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橄欖枝

第九十五章 橄欖枝

秦蒙的手下,都知道這位小上司的脾氣不太好,一般來說,在他憤怒的時候,都會唯唯諾諾,就怕惹毛了他,這小上司的手,可黑著呢。

誰知道,這小吏並沒有害怕,而是一臉笑容道:「大人,羅帥派來的人呢,其實一早就跟卑職到您這兒了,只不過,您這兒不是忙活別的事情么?卑職倒是準備通報,可羅帥派的人說是羅帥交代了,不能打攪您辦事,就下去等著了。」

忙活別的事?這話聽着怎麼這麼不像是好話?

不過,秦蒙也沒得說了,人家是上面派來的,小吏自然不敢忤逆啊。

「走,快帶我去見羅帥派來的人。」秦蒙稍稍整理一下妝容。和小吏一起到了羅方派遣的人那裏。

「秦將軍,多有打攪,恕罪恕罪。」沒等秦蒙問候,那人見了秦蒙,倒是先見禮了。

秦蒙認得,這是羅方身邊的牌官,也就是相當於後世將軍的副官。一般來說,牌官到下面去,可能比自家主子的派頭都要大。

可這麼重要的人物,卻是先見禮,未免讓人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牌官大人,秦蒙失禮了,居然讓您等了這麼長時間,罪過,罪過。」秦蒙別看辦事有時候亂章法,但對上下級的觀念,也是很重視的。

你自己就有手下,要是你自己都沒上下級觀念,還能指望手下能嚴格恪守上下級觀念?

秦蒙和牌官敘禮完畢,神色恭謹問道:「未知牌官大人來此。帶來了羅帥什麼指示?」

那牌官道:「是這樣的,京城少府監的人,接洽羅帥,俱言收編秦將軍以及秦將軍手下鐵匠隊一事。羅帥大為震驚,且先搪塞一番,派我過來問問秦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蒙一下子就懵了,仔細回憶了一下前幾日黃昆來的時候說過的話,黃昆可是清清楚楚說明,少府監是想收編鐵匠隊,可是羅方求到楊林那裏,已經將鐵匠隊編製,保留到羅方麾下了啊。

這才幾天?怎麼就變卦了?

羅方肯定是震驚無比的,莫非,羅方以為,是他想要歸附到少府監,才有少府監重提收編之事,所以才派人過來詢問的?

想到這裏,秦蒙斟酌道:「牌官大人,卑職也是震驚啊,少府監為大隋軍械製造總監不假,但咱們的鐵匠隊,可是經過王爺特批留下來的啊。少府監的人也應允留下,再如此要求,未免有些反覆無常了。」

牌官笑道:「秦將軍,話也不能這麼說。你這裏是不是呈報上去一份建疏,言軍械保養人員的事宜?少府監覺得,此議甚妙,少府監雖然也有監督機制,但軍械保養護理,卻是有很大不足,尤其是連弩這樣的複雜新式軍械,確如秦將軍建言,需要非常專業的人員,進行最專業的養護啊。」

秦蒙疑惑道:「那卑職這裏給提供了不少人,足以填補少府監這方面的缺失啊,何必收編鐵匠隊?」

「哈哈,少府監認為,連弩造價昂貴,雖不至於給大隋所有部隊敞開配置,但也需面面照顧俱到不是?所以,所需養護人才。也是人數眾多的。此類人才,可不是誰都能培養出來的,必須要熟知連弩構造,加工工藝,加工部門的人員配置,生產產量,才可以根據掌握的情況,上報存在的情況,建言組織生產。非如此,則可能生產出一大堆用不上的東西,耗費海量的人力物力。調鐵匠隊,亦或是秦將軍歸少府監,實則是為杜絕重複生產,為國家節省開支。」

秦蒙這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說,少府監的眼光夠獨到,一下子就抓到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羅方大概是因為這樣的理由實在沒辦法推脫了,才派人到他這裏來探探口風,看看能不能解決實際問題。最好,秦蒙別因為少府監而動了別的心思。

怪不得牌官這樣恭謹有禮,原來這裏面有這麼多的彎彎繞啊。

秦蒙趕緊說道:「牌官大人。卑職不過一無名小卒,幸得前任長官達奚哥哥抬舉,舉薦到王爺麾下。到得此處,王爺羅帥,若父若兄關愛抬舉,秦蒙縱是扁毛畜生,亦當知恩圖報,請回報羅帥,只要羅帥不嫌棄,秦蒙願為麾下一小卒。」

牌官連連擺手:「秦將軍有此心意即可,萬萬不可妄自菲薄。武威大捷,王爺遍贊北境諸軍,躍遷,已是不在話下。北境軍旅雖比不得京城繁華,但卻遠勝京城逍遙自在,至於做何選擇,還請秦將軍自己考慮,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秦蒙啞然笑道:「卑職乃性情粗野之輩,軍中惹下許多麻煩,幸得王爺羅帥周全,才不致人頭落地。京城。天子腳下,縱是繁華,但規矩甚多,恐與卑職無緣。」

