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知恥而後勇

首席魔法師是伯爵家的次女，一名在無憂無慮中成長的貴族千金。

在她年幼的時候就被得知具有龐大的魔力，從此向被稱為「賢者（王國A限定）」的老魔法師求學。她僅僅經過十年時間就學成出師，繼而憑自身的才智探尋魔導深邃，成功發現至今為止都不為人知的「火焰的真理」，一舉成為王國A最年輕和最強大的宮廷魔法師。

由於花費了大量時間於魔法領域上，她與其他籠中鳥一般的貴族千金格格不入，但她享受著作為國家機器的一個重要零件的生活方式，父母充滿期待的言語、民眾的感激、同僚的妒忌、魔法師公會中的地位、魔法學界的改革均給她帶來極大的滿足感，並由此滋生出驕傲。

不能期待王族把自己視作平民，不能期待強者把自己視作弱者，不能期待富豪把自己視作窮人，這份「驕傲」是無法避免的，重點是「驕傲」沒有催生出「惡行」，而首席魔法師這方面做得不錯，只是有時候會口沒遮攔得罪人。

一個照面就能學會魔法的勇者和黑魔法師，沒有半分損害她的驕傲，畢竟數千年的歷史證明了一件事，再怎麼樣的魔法天才，都無法成為黑之大陸的救世主，唯有掛逼能打倒魔王。就像射擊類大逃殺遊戲中，誰會去跟鎖頭哥比拼槍法？

然而，三名意料之外的正宗魔法師的出現，讓她的驕傲支離破碎——

「現在請首席魔法師同學再演示一下『火焰的真理』，噗~」萊爾忍不住笑出聲來，沒有辦法，他不是一個受過訓練的教師。

不想再度成為反面教材的首席魔法師紅着眼睛搖頭道：「不、不要……！」

「不要害羞嘛，在普通人組中你可是優生。」不能跟水明、勇者、黑魔法師相比，但比公主和其他宮廷魔法師強多了，這是實話。

公主打圓場道：「咳，萊爾閣下，關於首席魔法師閣下的『白炎』……我們均十分熟悉，不需要現場示範的。」

「是嗎？」萊爾無趣應道，他就是在故意刁難首席魔法師，這妹子顏值比公主都高，可之前驕傲狀態時的態度可真不怎麼樣，「那麼，今天的課程是『咒語』和『魔法陣』，以火焰魔法為模板，對應教材第9頁和第16頁。」

「！」羞恥歸羞恥，首席魔法師可不會淚奔而去，錯過這個上一天少一天的魔法課程，連忙翻開教材，準備好筆記。

「首先要分清楚，哪些魔法是確實需要咒語的，哪些魔法的咒語是沒必要的、只起到引導自己進入自然而然的施法狀態——莉娜。」萊爾朝正琢磨八鍵水明授予的異界魔法的小妹喊道，伸出手指指向天空。

「明白，哥哥大人！」有裝逼的機會，莉娜頂着耀武揚威的臉念了一通咒語，朝天上發出龍破斬。

足以毀滅王都的大爆炸，在距離地面很遠的地方發生，只帶來可能會導致瓶瓶罐罐、玻璃窗、瓦片受損的氣浪。

「啊……」首席魔法師所剩不多的自尊心再次受損，跟龍破斬相比，白炎是什麼鳥玩意？

萊爾若無其事地解釋道：「這個魔法的性質是能量召喚術，向赤眼魔王借力，因而悠長的咒語是必須的，總不能一邊辱罵別人、一邊還期待別人幫忙。但有的魔法實際需要的咒語很短，而你們所使用的火焰魔法，則屬於完全不需要咒語的類型。」

「不、不可能！」首席魔法師下意識地叫道。

「我說過，不要在我的課堂上質疑我，尤其我已經找人測試過了。」不需要吩咐，莉娜再次昂首挺胸地演示了火焰魔法，全程一個字都不吐。

勇者舉手詢問道：「請問要如何分辨哪些魔法需要念咒，哪些不需要？」

「沒有分辨的專用技術，只能靠試驗、經驗、直覺來推進咒語簡化的進程。」萊爾略一停頓，嚴肅地看着長有陽光帥哥臉的勇者，「……你的情況又不一樣，你只需要從心就可以了，所謂的『直覺』和『本能』只是黑龍神的知識。」

