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責重職輕
被參觀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但秦蒙還不得不把頭抬起來，讓大傢伙好好看看。
楊林老爺子就站在身邊，手裏拎着馬鞭。
觀眾們愛看就看吧，關鍵是，老爺子的馬鞭，可別抽身上啊。
「都給本王站好了！」等大傢伙參觀完秦蒙，楊林一聲怒喝，除了長孫晟之外，所有人都在秦蒙和楊林面前整整齊齊站了一排。
楊林目光灼灼道：「如今邊塞之亂頻起，正是國難當頭之時，大隋無數熱血男兒，捨生忘死，前赴後繼，共赴國難。然而……」
說到這裏，楊林用馬鞭一指秦蒙：「有人值此國難之際，私會婦人，收取商女饋贈，胡作非為！」
眾人正垂首恭敬等著老爺子暴訓秦蒙，卻忽然間聽到楊林喝道：「羅方！」
羅方一哆嗦，趕緊出列；「末將在。」
「秦蒙是你手下，武威搞出這麼一大攤子亂事，你難辭其咎！」
羅方哪敢爭辯，趕緊跪下：「監軍所言甚是，末將確實疏於管教，請監軍大人責罰。」
楊林見羅方態度誠懇，臉上神情稍稍緩了些：「當日少府監曾言及調秦蒙入軍械司，是你着力留下秦蒙。如今秦蒙犯事，你少不得要承擔連帶責任。汝北境用武，頗多戰功，然功過不能相抵，本王會功過一併奏明聖上。」
老爺子一身正氣，出了事情，無論是自己的義子，還是誰，都是公事公辦，這麼強大的氣場之下，就算是長孫晟，都恭恭敬敬垂手聽着，沒人敢發出半點聲息。
楊林一轉頭，就好像是惡虎視羊一般：「病好沒？」
「回監軍大人，卑職病已經好了！誠如監軍大人所言，國難當頭之際，我大隋熱血男兒當捨生忘死，前赴後繼，共赴國難。卑職肯請監軍大人給卑職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卑職定赴湯蹈火，不負監軍大人所託。」
秦蒙慷慨陳詞，倒不是希望能感動楊林老爺子，現在，只要不挨打，啥都行。
楊林冷笑一聲道：「看來本王倒是醫之國手了，這麼快就治好了你的病。也罷，就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秦蒙，讓你節制武威西平兩郡，可有問題？」
秦蒙暗暗一咧嘴，原來老爺子早就準備好了啊，怪不得西平的官員也跟着來了，這樣安排，分明就是殺雞駭猴，先震懾一下這兩郡官員，敢瞎胡鬧，可是有血淋淋的例子在這兒擺着啊。
「卑職定不負王爺重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哼，本王倒不擔心你沒本事，擔心的，反倒是你本事太大了，盡幹些調皮搗蛋的事情！羅方，這一次你約束手下不嚴，本王從輕發落了，要是有下一次，你跟秦蒙同罪！」
羅方一臉苦瓜色，只能拱手稱是。
楊林轉面一眾官員，森然道：「秦蒙武威胡鬧，本監軍決不輕饒！讓他節制武威西平兩郡，是用其能，然其所犯過錯，亦要嚴懲！其身兼無論何職，一律一擼到底！」
除了長孫晟，所有人目瞪口呆。
人人都知道老爺子執法嚴明，可沒想到，對秦蒙的處罰居然是直接干到底了！可是，又讓他節制西平武威兩郡，這，這是什麼節奏啊？
楊林掃了眾人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到了秦蒙身上，他馬鞭子遙指了一下秦蒙，輕輕哼了一聲，轉身上了戰馬，竟然只招呼了長孫晟，帶着親兵，打馬而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該怎樣開口，破解眼下無比尷尬的局面。
秦蒙想了想，一拱手道：「羅帥，各位大將軍，還有各位大人，請到武威府衙一敘吧。」
現在，秦蒙於官來說，是白身，于軍來說，就是最底層的小卒了，楊林老爺子把他一擼到底，但卻是節制武威西平兩郡，這身份怎麼看怎麼彆扭，怪不得孔聖人曾說，名不正則言不順，一點不假啊。
軍中諸人，需看羅方臉色，等羅方點頭才去。
而兩郡官員，卻是忙不迭鞠躬致意，趕緊附和。
不管怎麼說，監軍楊林可是讓秦蒙節制兩郡，秦蒙只是白身不假，但人家手裏可是有着代表聖意的絕對權力啊。
到了武威府衙，秦蒙讓軍中人稍等，對關向說道：「關大人，就由你牽頭負責接待西平姚大人一眾同僚。一定要好生伺候着，若是沒伺候舒服姚大人等，便是我面上無光。」
關向趕緊拱手：「是……大人。」
沒身份的稱呼還真是個麻煩，但沒辦法，誰讓攤上這麼個極品上司呢。
