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落敗

在「當初」，尤勁敗給了謝芊芊的堅持。

數年努力化為烏有的關口，於心力交瘁間，他當然會敗。

今時今日，再一次面對謝芊芊的堅持，尤勁只想以同樣的堅持，來規避令雙方都會痛苦的「後來」。

回首與謝芊芊十來年的相處，尤勁自問無法做得更好，倘若此番再「敗」，最終能否有一個不一樣的結果，他全無信心。

只是，十年情感付之東流的當下，眼前尤勁的心力交瘁，尤甚當初。

所以，哪怕知道結果，他終究露出了敗象。

這一天，謝芊芊又一次遞出糖盒，低頭間，卻聽到了尤勁別樣的笑聲。

嚴格來講，尤勁近來不是沒在辦公室笑過......可是，聽起來從未像此刻這般輕鬆釋然。

而後，謝芊芊就感覺到手裏的糖盒，正在被人試圖抽走......

她不禁一怔，心開始砰砰跳的同時，反而將糖盒捏得更緊了。

「唉，你到底算......給不給？」同時捏著糖盒的尤勁，笑意更甚。

謝芊芊只覺得臉在發燙，趕緊鬆開糖盒之時，卻不敢望向身邊尤勁。

接着，尚未有糖盒打開的聲音，她即聽到尤勁一聲「拿去」。

「尤總，沒拿了吃嗎......」問話聲，小得像蚊子叫。

「拿了，等會吃。」

謝芊芊有些疑惑，卻因為臉依然在發燙而不敢轉頭，她只是憑着感覺，接下了尤勁遞還在半空的糖盒。

「咦，這不是我的。」拿回面前，謝芊芊看到糖盒的品牌和規格都對，但並非同一種口味。

「早上，便利店裏錯拿了這種茉莉花口味的......放到嘴裏，味道像洗衣粉一樣，就和你換一換。」

「怎麼自說自話的......」謝芊芊話似責怪，卻笑了出來。

「我是看你前幾天都買這個洗衣粉味的，應該是滿喜歡，所以就換了。」尤勁陳述完理由，而後反問，「不肯換？」

被笑意驅散去一些緊張感的謝芊芊，轉臉看了一眼尤勁，又把頭低了下去：「之前幾天都不要，就是因為......不喜歡洗衣粉味的？」

「不，之前就是不領情。」

勁享辦公室的眾人，近來之所以感到壓抑，主要就是尤老闆幾乎從不開口。

上班時間，大老闆不開口，小老闆似乎也在配合這種沉默......旁人想要說笑，又哪裏敢開口。

故而，此時尤勁罕有的發聲，引得每一個人都在豎起耳朵聽。

「之前就是不領情」這種直白到有些滑稽的話一出口，頓時竊笑四起。

謝芊芊有些氣惱：「什麼跟什麼呀......」

「小謝，我來給你翻譯一下吧......」只聽小小嘆了口氣，「尤老闆的意思就是，現在開始，他領你情了......怎麼個領情法么，你自己體會。」

話是對謝芊芊所講，小小的眼睛，卻是玩味地瞟著尤勁。

偏偏尤勁避開了小小那略有拷問意味的目光，伸手在謝芊芊面前的桌面上叩了叩：「聽到沒有，好好體會，午飯時候，把心得彙報給我。」

「我冊！」小小當場罵出了聲。

與此同時，以楚菲為首的幾位女員工，一片嘩然。

「怎麼這樣約小姑娘吃飯的......」

「讓人家小姑娘去體會什麼？」

「神......」謝芊芊當然想罵一聲「神經病」，卻讓一種說不清是喜是惱的情緒，攪得舌頭打了結。

尤勁則一拿煙盒，起身大搖大擺地向門外走去。

小小怔怔地望着尤勁的背影片刻，隨即跟着出了門。

這段日子，尤勁與謝芊芊之間的細微互動，小小多少有所察覺。

看着尤勁一直以來的迴避反應，小小索性故作不知。

今逢尤勁自己點破，且用一種古怪的方式提出午餐邀約......小小想來，尤勁總不見得是特地請人家吃頓飯，然後說一句「我對你沒興趣」吧......

找到樓道中，見尤勁正在低頭點煙，小小端出一種夾雜着嘲諷和欣慰的語氣問道：「這算是......正式移情別戀了？」

煙已點着，尤勁的頭卻依然低着。

小小往前一湊，笑嘻嘻地補了一句：「怎麼，你也會害......」

想問尤勁會否「害羞」，偏偏這才發覺，尤勁的兩眼有些微紅......一時間，小小語塞。

為排遣尷尬，小小順手抽走了尤勁手裏的煙盒，取出一支叼在嘴上：「火......」

見尤勁伸手遞來打火機，小小去接，卻沒被理會。

接着，尤勁拿着打火機的手，直接遞到了小小叼著的煙梢前。

小小順勢微微一低頭，尤勁咔嚓一打火......被調得老高的火焰，瞬間烤焦了小小的一撮劉海。

「冊！」小小罵出一聲同時，整個人誇張地一跳。

只聽尤勁深吸口氣，沉聲道：「煙也不帶，火也不帶......你，跟過來幹嘛？」

「過來問問你......」

尤勁極不耐煩地打斷了小小：「問什麼？有什麼好問的？你從單身開始，一會勾搭一個小姑娘，我有問過你么？」

被火燒一下，正感覺又好氣又好笑的小小，立時被話嗆住。

先前看出尤勁終於打算翻過以往那頁、重新接受一段感情，小小正有些欣慰，才興沖沖地跟來問問感想。

他本以為，勁哥都打算另結新歡了，心情應該也不錯......

