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人彘

柳東笑聲甫歇，忽然手腕又是一抖，剎那間數道劍氣從劍尖射出，疾刺向楚無敵等人的右腳腳踝，只聽得眾人一聲慘呼，柳東大笑道：「你們的手筋腳筋均已被我挑斷，從此和廢人無異……楚無敵，咱們之間的仇也該做個了斷了。」

楚無敵道：「我既然已被挑斷手筋腳筋，自是任由你處置了，倘若你想聽我說一句求饒的話，那是痴心妄想！」

柳三更心想楚無敵雖然平日威風凜凜，沒想到如今落難也挺有骨氣。

柳東道：「我偏偏就要你求我！」當下長劍一指楚天闊，道：「他是你兒子是不是？我先拿你兒子出氣！」

楚無敵一臉平靜，看也不看楚天闊一眼，柳東又道：「你若是肯開口求我，我便饒你兒子不死！」

楚無敵冷道：「我楚無敵橫行一世，從未開口求過別人。」

這句話似乎大出柳東意料之外，但見他怔了一怔，隨即又道：「你聽說過人彘么？」

楚無敵哼了一聲，不予理睬。

楚瑤叫道：「爹，你想幹什麼……」

柳三更見楚瑤一臉驚慌，急忙問道：「瑤瑤，什麼是人質？」他心想既然要將楚天闊當作人質，總比一劍殺了他強，但見楚瑤神情驚慌，顯是人質並非自己理解的那樣。

楚瑤道：「昔年呂后專權，命人砍斷了趙王劉如玉的母親戚夫人的手腳，挖掉她的眼睛，用火熏燒她的耳朵，又給她喝啞葯，讓她住在豬圈裏，讓她目不能視物，四肢不能走路，耳不能聞，口又不能語，就連一頭豬也不如，並為此取了個名字叫「人彘」……」

柳三更驚道：「這……這麼狠毒？」當下轉過頭去看向柳東，但見他臉含笑意的盯着楚無敵，似乎對自己和楚瑤的話充耳未聞。只聽他道：「方才瑤瑤說的你可都聽清楚了？你若是肯開口求我像我討饒，我大可放過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說着手腕一抖，便已將劍尖指向楚天闊左耳前，只要他長劍輕輕向前一遞，鋒利的劍刃便會立時將楚天闊的左耳削下來。

楚無敵卻始終看也不看楚天闊一眼，神態漠然，似乎楚天闊的生死和他無關。

楚瑤急忙奔到跟前，道：「爹……你不要為難表哥……他……」

柳東道：「你懂什麼？你知道他當年逼死你母親用的手段有多麼陰險毒辣？他以你的性命威脅你娘……你知道么？」說到此時，柳東的眼眶已有些濕潤。

楚瑤道：「我知道，可那都是舅舅……」

「事到如今你還稱他舅舅？」柳東不等楚瑤說完便已打斷她，「方才若不是我及時現身，只怕你已被殺了？」

楚瑤道：「可是……表哥和咱們無冤無仇……你既已廢了他的武功……」

柳東嘆了一口氣，輕輕撫摸著楚瑤的頭，他知道楚瑤從小和楚天闊一塊長大，對他自是感情頗深，當下柔聲道：「瑤瑤，非是爹爹狠心要將他做成人彘……他就是埋怨也該怨楚無敵才是！倘若他肯跪下來求我放過他的兒子，我大可饒他一命！」

楚瑤道：「爹……你當真如此狠心？」

柳東怒道：「我狠心？我怎麼狠心？他們一個個逼死你娘，害得我二十年忍辱偷生，他們就不狠心？」說到此處，情緒不由得大為激動，當下將楚瑤推開，長劍一揮，只聽得楚天闊啊的一聲慘呼，一隻耳朵便已跌落在地。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楚天闊一隻手捂著耳朵，在地上打滾慘呼。

楚無敵冷道：「闊兒，區區一隻耳朵何必大呼小叫？」

楚天闊聽到父親語氣冰冷，對自己絲毫沒有半點關心疼愛之意，心中雖然萬念俱灰，但畢竟他也是極其要強之人，當下緊要牙關，強忍着疼痛。

柳東見狀，嘿嘿冷笑一聲，長劍又是一抖，但見劍影閃過，楚天闊又是一聲慘呼，但隨即又閉緊牙關，但仍能聽到他口中發出唔唔的細微之聲，顯是削耳之痛，遠超旁人想像。

楚瑤再忍不住，當下撲到楚天闊跟前，叫道：「表哥……」

「瑤瑤，讓開！」柳東陰沉這臉低吼道。

楚瑤轉過身來，道：「爹，你和他們有仇，儘管殺了他們報仇便是，表哥和咱們無冤無仇，你又何必折磨他？」

柳東二十餘年來每想到楚無敵以楚瑤的性命威逼自己的親妹妹楚嫣然這件事，便渾身熱血洶湧，恨不得早一日報仇，恨不得讓楚無敵也受盡凌辱之痛，這時眼見自己的女兒竟然替楚天闊求情，他如何能不氣？喝道：「讓開！」

楚瑤搖頭道：「我不讓！」

柳東左手一伸，便抓向楚瑤，想將她拽過來，楚瑤雙手連揮帶打，叫道：「爹，你饒了表哥吧……」

柳東眼見女兒如此護著楚天闊，心中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當下手腕一沉跟着一轉，便已拽住楚瑤的手腕，將她一提，便已拽了過來。

