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君心難測
大殿的牆角處擺放了一盆盆燒得通紅的炭火，殿內溫暖如春，所有人都脫除外袍大衣，只穿着春夏季的衣裳，但此刻，富大海卻感覺周身發冷。
那股令他渾身發顫的陰寒煞氣源自天家，天家只有在極度憤怒的時候才會暗動殺機，當然了，天家不可能因此殺了太子，只是想廢掉而已，畢竟是親生的骨肉嘛。
天家已經給過太子機會了，可惜太子沒能把握住，如果他勇於承認，天家或許還會原諒他年少衝動，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真以為天家整日呆在宮裏，對外邊的事一點都不知道？漢中縣是很偏很遠，但蠻族一直是歷代君王的一塊心病，只是沒有一統天下之前，都採取懷柔安撫的策略罷了。
何況小沈大人是安樂未來的夫婿，又跑去漢中縣當縣令，天家越發關注漢中縣，漢中縣發生的大小事兒，天家都一清二楚，只是隱而不發而已。
鳳衛密諜可是天家的耳目鷹爪，天家每年在他們身上投入無數的銀兩，為的就是了解掌控天下的局勢，只因鳳衛的大執事宇文楓倒向了太子，天家才不得不啟用鳳衛的第二套秘密人馬。
陳淮一夥剛踏進帝都的地界，就被鳳衛截住，秘密帶進宮裏審訊，唐誠只不過是配合天家當着百官的面演一出大戲而已。
太子近年來的表現讓天家越來越失望，早生廢除太子之心，已經開始暗中栽培二王子魏崇文，可惜二王子的表現也未盡天家之意，今天這一出大戲，天家真的下定決心了嗎？
「朕也是一個父親，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做這種蠢事，為證其清明，宣漢中縣陳淮進宮對質。」天家沉聲說道。
他的表情神態和做法，都象一個寵愛兒子的慈父，讓人無可挑剔。
不明內情的百官都不禁點頭，這時候的天家，更象一個普通家庭的父親，寵愛自己的孩子，他們又何償不是一樣？
不過，當他們把目光轉注到太子魏崇文身上時，俱都皺眉，太子系的文官武將面現複雜表情。
太子魏崇文的臉色仍舊是蒼白無血，時不時的用絲帕擦抹額頭上滲出的冷汗珠子，雖然他完全可以把罪過推到俞琛身上。
但不管怎麼說，俞琛是他聘請的客卿，他還是得承擔相關的責任，他害怕的是父皇盛怒之下廢掉他的太子之位，那可要命了。
「小……小臣叩……叩見皇上，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陳淮雖有心理上的準備，但進了大殿，見到密密麻麻的朝堂大佬們，龍威蓋天的天家，仍是嚇得冷汗直飆，全身打顫，說話結巴。
「陳淮，你可知道誣陷太子的後果？」天家冷著臉，沉聲喝道。
「小……小臣敢對天發毒誓，小臣所說全是真的……」陳淮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撲嗵一聲跪下，一半源於天家恐刷的龍威氣勢，一半是被嚇得腿軟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就算想後悔也已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死撐了。
所謂險中求富貴，在來帝都之前，他可是反反覆復考慮了一整夜，風險之大，不僅關係到他頸上吃飯的傢伙，甚至會誅連九族。
但他又是一個極有上進心的人，不甘心一輩子當一個小小的縣尉，窩在鳥都不拉屎的破地方，可他又沒有門路靠山，只能劍走偏鋒，豪賭一把了。
利益與風險是並存的，有時候，風險越大，回報也更大，他是把身家性命，整個陳氏家族都押上了。
大殿內一片寂靜，百官表情複雜，陳淮既敢以整個陳氏家族的生死存亡來發毒誓，說明他手裏握有真實證據，太子這下麻煩了。
太子系的文官武將是想出聲厲喝，威脅恐嚇陳淮，但他們也清楚天家的性格與強勢，在這種時候出聲，簡直就是作死，都很聰明的緊閉嘴巴。
但他們全都拿眼惡狠狠的瞪着陳淮，如果目光能殺死人的話，陳淮早被瞪死N萬回。
不過，他們看向太子魏崇文的眼神極複雜，都在心裏默默的畫圈圈的咒罵太子，這麼大的事，你特么的竟然不跟我們商量一下？
隨着陳淮的講述，百官臉上的表情各異，保皇派和二王子系的文官武將幸災樂禍，擼袖子磨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這可是拿下太子的大好機會，打死都不能錯過。
太子系的官員心中則是百味雜陳，既埋怨太子胡作非為，又緊張天家的心思，拚命的開動腦子，想方設法要為太子開脫。
他們可是把所有的寶都押在太子身上，如果太子完蛋，他們也跟着完蛋，所以，無論如何，他們都得使盡渾身解數幫太子渡過眼前的難關。
「凡事都講個證據，陳淮，你應該知道，白紙黑字，口說無憑。」富大海捏著蘭花指，尖聲說道，他最擅揣測君心，現在該是他出手的時候了。
「是是是……陛下可召幾個證人入宮對質。」陳淮慌不迭的點頭，他只是一個配合天家演戲的配角，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戲份演好就行。
只一會，六名身上包紮繃帶，神情緊張惶恐的大漢被宮中甲士帶進殿內，戰戰兢兢的跪伏冰冷的地板上。
「你等何人？」富大海的蘭花指指着他們尖聲喝問。
「回公公話，我等是太子府率衛，有腰牌為證。」
六名大漢連忙回答，雙手高舉，掌中托著一塊雕工頗為精美的竹牌。
有持戈甲士大步上前，取走六人手中的竹牌，呈交給海大富，再由他呈交天家。
天家只是掃了一眼，眉頭微皺，沉默不言。
富大海捧著那六塊竹牌退後，讓垂手侍立角落的幾個小太監傳給殿中的百官察看。
看過竹牌的官員都表情複雜，保皇派和二王一系的都幸災樂禍，磨拳擦掌準備落井下石，太子系的官員則面色發白，沉默不語，也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
腰牌是身份的證明，憑牌出入府宅或一些設禁的重要地方，很多實力雄厚的世族門閥的護院保鏢都佩有這樣的腰牌，但各家腰牌的形狀銘紋圖案都不相同，但都會雕刻上家族的銘紋圖案，以示區別，也是家族身份的象徵。
象皇宮禁衛，他們的身份腰牌，正面刻印的是名字與職務，背面刻印一隻張牙舞爪的飛龍，並以顏色區分官職的大小。
太子府的身份腰牌是一隻出水的四爪蛟，這是特定的，象徵崇高的身份，其他的王子都沒有這個資格。
六塊竹牌的背面都刻印有一模一樣的出水四爪蛟，就是一個模子烙印出來的，想作假都作不了，也沒人敢冒着掉腦袋的風險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