卻見尤勁猛吸了兩口煙，隨後將剩下的半截往煙缸上一摁，即轉身離去。

小小傻傻地取下唇間尚未點起的煙，想裝進襯衣口袋，想了想，又打算丟棄......

就在這無謂的糾結間，小小的臉上，終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決定翻過李凝思這一頁的關口，他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想通這一點時，剛好又有個人來到了吸煙點，小小輕輕捋直手中那支已被捏彎的煙，借火點着，深深地吸了起來。

接着，他又開始擔心：尤勁剛剛逗弄完謝芊芊，這會又擺着張臭臉回去......

一回進辦公室的門，小小就聽到尤勁問謝芊芊：「西餐？中餐？日料？」

謝芊芊在旁人笑嘿嘿的環伺下，顯得很是窘迫：「西餐......吧......」

「吃什麼西餐，還是中餐吧。」尤勁用着糾正錯誤似的口氣，更改了謝芊芊的選擇。

楚菲嗤笑：「那你問人家幹嘛啦？」

尤勁眉毛一跳，兩眼直勾勾盯着楚菲，盯得楚菲訕笑低頭后，他才重新看向謝芊芊：「茶餐廳，能接受么？」

謝芊芊總不見得回「不能接受」，只能點頭。

小小旁聽着如此蹊蹺的約餐格式，暗暗搖頭。

飯點到來，尤勁與謝芊芊兩人，在其他人別有深意的注目禮之下，緩緩地離開了辦公室。

鑽進頗為擁擠的電梯，尤勁看了眼面紅耳赤跟在身後的謝芊芊，扯出句意在緩解女孩局促的話：「我是感覺，你並不喜歡吃西餐，所以才說去茶餐廳。」

過了十年日子，謝芊芊的喜好，尤勁當然清楚。

「尤老闆......怎麼感覺出來的......」

「感覺這種東西，通常都是講不清來由的......你怎麼了，不舒服么？」

尤勁擠進電梯后，便轉身朝向門口，且往後稍稍扛開點空間，給謝芊芊留下了進門立足的空間。

只是，尤勁背後扛開的，也是女生，把謝芊芊讓進來后，也不能一直頂着人家。

尤勁一撤去往後的力，謝芊芊基本就面對面地貼在了他胸口。

被不冷不熱地對待了好長一段時間，此時又一下子貼得這麼近，謝芊芊握著錢包交叉在胸口的一對小拳頭，正陷在尤勁兩塊胸肌的深溝里，觸感亦堅亦柔......

謝芊芊不可能表現出「這樣很舒服」的狀態，看起來只能是「不舒服」。

她更不舒服的，是尤勁居然還特地問這麼一句。

「沒......」

「沒？你臉紅什麼？」

「哎呀，沒呀。」謝芊芊幾乎有些發急，跟着小聲嘟囔道，「約我一起......發條短訊外面等我不是......」

「什麼？」尤勁眼一瞪，「我約你，還怕他們指指點點？」

「不是，就是......」謝芊芊的語無倫次，被打開的電梯門拯救了。

從辦公樓走向茶餐廳的一路，謝芊芊全程低頭跟在尤勁身邊，一言不發。

坐定在餐廳一角，尤勁拿起桌上那張自選的菜單，根本不給謝芊芊看一眼，自顧自地勾了起來。

勾到最後，尤勁輕念著「差不多了」，又冒出句：「再加一個女孩子都喜歡的厚多士……好了！」

說着，尤勁把自選單順手交給了正好經過的服務生，還表功似地看向謝芊芊追問道：「厚多士，總喜歡吧？」

謝芊芊幽怨地看看尤勁，沒回話。

很少運動的謝芊芊，之所以纖瘦，是因為吃得夠少。

熱量頗高的厚多士，她只敢看着尤勁吃。

何況，她這樣的漂亮女生，儘管情史並不豐富，被男人請吃飯的經驗總是豐富的......

如此自說自話地一個人點完菜，謝芊芊當真沒遇見過。

怎奈，做出這種行為的，是一個她眼中蠻而講理的「完美男人」......

所以，她只能掩飾不滿，輕輕嘆氣。

但是，當菜品一樣樣上桌后，謝芊芊要掩飾，又變成了竊喜。

白灼芥藍、金米海鮮泡飯......每一樣，都是她喜歡的。

手下一位運營，錯設兩檔羊毛價，若非本人半夜發現，鐵定會被薅成李頌言。

如此胳膊肘往外拐得如同章魚的人才，自是不能留着過端午。

新人到位前，本人工作量會上升許多，所以......總之，年內講完這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