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顯微鏡

從公共學校畢業的萊爾，與妹妹一同乘坐馬車離開倫敦市區，回到位於郊外的自家莊園。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寬敞而奢華的莊園。但不管是白手起家的祖父還是守成有餘的父親，都清楚地認識到同是貴族也有爵位高低之分，小貴族要避忌不要蓋過大貴族的風頭，沒有往死里砸錢建造超級莊園的想法，這個莊園只能說是『普通的奢華』的程度。

父親掌控著家族大船在正確的航路上行駛，出身落魄名門的母親卻是個敗家娘們，在雇傭女僕、舉辦茶會、逛街購物上面花了大量的金錢……當然，歐洲貴族對女兒的培養方式決定了敗家娘們的出現並不罕見，母親同樣只是『普通的敗家』的程度。

萬幸的是，『普通的敗家』只是花錢大手大腳，並非真的將錢扔進海里，一部分敗家行為緊急情況下可以回一點本，一部分敗家行為可以替家族開拓人脈，一部分敗家行為具有實際用途。

「果然還是你們更棒~公學裏面的女僕總感覺笨笨的~」萊爾家裏的女僕正是『具有實際用途』的典型案例，在高成本的投入下，她們的顏值、服務質量、忠誠度都遠遠超出平均水平。

自小在貴族家庭環境生活，別期待萊爾能出淤泥而不染，他也是一個過着腐朽的貴族生活的青年，連微薄的生活能力都是在寄宿生活中得來的……咳，那微薄的生活能力還隨着畢業回家清零，變回早上起床穿衣服都要女僕幫忙的廢物渣渣。

對女僕的依賴程度過重的萊爾，有一群漂亮、能幹、忠心的女僕隨侍左右，算得上母親的錢沒有白花。

「少爺，」正在按照萊爾的指示佈置客房的其中一名女僕，托著一個打開蓋子的盒子朝萊爾問道，「請問這些玻璃要安放在哪裏？」

「先放在房間的角落。」萊爾連忙道，「這些是『透鏡』，可是我專門讓人製作的，千萬不能摔破。」

「明白。」該女僕應道，旋即蓋上盒蓋，平穩而利落地按照萊爾的要求放好盒子。

另一名女僕好奇地問道：「少爺，這些『透鏡』有什麼用？」

不要奇怪她為什麼會向主人問與工作無關的問題，混得開的女僕與好說話的貴族之間的關係是在『主僕』、『家人』、『朋友』之間的某種微妙的關係，不是冰冷無情的金錢雇傭關係，更不是類似東方的皇帝與太監的迫害式主僕關係。

這名女僕算不上混得開，普普通通的基層女僕，但萊爾大概是全歐洲對女僕最親切友善的貴族，平日間早習慣如此對話交流了。

「那是做光學實驗的工具，也是我今後的研究的基礎中的基礎，要解釋稍微有些複雜呢~」萊爾笑答。

「光、光學實驗？呃……那還是算了。」該女僕很懂事地知難而退。

（括括括）後頭傳來敲門聲。

萊爾轉身一看，原來是本應和母親待在花園的女僕長。

「少爺，剛才信使到來，老爺大概會在一個星期後回來。」信件自然是給萊爾的母親的，女僕長只是前來負責轉述。

「嘖，明明沒有必要趕回來的……」萊爾扁扁嘴，這一次父親的出差時間比預期的短，「沒有辦法，實驗要加緊起來了——可以給我安排三個女僕當全職助手嗎？還要一輛可能需要頻繁使用的馬車。」

其中兩個女僕負責幫忙做實驗，萊爾做實驗的能力很強，但字面意義上的『動手能力』很渣，可能挪個酒精燈都能不小心弄翻；最後一個女僕則負責前往市區完成採購特定實驗道具、尋找工匠等雜務。

「當然沒有問題。」若是連空出三名女僕和一輛馬車這種小事都完成不了，女僕長也可以退位讓賢了。

「……！」在客房裏忙碌著的女僕們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扭頭看向女僕長。

在歐洲貴族圈子，女僕和主子出現不正常的親密關係是常事，儘管歐洲實行一夫一妻制，但貴族男性多有情婦和私生子。而以萊爾對待女僕們的親切態度和英俊的相貌，實際上已經讓家中不少女僕願意成為被世人所不齒的『情婦』。

已婚的女僕長自是知曉年輕女僕們的態度，硬邦邦地追加一句：「少爺，待會兒我給您安排三個做事最小心認真的女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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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萊爾和阿美所料，工作歸來的父親不同意萊爾花費精力於自然科學上，進入以理服人環節——

「顯微鏡？」父親挑挑眼眉。

「請父親別被印象中的那個玩具或藝術品般的存在束縛了想像力，那單純只是因為沒有人往磨製高倍率透鏡方面投入精力，當放大倍數到達數百倍甚至千倍，那將會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普通工匠沒事不會嘗試製作高倍率透鏡，雖不是有斷崖式的技術障礙，但難度相當高，但若是有冤大頭出錢讓他們全職磨製高倍率透鏡可另說了。

「我就當可以製作出放大倍數達千倍的顯微鏡吧。」父親不解道，「但放大這麼多，萊爾你究竟想看什麼，灰塵嗎？」

「不，我想看的是比灰塵更小的東西。」萊爾失笑道，「目前的醫學理論還沒有真正解釋到人類發病的原因，包括治療方法在內，全是經驗性總結治療……我不認為人們會無緣無故的患病，傳染病的存在是最好的證據，那我只能認為【讓我們發病的元兇是某種看不見的東西】，這種看不見的東西有可能是透明的，也有可能只是因為個子太小。」

「！」父親身體一顫，他聯想到某種可怕的東西。

黑死病，這種從數世紀前大爆發，至今仍一直禍害歐洲的疾病，是每一個歐洲人忌憚的東西。

「我並不指望靠售賣顯微鏡賺錢，專利的收益也一樣，投身於醫學的人太少了。」萊爾晃晃手指，「但是，若是我能看見『發病的元兇』，就能想方設法消滅這種元兇，醫藥產業也會發生大變革……父親，請給我一個驗證的機會。」

萊爾不認為拿『拯救蒼生』的論調能說服老爹，只能拿醫藥產業賺錢來說事了。

「…………我給你兩年時間，」最終，萊爾的父親還是鬆了口，「但是！前去疫區尋找病源、與病人接觸、將病人帶回家治療這種事，你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