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子以母貴
馬棚中,硃砂正在無聊的吃着草。
它是認得謝容華的,見謝容華來了,親昵的伸著腦袋蹭著謝容華的臉。不過半日的功夫,一人一馬倒是建立了十分深厚的友誼。
賀蘭鐸是愛馬之人,遠遠的便就認出了硃砂乃是十分難得的汗血寶馬,如今走近一看,這馬兒無論是體格還是毛色都是極佳的。
見硃砂和謝容華如此親昵,賀蘭鐸驚訝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種神駒性子極傲,怎麼你這匹,乖巧的和貓兒一樣……」
說着也想伸手去摸硃砂,但硃砂長嘶一聲,絲毫不給面子避開了,凌厲的眼神警告的看着賀蘭鐸。賀蘭鐸的手,十分尷尬的僵硬在了半空……
「它竟然凶我!」賀蘭鐸瞪着硃砂,委屈的和謝容華告狀道。
看着一人一馬如此相處的模樣,謝容華忍俊不禁道:「它親近我也只是因為方才我馴服它了,這種神駒最是認主的。以後你多與它相處相處,或許便可以與你親近了。」
只是這話謝容華說的有些心虛,前世的時候賀蘭鐸可是飼養了硃砂小半年,硃砂連毛都不讓賀蘭鐸碰一根。
賀蘭鐸不信這個邪,費了半天的功夫,甚至從謝容華懷中拿了幾顆粽子糖逗弄硃砂,可硃砂連多餘的目光都不給她一個,被惹急了作勢要踢賀蘭鐸。
「罷了,這馬的脾氣比烏騅還難伺候呢。」賀蘭鐸長嘆一口氣,直接放棄道。
謝容華見她一臉失望的樣子,笑道:「皇后賜的其它幾匹馬兒我看都不錯,不如挑一匹在這圍場跑幾圈?」
聞言,賀蘭鐸眼睛瞬間就亮了。她本看着這寬大的草地早就手痒痒了,不等隨侍將馬牽出來,賀蘭鐸自己徑直挑選了一匹黑色高大的戰馬。
這匹戰馬雖不及硃砂,但卻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馬,賀蘭鐸熟練的翻身上馬,對謝容華道:「容華,要不我們比試一回如何?」
說着,又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道:「不成,你這匹可是神駒,這馬兒肯定跑不過你,下次來我家馬場,我拿烏騅和你比。」
謝容華看着賀蘭鐸一副勝負欲極強的樣子,笑道:「好,下次我們去你家馬場比,不過今天我也累了,就不陪你瘋了。你跑兩圈就回來,不許貪玩。」
謝容華不放心的叮囑賀蘭鐸道,畢竟今日此處魚龍混雜,謝容華怕賀蘭鐸出意外。
「放心好了,我知道分寸的。」賀蘭鐸不在意的笑道,催馬便就離開了。
等賀蘭鐸離開之後,謝容華一時不想回宴席上應付,便將硃砂牽到了溪水邊飲水。
此時正是暮春時節,長玄山的杜鵑開的正好,漫山遍野一片炙艷的緋紅色,映着清澈的溪水也是一片鮮紅。風中隱隱夾雜着草木的清香,安靜閑適,與圍場中的熱鬧形成了鮮明對比。
硃砂喝飽了水,便追着一隻蝴蝶玩去了。謝容華見四下無人,便直接坐在了草地上,看着那青山如翠,杜鵑如畫,竟有一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意味。
就在此時,謝容華聽到不遠處傳來數道腳步聲。
及腰的雜草正好遮蓋住了謝容華青黛色纖細的身姿,那二人似是有隱秘相商,見此處僻靜,便正好停在此處說起了話來。
謝容華隱約間,聽見了「謝家」兩個字,聞言,謝容華不由屏住了呼吸。扒開草叢,隱約看見兩個男子的身影。
「謝家的人自是要拉攏。只是謝家與西宮那位關係特殊,最好從謝家姑娘身上入手。還有……」
「娘娘所說之事,您可考慮好了。」
聽到這道尖細的聲音,謝容華心中暗驚,此人不是別人,竟是章皇后的心腹,姚渙!說話的是姚渙,那另一個是……
在姚渙身邊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功夫,方才開口道:「此事事關重大,您容我想想。」
這個聲音謝容華就算是死也記得,是姬殊!
姚渙冷笑一聲,道:「想不到四皇子竟是如此優柔寡斷之人,就算您不答應,娘娘還有其他的皇子。可您的機會,只有這麼一個。」
「讓我和你們合作,你們得拿出一定的實力。」姬殊不為所動道,「此番長玄山之行,你們讓我很是失望。」
「我當四皇子您因什麼猶豫呢,原來是忌憚著安王啊。就算這次沒除掉安王,可那不過是個廢人罷了,不足為懼。」
姚渙的話在謝容華的心中頓時掀起了一片波瀾,那花林中的刺客,竟是章皇後派去的。那麼章皇後派刺客刺殺姬桁,若成功了,惠帝、朝中所有人絲毫不會懷疑到章皇後頭上,只會懷疑是處處看姬桁不順眼的姬華所為!
難怪了,方才章皇后三句不離姬華,為的就是激怒姬華,讓他故意說出那番話背鍋。
只是章皇后沒想到姬桁的功夫竟那般高,一群死士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姬華以為羞辱了姬桁,章皇后與姬殊以為算計了姬桁,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姬桁正好藉著此次時機,名正言順的下山回鄴城。
謝容華不過須臾之間,閃過了種種念頭,繼續屏住呼吸偷聽。卻聽那姬殊不知說了什麼,姚渙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四皇子,在下言盡於此,您好好思量吧。」
「自古這宮廷中,母以子貴、子以母貴,婦人之仁,可成不了事的。你若不動手,皇后可要令擇他人了……」
「轟」的一聲,似是一聲驚雷在謝容華腦海中炸開。
「母以子貴、子以母貴」……所以,姬殊為了傍上皇后,竟喪心病狂的殺了自己的母妃嗎?
前世謝容華記得寧嬪是長玄山春獵后不久,不明不白的病逝的。但寧嬪身子骨素來強健,暴斃的十分奇怪,謝容華沒想到,其中隱情,竟與姬殊有關。
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喪心病狂的畜生,為了權勢,竟做出弒母之舉!
謝容華驚駭之餘,忽而覺得手背上似是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掃過。謝六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長毛的蟲子。
謝容華身上汗毛都束起來了,驚呼聲還沒叫出口,卻被一雙微涼的手捂住了口鼻,後腦勺,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
她看不清楚背後之人的模樣,只依稀聞見了這長玄山中特有的草木冷冽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