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漫長的故事需要簡潔地結束

「娘子，這是誰家的小鬼？為什麼抱着你不放？」萊爾朝躲在孫尚香身後的阿良笑問。

還沒有來得及表達思念之情的孫尚香一下呆住，瞪大雙眼叫道：「你出海出傻了啊！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

「沒傻，我只是預感到阿良會不記得我，所以先下手為強~」萊爾挺起胸膛，不知道哪來的自豪。

「……」孫尚香給這答案氣了個半死，好一會兒才緩過氣，將阿良從身後拉了出來，「就算兒子認不出你，還不是你這當爹的問題！也不想想自己出去多久了！」

儘管一度跟隨萊爾出海遠航，然而自從阿良出生后，孫尚香每年都在往『母親』的角色靠近，如今已經從【支持航海陣營】轉為【反對航海陣營】。

「這一點我從來沒有否認，我不是一個好父親。」萊爾蹲下來，朝仍舊眼神閃縮的阿良笑了笑，「不過，誰讓我是爹你是崽，如若有怨言，未來向你自己的崽報復吧。」

「喂！你怎麼教孩子的！」孫尚香一探手，扯著萊爾的衣領將其強行拉起來。

萊爾乾笑兩聲，沒有再說什麼。

其實他並非如表面上的鐵石心腸，只是無法將這種愧疚說出來……不說矯情的問題，一邊說愧疚一邊還是按照計劃出海，那算幾個意思？

大部分人理論上都可以做到兼顧事業和家庭，沒做到那是實際操作出現了問題，但萊爾是理論上就已經不可能兼顧得到事業和家庭——要不放棄航海事業，要不放棄天倫之樂，總不能將年幼的孩子帶到危機四伏的大海上吧？就算沒碰上海難都會大概率早夭。

「話說，娘子，不給相公一個熱情的擁抱嗎？」萊爾張開雙臂眨眨眼。

「沒有。」孫尚香甩過去一記眼刀子。

原本是有的，奈何萊爾幾句騷話將夫妻思念之情衝散……當然，也只是延後一點點而已，晚上兩人獨處，稍微聊幾句立刻會演變成乾柴烈火之勢。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孫尚香想問的東西一大堆，例如怎麼想到要求朱羅國割讓領土，例如那兩個丫鬟有沒有懷孕，例如有沒有帶來外國小妾，但最最最重要的問題永遠只有那一個，「預計下一次出海是什麼時候？」

「兩年後。」萊爾收起笑容，他知道孫尚香想要的答案是【此後不再出海】，但他無法給出，「第一年降服錫蘭島上的勢力，第二年開始進行治理，我想要的能夠安全停泊和補充物資的港口到那時候才算可投入使用。」

孫尚香點點頭，這勉強算是個好消息吧……好歹能安心朝夕相對兩年。

然而，

「——不過錫蘭島上的港口建成之後，你就不會返回大吳了吧。」從外面走進來的諸葛亮道出萊爾沒說出來的話語。

「！？」孫尚香無法再保持假裝出來的冷傲。

「對，正如爹說的那樣，只要大吳的彈藥能夠運抵錫蘭島，錫蘭島自身又能提供食物、飲用水、船隻維護，我不會再將時間浪費在頻繁的往返路上。」萊爾轉過身，朝諸葛亮和黃月英跪拜，為自己未來的不孝之舉致歉，「我今後的人生，大概會一直重複相同的事情，通過海賊事業想方設法從他國咬下一個地盤、籠絡人心讓當地人轉變為水手、讓自己走得更遠。」

諸葛亮背過身，不去看向獨子的身姿，免得自己心軟：「……去吧，帶領漢人走出去，你展示出來的外面的世界，將會為後人所用。」

「是！」私慾與大義完美結合，萊爾再無猶豫。

「……嫁雞隨雞。」孫尚香說完這四個字，蹲下身子抱緊阿良。

留給他們母子相處的時間不多了。

萊爾不是一個好父親，她也不是一個好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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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第二次遠航后的萊爾才21歲，遠沒到他人生的終點；儘管萊爾的人生波瀾壯闊，每到一處地方均掀起一片血雨腥風；儘管萊爾的航海成果意義重大，改變了同胞的命運——然而基本發展跟萊爾所計劃的一樣，同樣的套路並不值得詳細描述。

30歲前：火繩槍的出現，讓勝利的天平進一步向孫吳傾斜，孫吳繼續大力支持萊爾的航海事業；萊爾的船隊抵達阿拉伯海，侵擾貴霜敵國和安息帝國，開始進行黑奴貿易。

40歲前：吳滅魏，一統江山，孫權稱帝，大玩內部的政治遊戲；萊爾的船隊抵達地中海，侵擾羅馬帝國，繼續西行發現北美洲。

50歲前：孫權晚年昏聵，尤其在繼任人上面舉棋不定，逼死忠良，海外殖民地有自立現象出現；萊爾的船隊付出慘重的代價，跨越太平洋返回大吳。

60歲前：孫權逝世，大吳內部陷入政治鬥爭風波，但總算沒有演變成內戰和國土分裂的局面；孫尚香病逝，萊爾不干預政治，將自己在旅途中發現的高產作物推廣出去，開始在大吳境內四處遊山玩水。

65歲：自感人生無憾，履行年輕時的夢想，以特製的單人帆船離開前往新大陸的船隊，一路向北，最終死在北冰洋上。

——這就是臭名昭著又名留青史的『海賊王』萊爾的人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被視為航海者的守護神。

然後。

他的亡魂經由【神具-轉生鏡】所生成的次元通道，匯入如同河川般的靈魂路徑中，抵達轉生神所處的次元。

「……？」這一次轉生神沒有當機。

她只是將萊爾的靈魂獨一份地拉了出來，巨大而空洞的雙眼也不知道有沒有注視着萊爾這無比渺小的靈魂，但可以肯定的是，萊爾的靈魂在轉生神的身前停頓了十來秒，彷彿是被重新檢查人生一般。

「…………」隨後，轉生神按照此前設下的規矩，往這個第一亦是唯一被她祝福過的亡者靈魂上面再追加一道微弱的神力，投放到更高一級的世界中去。

萊爾的人生或許結束了一次，但馬上將再一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