秦蒙忽然面色一沉道：「本官，嗯，現在是小的了……小的節制武威西平兩郡，當以兩郡民生為己任，非如此無以報朝廷信任。而民生之根本，在田舍爾。關向姚德，汝二人今日率一眾同僚，盡可開懷暢飲。待明日歸位，務必以民丁生活保障為職守第一要務。沒糧，籌糧，沒房，以徭役組織人手建房。安穩之後，徹查境內所有民丁糧田。凡舉家者，必攤丁有田。有田者，明春必投入耕種，無糧種，無耕牛，速報……我知曉。但凡發現有侵佔良田，私納民丁者，勒令退民退田，告訴這幫傢伙，最好，他們能在你們手裏解決問題，等到我親自去處理，就不是說說能解決的了。」
關向姚德聽得渾身一凜，這位小上司本就心狠手黑，再加上今天當中挨了一頓胖揍，肯定是憋著一股邪火要發啊。
這個時候，可千萬別觸他的霉頭，不然，倒大霉的是自己啊。
秦蒙把一眾官員打發走後，沖着羅方拱手道：「羅帥，卑職給您添麻煩了。」
「你也知道給本帥添麻煩啊？不久之前，本帥可是親赴這裏，一再叮嚀，萬萬不可惹事，可你倒好，害得本帥被王爺當中責罰，這臉，都丟得沒邊了！」
羅方本就憋著一肚子氣，秦蒙不說還好，一說，羅方瞬間就爆發出來了。
「羅帥，卑職，卑職更慘啊，當眾挨了一頓揍不說，所有官職，一擼到底，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這個慘到無以復加的倒霉之人計較了。」
丁良一旁勸解羅方坐下：「羅帥，秦蒙賢弟呢，少不更事，難免年少輕狂，咱別跟他一般見識，彆氣壞了啊。」
秦蒙一旁聽着，就欲反唇相譏，但想了想，只是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丁良聽到哼聲，瞪了一眼秦蒙道：「秦蒙，你啥意思？我這幫你說好話呢，你不感謝也就算了，哼哼唧唧的，咋的，對我不滿啊？」
秦蒙左右看看，眼見都是軍中之人，忍不住說道：「丁大將軍，你還是少來這套吧，剛才王爺打我的時候，怎不見你出來求情？你不求情也就算了，我眼睛瞟向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轉頭偷偷笑了？」
「造謠啊，絕對是造謠！」丁良看了一眼眾人，又回到秦蒙身上道：「秦蒙，跟你實話實說吧，王爺盛怒之下收拾那些不聽話的，誰敢求情？我轉頭不假，但絕對沒偷笑，而是我覺得不公平！」
秦蒙震驚無比，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丁良，不忿道：「啥？不公平？莫非你覺得王爺把我頭砍了，才是公平？」
丁良同樣是一百個不忿：「我倒沒那麼偏激，把你砍了，我還心疼呢。我就是感覺憋屈，憑什麼我犯了錯誤，直接大板子招呼，而你秦蒙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幾腳就解決問題了？兄弟們，對不對啊。」
這一句話對不對，引發了大家強烈的共鳴。
蘇成冷笑道：「王爺手下，除了羅帥和黃大將軍，基本上都是挨過板子的，秦蒙，知道板子打在屁股上是什麼滋味么？挨了幾腳就就感覺受了天大的委屈，告訴你，就你這點委屈，在我們面前，都沒有說出來的資格！」
崔憲哼道：「秦蒙，你感覺眾人面前挨揍丟了面子是不是？哼，你才見過多大點世面？我，被打得皮開肉綻不說，還被一扇門板抬着，示眾全軍啊！要不說人不能和人比，真的能氣死人啊。」
一眾大將軍七嘴八舌，竟然有群起而攻之的態勢。
秦蒙一看勢頭不好，趕緊變了語氣：「各位各位，同是天涯淪落人，就別你撕我咬的了。既然到了小弟地頭，小弟做東，請諸位哥哥開懷暢飲好不好？」
丁良打着響鼻道：「得了，秦蒙，我算是看清了，你小子頭髮稍里都是心眼子，吃你一頓飯，壞肚子都是小事，搞不好，別把我們自己都給賠進去了。」
秦蒙小臉一揚：「丁哥，這話可就傷感情了啊。怎麼說，還有羅帥在場呢。小弟就算敢坑各位哥哥，也不敢坑羅帥是不是？」
羅方一擺手：「秦蒙，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你沒坑我，我都戰戰兢兢，生怕你給我捅出什麼婁子來。你要是誠心坑我，還不知道能坑出什麼花花樣來。」
「對！我絕對贊同羅帥說法！」丁良搖頭晃腦道：「各位，羅帥都如此定性了，秦蒙其人，也就這樣了，對不對？」
秦蒙冷眼看着一眾大將軍表達不滿，等大家聲音小了，才詭秘一笑道：「羅帥，各位哥哥，你們可想好了，就是不賞小弟麵皮了？那咱們可說好了，到時候有什麼好處，再過來跟小弟談兄弟感情，小弟也只能跟各位談價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