「這、這樣啊。」勇者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身為掛逼真是抱歉。

萊爾繼續道：「下面是魔法陣……我就這麼說吧，你們壓根沒看懂神族魔族留下的魔法陣，改良也就是瞎貓碰著死耗子，要不怎麼可能鬧『火焰的真理』這種笑話。」

「嗚！」首席魔法師遭到重創。

「這是魔法屬性的火焰，我可以在其中混入不同的力量，導致其顏色發生改變。」萊爾伸出左手，手掌上燃起白色火焰，但其散發出來的光芒讓在場所有人都產生被療愈的感覺，「而你的白炎是以魔法手段產生的物理屬性的火焰。」

「？？？」眾人沒聽懂。

「呃，他們可能聽不懂。」水明苦笑着向勇者和黑魔法師解釋道，「燃料問題另說，濃縮氧氣將燃燒加劇，火焰溫度在1500度以上開始呈現純白色。」

「呃……」勇者和黑魔法師無言以對。

首席魔法師不由問道：「氧氣？1500度？」

「所以說你根本沒有理解自己使用的魔法啊……」水明同情地看着對方，「所謂『魔法陣』啊，是魔法師理解世界法則的基礎上引發奇迹的工具，每一個圖案、線條、符號都具有對應的意義，不是覺得好看就可以在上面畫朵小紅花上去的東西。」

「說得不錯啊，小哥，獎勵一朵小紅花。」萊爾鼓掌稱讚道，同時施法在水明的衣襟上留下一朵小紅花，「下面，給我洗乾淨耳朵聽清楚了，我要從最基礎的魔法陣繪製理論開始教起——」

「……決定了。」知恥而後勇，為自己的無知而感到羞恥的首席魔法師，擦乾了眼淚，作出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

她要跟隨八鍵水明一同前往赤之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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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某個因為長得可愛而很難甩掉的拖油瓶正計劃抱大腿的八鍵水明，於課程結束後跟隨萊爾離開王宮，回到國王為提升好感度而提供的別墅。

但在與萊爾、莉娜進行異世界魔法學術交流之前，他心中有一個疑惑：「萊爾閣下，之前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什麼時候？」萊爾不是裝傻，而是沒將那件事放在心上。

水明只能提醒道：「是談到咒語簡化的時候，你不是想對勇者說什麼嗎？」

「那個啊，不是什麼好話，又沒有解決辦法，所以我就沒說下去。」萊爾托著下巴，眼皮半瞌道，「水明小哥，你剛來這個世界沒多久，不太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四片大陸的神王和魔王就算化作靈魂碎片，它們的意志仍然存在於世界上。」

「難道說……！」水明心中一跳，意識到什麼。

「以最難聽的措辭來描述，黑龍神的碎片正在侵蝕勇者和黑魔法師的靈魂，總有一日他們會不自覺地變成你所陌生的人。」萊爾想了想，補充道，「之後你可以去看看勇者的初陣，你的好友在地球可能連只雞都沒殺過吧？」

（嘭）水明用力捶打桌面，沮喪道：「可惡！我就知道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如此強大的力量不可能沒有代價！」

「被侵蝕其實沒什麼，當他死的時候黑龍神的碎片就會主動分離，靜待下一個勇者。」站在轉生神神使的角度，這確實不是問題，「但有一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與為了自身職責而血拚致死的赤龍神和赤眼魔王不同，黑龍神是因為與漆黑之星融合為一而被金色噩夢之王消滅的。」

「？！」最近水明一直在惡補異世界的知識，可一時之間哪補得過來，尤其是這種被刻意遺忘的黑歷史。

「對，黑龍神瘋了，而這意味着什麼，你應該知道的吧？」萊爾若有所指地笑了笑。

水明驀地站起身來，他心心念念的學術交流都得退居二位：「哪裏可以查到歷代勇者的生平！」

「哪裏都不可以，黑化的勇者、善良的魔王，均沒資格記錄於人類的歷史上。」萊爾敲敲桌子，施以重力把水明壓到座位上，「如果心中沒有解決的辦法，那就沒有急躁的必要，做該做的事情就好。」

水明以銳利的眼神盯着萊爾道：「……說得輕鬆，你根本不關心他們的死活。」

「但你的死活，我還是關心的哦。」萊爾露出誠摯的笑容，「有趣的傢伙不多見，滿大街都是無聊的傢伙，你可得再活久一點。」

——破界們的預言，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