牌官道:「行伍中人,有幾個是規規矩矩的?若非好勇鬥狠之輩,何以擋兇惡突厥?秦將軍,少府監那裏,準備成立軍械司,專門負責新型軍械的研發,應用,以及養護。按照少府監的意思,擬調秦將軍負責軍械司,羅帥叮囑我,一定要跟秦將軍說明白。少府監軍械司長司一職,那邊已經應允秦將軍擔任,雖是司職,但因掌管少府監要害,其職僅列長監和少府之下,絕對的肥缺,倘秦將軍有意,羅帥也願意放人。」

秦蒙正色道:「羅帥光明磊落,處處為下屬前途着想,卑職無比欽佩。但卑職天生就是軍旅中人,別處,不想,也不會去了。」

牌官沉吟一下道:「秦將軍,若是如此思慮,我就這樣回羅帥了。」

秦蒙拱手道:「卑職絕無進京之意,如果可能,今生不想踏入京城。」

牌官一愕,問道:「秦將軍,可問為何?」

秦蒙嘆道:「京城規矩多,手眼通天之輩數不勝數,卑職野慣了。難免行差踏錯,只恐被人尋了晦氣,兀自不知道哪裏錯了,何必去自尋煩惱呢?」

「哈哈哈,別人都挖空心思往京城裏鑽,偏偏秦將軍這般抗拒。不過,秦將軍所慮也並非杞人憂天。便是王爺,都對此頗為憤懣。但京城嘛,秦將軍只恐不去不成了。按照王爺做事慣例,只要在眾人面前誇獎的,一定會隨其入京。」

「這……算了,一切皆安天命吧。對了,牌官大人。少府監乃京城衙門,怎麼這麼快就派人過來跟羅帥接洽?」

「還不是黃大將軍惹出來的?少府監知曉羅帥處有新型軍械,大破突厥,不趕緊過來了解清楚,那不是有虧職守么?因此,少府監直接派人跟黃大將軍一起過來,軍械司的事情,少府監早就有醞釀,來人資格老,可便宜行事。」

秦蒙不覺對古人的印象再次發生了改變,都說古人朝堂機構臃腫,辦事效率極為低下,但從自己接觸到的情況看,這效率,沒得說啊。

那牌官婉拒了秦蒙的挽留,馬上動身回去向羅方報告這裏的情況。

秦蒙則是帶着回味,一邊咂摸,一邊往安頓林可君兩人的廂房走。

到了廂房那裏,秦蒙發現,林可君正眼淚婆娑在那裏抽泣著。

這可是真的難得一見啊,這麼彪悍的女子,竟然也會掉眼淚?

「小煙煙走了。」就在秦蒙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時候,林可君先說話了。

秦蒙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怎麼說走就走了?有些事情,該吵吵,該談的,還是可以慢慢談嘛。」

林可君輕輕擦拭一下眼角道:「秦蒙,知道小煙煙走了,我為什麼這麼難過么?人家興沖衝過來。雖然是有父汗的使命,但她更期待的,卻是能好好跟你見一面,可你呢?還該吵吵,該談談,誰能吵得過你?誰又能談得過你?」

秦蒙一下子驚愕住了,半晌道:「沒,沒這麼嚴重吧?」

「沒這麼嚴重?」林可君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頃刻間恢復到了彪悍的狀態:「人家說一句,你死死噎得人家沒法接下茬。想要跟你商量妥協一下,你卻是一點不給人留餘地。」

林可君話頭一出來,可就止不住了:「你說國家利益面前沒商量,我能理解。可是,你給小煙煙說話的一點餘地了么?她本想好好跟你說說通商的事情。可被你一頓狂噴,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談起了!」

秦蒙目瞪口呆,想想自己和阿史那羅煙的對話,確實是有點這方面的意思。

就在秦蒙張嘴要說的時候,林可君連珠一般噴出話來:「我追上小煙煙的時候,她是抹著淚往自己人那裏走。秦蒙,我敬佩你為國為民考慮,但是,在這樣的原則背景下,不是不能讓小煙煙說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吧?幸虧你不是經商的,要不然,照你這隻顧自己的行為,把你自己搭進去都不夠賠的!」

秦蒙見林可君總算是消停了一點,便帶着誠懇說道:「林小姐,這件事情呢,我是欠考慮了一些,我承認錯誤,可以吧?」

「承認錯誤?你錯哪兒了?」林可君掐腰問道。

我擦,這詞怎麼這麼熟?難道男女之間,男方承認錯誤,實際上是災難的開始?

秦蒙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便說道:「林小姐,容我解釋一下……」

「我不聽我不聽……」

我擦,這詞這場景,怎麼跟兩千多年後的痴男怨女一樣啊?莫非,女性對於男性,自古以來就有這樣刁蠻無敵的手段傳承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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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隋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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