柳三更上前道：「你和他們有仇大可一劍將他們殺了，又何必殺他的兒子？」

柳東一頓，轉過身來，道：「你是來教訓我的？」

柳三更忙道：「不敢！」

柳東怒道：「要不是因為我，你能有今天的本事？練就一身好武藝，服下千年朱靈又吞下龍元，現如今翅膀硬了，也想跟我作對了是不是？」

柳三更聽他提起舊事，忍不住道：「我的確練就一身好本事，也是拜你所賜，可你這樣做只不過為了利用我，讓我當一顆棋子罷了……」他說話時看了一眼楚瑤，轉念一想，自己不可這樣對楚瑤的父親說話，後面的話便不再說下去了。

柳東道：「好，很好……這麼說來，我救你的性命也是不該了？」

柳三更道：「青葉道長之死全都是你在幕後主使，師父和方信、方清大師之死也全都是你所為，你將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又說救我性命，倘若不是你陷害我，我又怎會有性命之憂？」

柳東怒道：「好啊，好啊……」當下袍袖一揮，一股勁風倏然從左掌擊出。他和柳三更相距不過三尺距離，出掌之前又毫無預兆，這時猛然發出，柳三更不由得大驚，想再抵擋已是不及，正要閃躲之時，忽見楚瑤叫道：「小心！」當即擋在他身前。

噗的一聲，但見柳三更和楚瑤雙雙朝着三十丈外的火堆處飄去。

柳東此時憤怒至極，萬沒想到就連他一手栽培的柳三更也要和自己作對，是以這一掌出手之時用了十成功力，此時眼見楚瑤擋在柳三更身前，不由得大叫一聲，「瑤瑤！」

柳三更只覺一股大力猛然而至，猶如排山倒海一般壓在自己身上，眼見便要跌入火海，急忙使個千斤墜的功夫，這才落下地來，只覺楚瑤身子微有動彈，急忙叫道：「瑤瑤，瑤瑤！」

柳東那一掌勢若雷霆，一掌劈出，盡數打在楚瑤身上，柳三更被楚瑤擋着尚覺得氣息不暢，頭暈眼花，何況是楚瑤結結實實挨了一掌。

「瑤瑤……」柳東縱身奔到跟前。

只見楚瑤面如金紙，微微睜著雙眼，嘴唇似乎動了幾下，柳三更俯身用耳朵細聽，但哪裏能聽到楚瑤說什麼話，泣道：「瑤瑤，你別說話，我這就替你療傷！」當下將楚瑤扶起，手掌抵住她背後靈台穴緩緩輸送真氣。

只聽顧三娘道：「小師弟，沒有用了……她全身經脈盡斷，已然散了功，除非有千年雪狐的血……但雪狐遠在千里之外，只怕已是趕不及了……」

柳東呆立一旁，喃喃道：「瑤瑤……瑤瑤……是爹對不住你……是爹對不住你！」當即仰天大叫一聲，登時轉過身子來，惡狠狠的朝着楚無敵等人罵道：「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要你們償命！」話音甫落，只見他身形一晃，已欺到楚無敵跟前，一掌猛地朝他頭頂拍落。楚無敵正欲要躲，但此時手筋腳筋盡斷，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裏去？當下巍然不動，頭頂結結實實挨了柳東一掌，登時便已斃命。

楚天闊見楚無敵被柳東一掌拍死，忍不住叫道：「爹！」

柳東將頭一轉，怒道：「都是你，都是你！」當即長劍連揮，只聽得楚天闊幾聲慘呼，但見他四肢盡數被砍了下來，「瑤瑤說要我饒你不死，我斬你四肢，也算饒你性命了！」

這時他拖着長劍倒轉身子，冷冷盯着獨孤無雙和顧三娘，怒道：「當初要不是你們兩個在師父面前鬧，我能落到今天的地步？這一切都是拜你們所賜！」說罷咆哮一聲，長劍揮動，獨孤無雙和顧三娘便已咽喉中劍，當場斃命。

周離眼見柳東殺紅了眼，急忙叫道：「柳三更，楚瑤姑娘已救不活了……」

柳東怒道：「住口！」隨即轉過身去，道：「救得活，救得活！」身形一晃，便已欺到柳三更跟前，伸手去扶楚瑤。

柳三更伸出手臂一擋，喝道：「滾開！」伸手去探楚瑤的呼吸，但哪裏還有半點呼吸，急忙伸手摸她脈搏，已然停止跳動，柳三更忍不住心頭一酸，嗚咽道：「瑤瑤……瑤瑤……」

柳東急忙伸手去探楚瑤的脈搏，不由得撲騰一下坐倒在地，「我……我親手殺了我的女兒……我親手殺了我的女兒……瑤瑤……爹對不起你……」說着又掙扎著要將楚瑤從柳三更懷中奪回來。

柳三更猛地一推，叫道：「滾！」這一聲大喝猶如呼嘯龍吟，眾人只覺地動山搖，但見柳三更豁然站起，雙目早已變成了紅色，「我要替瑤瑤報仇，我要替瑤瑤報仇！」說話之時，一掌便已劈向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