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給你一個機會
燕嬰和沈宜安離開南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他們雖然出發得要晚一些，但是說不定，還能比楚沉瑜和秦之亥更早到一點。
燕嬰並沒有讓那些士兵繼續跟着自己，不然大軍圍城，便頗有幾分想要攻佔楚國京城的意思了。
這一路上，也只有燕十七和卿羽跟在他們左右。
卿羽對燕十七的態度還算是不錯，大約是覺得，沈宜安也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
這麼多年來，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倒是燕嬰一直跟在沈宜安身邊，他對沈宜安的情誼，卿羽也是能看得分明的。
只是不知道沈宜安對燕嬰，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其實燕嬰自己也不知道。
那一天，他和沈宜安說，希望能給她一個家。
沈宜安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輕輕抱了抱他。
她在他耳邊輕聲道：「燕嬰，我想要自己擁有一個家。」
燕嬰的心略微往下沉了沉。
他早就該知道，自打仇牧起死後，沈宜安就變了許多。
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只能躲在別人身後，等著別人去保護的沈宜安了。
沈宜安有自己的夢想和人生。
不過下一秒，沈宜安又在他耳邊道：「但是我很願意去看一看北國的風光。」
沈宜安自幼生長在楚國，雖然不像是南唐一樣處處是水步步是花，但是也還算是暖和，燕嬰所描述的那種萬里冰封的北疆，她從來也沒見過。
燕嬰揚唇一笑，也輕輕拍了拍沈宜安的後背道：「好。」
縱然從前也是浪跡花叢的老手，但那一刻，燕嬰當真沒懂沈宜安是什麼意思。
但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她不像是從前一樣排斥自己了，而且很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沈宜安正在慢慢敞開心扉，正在從楚和靖給她的傷害中，慢慢走出來。
燕嬰很高興看到這一點。
從南唐往楚國出發以後，燕嬰就給皇甫奉寄了信，叫他放心，自己已經找到沈宜安了。
皇甫奉那裏還有幾個病人沒有治療好，說等回頭自己有時間了，就去楚國找他們。
這一路上幾人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燕嬰身上帶了不少錢財，吃喝住行都是夠的，月餘光景，就已經抵達了楚國的京城。
站在京城門口，沈宜安只覺得恍若隔世。
她從這裏逃出去的時候，大約從來也沒有想過，還有回來的這一天。
燕嬰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與她並肩而立。
「風比從前大了許多。」沈宜安微微眯了眯眼睛道。
「也暖和了許多。」燕嬰站在她身側開口道。
如今已經快要入夏了，風吹在面上的時候，都是暖和的。
沈宜安將自己耳旁的碎發攏到腦後去，輕聲笑道：「沉瑜只怕還需要個兩三日才能到，我們先進城吧。」
之前仇牧起還活着的時候，曾經讓人修繕了過去的沈家。
仇牧起死後，楚匡義本來是想對這個宅子下手的，沈家和從前的齊家，始終是他心頭的一塊病，沈家那個宅子好端端地坐落在那裏，他就會想到從前人人對沈家和齊家交口稱讚，恍若他這個皇帝什麼本事也沒有，只是吃乾飯的那些年。
但是楚和靖在其中阻攔，楚匡義並沒能對沈家做什麼。
沈宜安帶着燕嬰一起住進了沈家。
楚和靖隔幾日就會叫人來打掃一次，所以這裏的一切，都還是乾乾淨淨的，包括沈宜安的屋子，都和她從前未嫁時沒什麼區別。
