜，幾個小丫鬟光顧著玩了，哪有時間看這兒來了什麼人？只能搖頭，表示自己沒看見。

「奇了怪了，怎麼就不見了呢？」晴雯鬱悶不已，但想着三爺那邊怕沒人照顧，所以也就暫時放下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寧國府，薈芳園裏一眾姐妹賞花遊玩，談天說笑，好不有趣。

在榮國府，賈母處。

賈母氣憤不已地坐在軟椅上，胸口一起一伏的，鼻子正不停地喘著粗氣，可見她是真的氣壞了。

原本想着自己過去，已經是給面子了，沒想到那孽障居然這般不講情面，當着她的面就敢直接拒絕了。

「真真是豈有此理？那孽障也太過自視甚高了吧？真當全天下就他一個聰明人不成？簡直氣死我了！」

身邊，聽着賈母這般氣憤地罵賈環，鴛鴦心裏不以為然，默默想道：「自從環三爺那次生病之後，就體現出不同於常人之處。

上次在這兒，老太太說了那樣難聽的話，以環三爺心裏的高傲，豈能真的釋懷？」

不過，心裏不認可歸不認可，鴛鴦明白自己是賈母的大丫鬟，於是走到賈母身邊，輕輕給她捏著肩膀，小聲勸導：「老太太要保重身體才是，環三爺雖然不給面子，但終究也沒直接撕破臉皮不是？

足以見這件事兒是有轉圜的餘地的。

再一個，老太太您最心疼寶二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況且如今的寶二爺也非常爭氣，再過些時日，想來也能夠金榜題名，到那時，您老人家也能夠讓眾人看看，到底沒有白疼愛寶二爺一場不是？」

鴛鴦知道點到為止，並沒有仔細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告訴賈母。

然而，賈母聽完之後，心裏也不再那麼生氣，但是一想起賈環說那些話的樣子，她仍然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道：「行了，以後我不想聽到賈環這個名字，你們也別在我耳邊念道。

那孽障本就是個不甘於屈居人下的主兒，如今羽翼已豐，又豈能再受制於人？

哼，他以為老婆子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殊不知到底是個毛孩子罷了，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只可惜之前沒有找到這孽障的把柄，如今也沒法子限制住他了。

算了，隨他去吧，想來以他的聰明，不到最後關頭，也不會做出兩敗俱傷的事情來的。」

賈母說完之後，臉色依舊不怎麼好看，但到底不再那麼生氣了。

一旁，鴛鴦有些沉默，本想勸說幾句，但見到賈母這副表情，也失去了說話的想法，只得繼續細心照顧。

而在碧紗櫥里，賈寶玉從寧國府回來后，並未直接去賈母這裏，反而將自己一個人鎖在屋子裏。

鏡子中，賈寶玉臉色蒼白，變得失魂落魄，六神無主，嘴裏慢慢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見，哈哈，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啊！」

說到這兒，他不禁想起黛玉剛剛進入榮國府時的樣子，那段時間裏他們同吃同住，就隔着一道門，每天都在一起說說笑笑，就算是惹黛玉生氣了，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都她開心。

在他心裏，黛玉就是最想要的妻子。

「都怪他，都怪天殺的環老三，若不是他，林妹妹怎會不理我？

若不是他使用了卑鄙無恥的手段和林妹妹定了親，林妹妹到現在都還是我的。」

一邊說着，賈寶玉臉上出現了猙獰可怖的表情，若是有人看見他這副模樣，恐怕會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