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和草原有個約定

第十一章 你和草原有個約定

阿史那羅煙微微蹙眉,對秦蒙的話不屑一顧。

「繁華中原,物豐文重,此誠為突厥所慕。然文重酸迂,實不敢苟同。兩情相悅,自可承歡,有何不妥之處?呵呵,秦蒙,莫非,我不美?入不得你眼?」

秦蒙知道,阿史那羅煙有如此言語,並非淫蕩下賤,而是當時的風土人情,就是這樣的。

隋唐文人札記當中,經常有這樣的記載,某某男女看對眼了,便不求朝朝暮暮,但求一夜露水。

要論華夏民間事實上的男女平等,莫過於隋唐。

彼時女性,非常彪悍,家暴毆打丈夫,那都是小兒科。

看到俊男偉丈夫,撩撥挑逗,進而成就好事,更是家常便飯。

最關鍵的,是當時的人們認可而且容忍這樣的行為。

阿史那羅煙曾有父汗一說,說明她是突厥大汗之女,這樣的身份地位,就只能更讓其隨心所欲,不會像人們想像的那樣,溫雅有禮。

秦蒙不想跟她糾纏,一偏頭道:「秦某素來狂悖,也不怎麼恪守陳規舊矩。不過,倫理綱常,還是守的。你的葯,我留下,至於你……」

說到這裏,秦蒙轉面大隋士卒,喝道:「所有人聽着,讓出路來,恭送阿史那羅煙回家!」

一聲令下,大隋士卒轟然散開,給阿史那羅煙讓出道路。

阿史那羅煙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感覺受到了侮辱。

倘使秦蒙按照挑戰的約定,對她為所欲為,這不但不是羞辱,而是她的光榮平。

時代的思維,就是這麼奇怪。身為戰士,發起挑戰,願賭服輸,人人都會敬佩。

但秦蒙就這樣放過了,反而是有點沒把她放在眼裏的意思。

啪!阿史那羅煙不但沒走,反而是衝過來給了秦蒙一記耳光。

秦蒙猝不及防,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你是無能還是不敢?是不是聽說我是大汗的女兒,就膽怯了?懦夫!」阿史那羅煙很激動,彷彿這個嘴巴子是秦蒙打她,而不是她打秦蒙。

「大膽!」謝蘊在秦蒙接受挑戰的時候,只能旁觀,現在勝負已分,阿史那羅煙再這樣打長官,那可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伴隨着呵斥,謝蘊飄身到了阿史那羅煙身邊,他飛起一腳,將阿史那羅煙踹出兩丈有餘,斷霓刀鏗然出鞘,眼看着,謝蘊要將阿史那羅煙砍成幾截。

「給老子住手!」秦蒙固然生氣,但還不至於為了一個嘴巴,把阿史那羅煙給亂刃分屍了。

制止住了謝蘊,秦蒙看阿史那羅煙被踹得不輕,上前扶起嘆道:「好吧,算我無能,也沒膽子,回家吧。」

周圍人全都撇嘴鬨笑,秦蒙這哄人一樣的話語,已經不是把對方當做弱者了,分明是當小孩一樣了。

阿史那羅煙眼中噙著淚,有些哽咽說道:「我知道,你們中原人,把我們看做蠻夷,打心眼裏瞧不起我們。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不肯動我?」

「打住,打住啊!」秦蒙感覺有些麻煩了,要是阿史那羅煙刁蠻無理,反倒好處理,現在含着淚軟聲細語,這事兒倒有些不好弄了。

沉吟一下,秦蒙道:「你們突厥人信奉的長生天,和我們所尊敬的天,都是一樣的。即是共沐天澤,何來裨視一說?中原人耕田果腹,突厥人逐水草放牧而生,何來高下之分?」

「你真是這麼想的?」阿史那羅煙神色溫柔起來。

「絕對的,必須的!」秦蒙拉着阿史那羅煙,慢慢將她送到那白馬坐騎邊,心裏想的是趕緊把她弄走,嘴上也就忽悠起來了:「中原突厥,就如同兩根金條,其價自彰,沒有誰是高尚的,更沒誰就是齷齪的。」

阿史那羅煙聽得頻頻點頭,眼看着到了白馬坐騎那裏,就在要上馬的瞬間,她卻忽然停下,轉頭歪著腦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秦蒙。

「來來來,上馬,回到你父汗身邊啊。」秦蒙被盯得有些發毛,趕緊把頭轉一邊去。

「我這一走,是不是永遠見不到你了?」阿史那羅煙幽幽道。

「這個……」秦蒙發現,這不好忽悠了,想了一下說道:「冥冥中,長生天自有安排,非你我所能料想的。」

阿史那羅煙忽然詭譎一笑道:「長生天的安排,就是我已經屬於你了。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秦蒙,突厥鐵蹄必將踏遍中原,你,跑不掉的。」

