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轉生者小孩

一名身披以緻密魔力打造的重型盔甲的魔導士從王城飛出，在天空劃出一條美妙的弧線，落入距離萊爾不足百米的某幢建築物。

「搞什麼……她們不是去乘坐飛空艇的嗎？怎麼跑到王城裏撒野去了。」擁有豐富的被打飛幾公里的經驗的萊爾，都不需要集中精神去感知，直接猜到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

古拉琪艾絲遲疑道：「需要制止露娜小姐嗎？」

「沒有必要，跟莉娜不同，露娜知道該使用多少力量。」就以剛才掉下來的物理流魔導士為例，他看着飛出老遠，實際上只受到短時間內無力再戰的傷。

真正遇到生命危險的人反而是那間房子裏的市民，差兩米就被意外砸死，只是跟絕大部分人一樣，露娜在乎的只有自己感知範圍內的行為，在感知範圍外的無心之失她最多只有一句缺乏誠意的道歉。

「…………」古拉琪艾絲看着不知道是現任國王還是初代國王的雕像被扔上天空，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萊爾的說辭。

「比起發泄完就會消停下來的露娜，我更想與那邊的小孩聊聊天~」萊爾看向不遠處某個不起眼的身影。

那是一個長相平凡、身穿款式不顯眼但材料上乘的服飾、喝着果汁笑看王城發生的事件的六歲小孩，特徵是頂着一雙疲憊死魚眼，那是上學+補習班+興趣班+奧賽班都塑造不出來的眼睛，只有被社會毒打過的上班族才會如此。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死魚眼小孩果斷轉身，往人堆里鑽。

註定是徒勞的嘗試，下一秒他就被吸到萊爾面前。

「沒必要逃，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光明神的『恩賜』，順便提幾個問題……轉生者小弟弟。」萊爾伸手按在死魚眼小孩的肩膀上，施展分析術式。

死魚眼小孩身體一僵，裝模作樣道：「轉什麼？沒聽過的辭彙啊……」

「擁有前世記憶的人。」萊爾解釋道，這確實是個平常沒有人使用的的專有術語，「或許你還不知曉，像你這樣的人在這片大陸並不少見，只是最上面的人沒把此事公開。」

死魚眼小孩這才放棄了狡辯：「即便如此……為什麼能確定我就是轉生者？」

「拜託，市民們都因為王城內正在發生的事情而陷入恐慌，除了天賦異稟的轉生者外，哪個小孩會淡定地喝着果汁看戲，更別說你這雙死掉似的眼睛就不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萊爾無語道。

轉生者的基本屬性為『擁有前世的記憶』，天才名聲、發家致富、早熟、瘋狂修鍊是標配，而其中大部分轉生者的修鍊天賦都要遠遠超出平均水平。

「……有這麼明顯嗎？」死魚眼小孩嘟囔道。

古拉琪艾絲點頭附和：「菜市場上不新鮮的魚，大概就是你這副樣子。」

「這是評價也太可怕了！」儘管是在吐槽，卻仍然是死魚眼。

萊爾鬆開手，有關【光明神的恩賜對轉生者的影響】的分析情報已到手，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萊爾-因巴斯，屬於赤之大陸的神族陣營，現在只是在白之大陸半行商半旅遊，你無須擔心我會傷害你……輪到你了，若是能介紹前世的經歷就更好了。」

純八卦，就是想知道如此之嚴重的死魚眼的成因。

死魚眼小孩轉過身，嫌麻煩地嘆了口氣，道：「阿爾……全名是阿爾弗里德-斯萊勞特，現在是鄉下小貴族的孩子，前世是一間企業的基層員工，死因是下班過斑馬線時遇到車禍。」

「呃，就這樣……？」古拉琪艾絲狐疑道。

「R國工薪階層的痛苦，你們又如何能明白……一直加班一直加班一直加班，就算手上的工作完成了，上司不離開公司我還是得留下來坐在辦公桌前裝模作樣敲打鍵盤，除了薪水到賬的那一刻，都感覺不到自己活着。」久違地聊起往事，阿爾眼中的疲憊感翻倍。

「真奇怪……」萊爾突然沉吟道。

「？」阿爾和古拉琪艾絲不由看過去，他們沒覺得剛才的發言有什麼問題。

萊爾眨眨眼，提出自己的疑惑：「我原以為轉生者前世都是在某個領域特別成功的人，本來就比旁人強大一級的靈魂因光明神的力量重拾前世的記憶……然而跟阿爾的情況不相符。」

人生經歷是磨練靈魂的最常見的途徑，在企業瘋狂加班不能說是零作用，但鐵定沒有當軍人得到的提升量大。

古拉琪艾絲出言提醒：「主人，有可能是他前世沒能延續之前的輝煌。」

「噢，這個可能性不低呢……」萊爾看着阿爾的死魚眼，嘆息道，「之前是強者，卻因為錯過了某些機遇，變成一個最尋常不過的社畜，沒能延續前世未完之事，該怎麼說呢？」

無趣，提不起深入結識的動力。

「那個，我現在可以離開了沒？」阿爾小心翼翼地問道。

萊爾伸手示意放行，道：「其實我還想跟你再聊聊你前世的世界，大概率它也是勇者們的故鄉……只不過，請便吧。」

反正最重要的『光明神的恩賜』情報已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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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王陛下的盛情邀請下，赤龍神騎士與王國F眾宮廷魔導士和侍衛隊軍官進行了一番演練，演練期間意外造成的民眾財產損失由王室進行賠償。

至於赤龍神騎士於飛空艇上殘忍殺害某伯爵一事，在王室侍衛隊的教育下，相關人員都知曉是謠言，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某伯爵只是剛好暴病身亡。

——既然殺人案件不存在，露娜自然不會是罪犯。

「我懂了，這就是法律。」次日，一行四人來到王都教會，看見夾道相迎的畢恭畢敬的侍衛隊，裏頭還混著若干昨天被打趴下的宮廷魔導士，莉娜終於領悟到世界的真理。

「法律是統治階級意志的體現，是由國家強制力保證實施的規範體系，從這個角度而言，法律無法約束凌駕於統治階級、比國家強制力更強大的存在，是很合理的結果。」萊爾給出學術解釋，「可是，作為一個哥哥，我希望你不要變成你姐姐的樣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露娜停下腳步。

萊爾聳聳肩：「字面上的意思。」

「我這是防患於未然好嗎？」露娜雙手抱胸，冷然道，「如果你殺了一名伯爵，又什麼都不幹，結果一隊衛兵前來捉捕你，你怎麼辦？」

「如果我確信我沒有錯……全殺了。」或者說，送他們去轉生。

露娜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隨後國王暴跳如雷，派出宮廷魔導士前來捉捕你呢？」

「來多少殺多少，之後把女僕們傳送離開，一發魔炮炸掉王城。」雖然殺戮等於送別人去轉生，但還是不能殺女僕。

露娜回頭看向莉娜，傲然道：「現在，你知道該向誰學習了吧？」

「慢著，不能這麼計算！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你不能『因』都沒出現就斷然一定會有這個『果』！」

「這叫『預測』好嗎！」

「真正的『預測』是牽扯到因果律的好嗎？你這叫『瞎猜』。」

「這麼大概率發生的事情，還需要什麼因果律？」

因巴斯雙胞胎又吵起來了。

順帶一提，旁邊的王國侍衛隊面上的表情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