楚和靖甚至還找到了沈家從前管家的兒子，讓他繼續在沈家侍奉，那個老管家在沈家做了很多年，沈宜安七八歲的時候，他因為年紀實在太大，身體也不好，便請求了沈將軍，回家養老去了，由此，他才能躲過一劫，不過後來，他還是病死了，楚和靖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這個老管家的兒子。
沈家幼時還曾和管家的兒子玩過幾次，對他也有一點印象。
楚和靖所做的這一切，都沒有讓人告訴沈宜安。
他只是想盡自己所能，稍微多補償她一點。
沈宜安大約是猜到了，也興許是沒有察覺，總歸她沒有拒絕楚和靖的好意，但也沒有過問他分毫。
燕嬰在沈家住着，倒是如魚得水。
能日日看到沈宜安，況且這偌大的宅子除了自己和沈宜安，也就沒有幾個人了，日子過得如同成親了一般，他心裏不知道有多快活。
只是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沒兩日，楚沉瑜就回來了。
嫁出去的公主回國省親，肚子裏帶着一個孩子，還有王爺相陪，在不知情的百姓看來，並非是秦之亥寵愛楚沉瑜，而是秦國看重楚國，所以格外給面子。
楚沉瑜歸京的時候，有不少百姓夾道歡迎，他們對騎在馬上的秦之亥指指點點，然等到秦之亥看過去的時候，卻馬上閉了嘴，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
秦國人長得雖然和楚國人很像，但還是稍微有一點點胡人的樣子，秦之亥就比楚國的男人長得稜角更分明一些，眉骨稍微有點突出，鼻子也要更挺一些。
在楚國人看來，這些都是兇惡的長相特徵，更別說秦之亥身上本來就帶着一股清冷的刀鋒氣，再加上他那大秦殺神的名聲，由不得人不害怕。
甚至有百姓懷疑，楚匡義之所以要讓楚沉瑜回京，是因為害怕她在秦國會遭受到家庭暴力，到時候不要說孩子保不住，說不定還要一屍兩命。
這秦之亥看起來，就是一個喜歡打老婆的人。
為了迎接楚沉瑜，楚匡義還在宮裏擺了一桌盛大的宴席。
楚沉瑜本來是想先去看看沈宜安的，但是楚匡義卻派人守在城門口，等她一回來，就直接將她帶回了宮中。
不過今天的宴席，楚匡義也請了燕嬰和沈宜安。
燕嬰乃是北燕世子自然不必說，而沈宜安被請進去的名頭，卻是故去青海王之妹。
當年仇牧起和楚匡義之間翻了臉，雙方爭鬥，以至於仇牧起死在百葉城這件事情，還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大家只不過是在表面上裝個糊塗就是了。
楚匡義寧願假裝一切和平，假裝自己對仇牧起英年早逝這件事情十分遺憾，所以才格外寬待他的妹妹沈宜安幾分，也不願意承認，從前就是皇族對不起沈家。
沈宜安和燕嬰一起進了宮。
這樣的宴席，楚和靖自然也是不會缺席的。
沈宜安和燕嬰去得比楚和靖要稍微晚一點，他們進殿的時候，正好看見楚和靖拉着楚希安的手站在前面，不知道在和眼前的人說些什麼。
楚希安如今已經五歲多了，但看起來還是從前那樣乖乖的性子，只拉着楚和靖的手，眨巴着眼睛聽他說話，半句都不插嘴，也不吵鬧。
大約是感覺到了沈宜安的目光，楚希安忽然回頭，和她的眼神撞在了一處。
楚希安的眸子驟然一亮，他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似乎是想喚她一聲「娘娘」，但是剛剛張開嘴，便想起來自己此刻是在宮中不能大聲吵鬧，於是便趕緊閉了嘴，只對着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思念的樣子。
楚希安自幼喪母，後來又和楚和靖多次分離，楚和靖雖然在物質上不曾缺過他什麼，但作為一個父親該給孩子的陪伴，楚和靖並沒有給過他多少。
自幼不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孩子，總是要比別的孩子更為敏感和膽小一些，楚希安看起來好像是想過來找沈宜安說說話，但他不敢打攪了楚和靖，也不知道沈宜安願不願意親近自己，便只站在那裏，輕輕用腳尖蹭着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