秦蒙一聲嘆息,他知道,突厥此時強大無比,阿史那羅煙說的鐵騎踏遍中原,不單是突厥人有這個自信,當時的中原人,也是有人認可這個觀念的。

不過,秦蒙更知道,強盛得讓中原都顫抖的突厥人,最後是什麼下場的。

「阿史那,我想,你該有個清醒的認識。中原王朝,至今已有四千餘載了。無論中原如何衰敗,終有強大的一天。一千多年前,匈奴何其盛也?強如大漢,亦俯首百年,可匈奴今安在?雖未亡種,卻已泯然矣。」

阿史那羅煙一皺眉頭,顯然是很不認同秦蒙的話。

「匈奴豈可與我突厥同日而語?他們面對的,是強漢,而我們,面對的是一盤散沙的中原。秦蒙,這一點,你不會否認吧?」

「我不否認這一點,然中原民族底蘊豐厚,都認可古聖先賢所定倫理綱常。只要有一位彪炳千秋的聖君出現,所有中原人就會矢志不渝追隨,如此形成的強大的凝聚力和爆發力,必將滌盪四海,此非突厥所能爭鋒也。」

說到這裏,秦蒙頓了一下,凝視阿史那羅煙道:「你回去奉勸你家父汗,當以匈奴為戒,倘恃武力逞凶,雖一時稱霸,卻有亡族滅種之禍。長生天下,容得了中原與突厥共生,何必生靈塗炭,遍地冤魂?」

阿史那羅煙一時間不好反駁,卻是反反覆復,歪著腦袋,上上下下,將秦蒙看個夠。

「秦蒙,不管你說得有沒有道理,反正,我信了。」

說完,阿史那羅煙竟然轉身,從大隋士卒讓開的道路大踏步離去。

「喂喂,你的馬。」秦蒙大聲喊道。

「送給你了。秦蒙,我在草原等你,別忘了,你和草原有個約定!」

說完,阿史那羅煙竟然發足狂奔,不一會兒,那人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長官,別看了。要說帶兵打仗,那您是沒說的,我一百個服,可是,這件事情上,您可是有些欠妥了。」

秦蒙順着聲音看去,卻發現是劉牛兒。

這貨可是欺負過秦蒙的,沒想到,這傢伙居然能在幾番血戰當中倖存下來。

「我有什麼地方不妥?」秦蒙這時候,還不至於跟一個小卒清算,那太沒品了。

劉牛兒可是有一番算計的,跟秦蒙相熟,雖有齷齪,但並不會有太大影響,這個時候,攀近乎可是能說不定抱上大腿的。

「長官,開始的時候吧,您不願意跟那阿史那糾纏,誰都敬服您是爺們。可後來呢,兄弟們可都看在眼裏,您咔咔咔一頓大道理一講,那小姑娘眼睛裏全是星星啊。這下可好,讓人家沾邊賴上了吧?不妥,不妥。」

秦蒙嘴角一抽,辯道:「我那是想趕緊把她哄走,對付一個娘們,不至於動刀吧?」

「長官,話是這麼說,可您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那都是勾魂奪魄的啊。別說那小姑娘了,我要是個娘們,也會哭着喊著賴上你,對不對啊,兄弟們?」

「對頭!」劉牛兒的煽動,引發了大家的共鳴,這時候,沒有上下級之分,有的,是兄弟們之間的戲謔調笑。

秦蒙是不介意有這樣的氛圍的,九死餘生,大傢伙樂呵點,對整個隊伍的提振,是非常有好處的。

「哼,劉牛兒,知道臨陣收妻是什麼罪過么?斬立決!你挑唆長官臨陣收妻,更是罪加一等!謝蘊,執行軍法!」

秦蒙寒著臉發號施令,謝蘊也不言語,馬上閃到了劉牛兒身邊,再次抽出了斷霓刀。

劉牛兒頓時體若篩糠,撲通一下就跪下了。

「長官饒命啊,我,我我我絕對不是那意思,就是想長官在那娘們那裏挨了一下,尋思著給您找回場子,最後是您勝利了,我我我……」

「我什麼我?軍法無情不知道么?砍下你的狗頭,然後示眾暴屍,本長官可是依軍法行事,你可不能怪我啊。」

謝蘊那裏,已經把刀舉起來了,劉牛兒身體一軟,躺到了地上。

就在謝蘊刀要落下的時候,秦蒙輕喝一聲:「等等。」

劉牛兒長出一口氣,他這等於是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啊。

秦蒙壞笑道:「怎麼說你也是奮勇殺敵的,如此,饒你一命。只不過,死罪饒過,活罪難免。」

劉牛兒一哆嗦,畏畏縮縮問道:「敢問長官,是什麼活罪啊?」

「剛才你可是說了,你要是個娘們,也會賴上我的。行,我給你的懲罰,就是咱們回弘化這一路上,你要唱曲兒給兄弟們聽。唱得好,本長官有賞,唱得不好,兄弟們,打他!」

鬨笑聲四起,士卒們痞氣又上來了。

「牛兒,過來,唱曲兒啊,別特么像個娘們似的扭扭捏捏。唱好了,別說長官有賞,本大爺也會賞你,來啊,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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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隋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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