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南柯一夢

第462章 南柯一夢

顧衣永遠記得第一次看見周后的場景。

她穿着天水碧的鳳袍,上面用銀線綉有鳳凰的圖案,高鬢艷妝,容顏極美,款款而來,身後是盛世錦繡,可是眼中卻又是那樣的寂寞疏離。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廣寒宮的嫦娥是寂寞的,縱然得到了永生,居住在華麗的瓊樓玉宇之中,可是依舊是在思念着她的后羿。而她的后羿,是否也是在思念着她呢?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便有蹤跡可尋的。

嫣兒說,她長相肖似周青鸞,進宮之後,她的容貌卻又那般的與周后相似,縱然同為周家的血脈,又怎麼會有那麼多容顏相似的女子呢?

她聰明一世卻又糊塗一時,查出了花蕊夫人與周青鸞的關係,卻沒有聯想到,花蕊夫人在宮中的失態是因為在九重宮闕中的這位,便就是她昔日的故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應該想到的,更不該再去陳郡,去陳郡查探所謂的真相,卻在越溪越陷越深,當察覺到真相的那一刻,所有的溫情脈脈,都成了利箭凌遲着她的內心。

那一襲天水碧,除了周后還能有誰能夠撐的起那一襲風華?

花蕊夫人的死,是一把利刃,將那自欺欺人的偽裝給劃開,殘酷的真相擺在了她的面前。

若非是那一縷青絲,若非是在那一縷青絲中查出花蕊夫人生前曾中了曼陀羅的毒。她不會將花蕊夫人的死跟宮中的那位聯想到一起,更不會猜測到那樣一個可怕的可能——周凰,是周青鸞,周青鸞,便就是周凰!

若是真相是這樣,很多東西便就能夠得到合理的解釋了。

十年前,周家的第一位皇后病逝,周家將族中所有出色待嫁的女子送到了長安,欲為元樂帝選第二位皇后。

所有女子中,元樂帝獨獨看上了周青鸞。那時,元樂帝定然不知曉,他看上的女子,卻是與在外征戰的弟弟有婚約的女子。

依照周家的手段,威逼利誘也好,用盡手段也罷,最終將周青鸞改名換姓,送到了宮中。

從此,世上只有周凰,再無周青鸞。

一年之後,李離回到長安,接到的是未婚妻病逝的噩耗。

但是入宮,卻發現自己病逝的未婚妻,卻成了尊貴無比的皇后,依照他那樣的性子,又怎麼會善罷甘休,而周家也知若是李離活着從戰場上回來的話,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早就在真相揭曉的那一天,宮宴上設下了天羅地網,欲除掉李離。

在那一場陰謀中,顧衣不知道周后究竟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那一場宮變,驚心動魄,卻又悄無聲息。

而後,世人只知離王因受情傷離開長安,放權八年。八年後,因為元樂帝病重,再加上結義兄弟許懷言通敵冤案再次回到長安。

未曾想到,這一世回到長安的李離,竟然會與她糾纏不休,孽緣不斷!

她安穩的人生,因為這個人的出現而打亂。

明明這一世,她知曉顧家所有的變故。只要她沒有與他牽連到與周家的爭鬥中,這一世,她可以陪着顧泓安安穩穩渡過。

但是為了他,為了那虛無縹緲的一場夢,她捨棄了本該安穩的人生。許懷言一案,到章家隱秘,再到花蕊夫人之事,她為他樹立了太多的敵人。每走一步,他們靠的越近,她離懸崖也越近。

她天性薄涼,可是若一旦愛上一個人便傾其所有,可是換來的又是什麼呢?

李明淵不過當她是實現野心的工具,從未哪一刻,真正的愛過她;李離……不過將她當做復仇的棋子,他說他愛她,不過是在她的身上,看到求而不得之人的影子……

他那般的護着她,越溪之行,所遇到的刺客當真是獨孤魘派人刺殺的嗎?

宮中周后,以撫琴的名義多次傳她進宮,難道僅僅是為了聽她彈琴嗎?那掛在寢宮中的那一幅畫作,難道僅僅是偶然才出現的嗎?

在那樣的惶恐不安和迷霧包圍之下,所以她才決定與謝蘊二人一同去陳郡。

在見到那一幅畫的時候,心中隱隱有了猜想,前往陳郡,是為了印證着什麼。

如今想來,那一幅畫並非是偶然而是故意懸掛在寢宮讓她看見的,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讓推動她去陳郡一查究竟!

所以,出現在越溪的刺客並不是偶然,而是埋伏在那裏。等着她,等著追尋謎底的她。

但是,李離的出現,卻誤導了她所有的推測,讓她以為刺客真的是獨孤魘派來的。

他是那般的愛那個女子,為了維護她不喜以武后與獨孤家的秘密做為交換——他對她隱瞞所有的真相,隱瞞真正想要她性命的兇手,還能與她許下一生的諾言。

真的很,嘲諷啊。

他那般的愛那個女子,所以不肯原諒將她送進宮的太后,至死都不願見她一面;他那般的愛她,所以甘願的在元樂帝駕崩之後,守着這大祁的江山,守着她留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

而她,所爭所念,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許久許久都沒這麼好好的放鬆過了,所有的一切都放空了,不再有擔憂、驚懼,柔軟而又溫暖,似乎回到了多少年前母親的身邊。

淡淡的梅花香味,母親溫柔的手撫過她的面龐,柔軟的聲音唱着動聽的歌謠。

所有的殺戮、爭鬥、陰暗,都離她很遠很遠,她希望這樣的時光長一點、再長一點,永遠、永遠都不要再醒來。

而此時,因為那一則鳳棲梧壁影現出的預言,將長安城攪弄的是滿城風雨。

御書房中,許久沒有踏足此處的太后神色肅然的端坐在椅子上,氣勢威嚴:「顧衣,不可再賜予離王為妻。」

一旁的元樂帝見她這般說,期期艾艾道:「顧衣如今生死不明,寄舟為了她已經幾天都沒合過眼了,此事可以後再說……」

見他這般模樣,太后恨鐵不成鋼的拍桌子道:「如今長安城中已經傳的滿城風雨,皆說那顧衣是鳳命之人,難道皇帝不知道嗎!」

他怎會不知道,臘月二十四的那一場刺殺,棲鳳宮失火焚為灰燼,若非李離早有防備將皇宮的守衛佈置嚴密,那些猖狂的刺客怕是要血洗鳳凰台!

只是沒想到在李離的保護下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偏偏就顧衣出了事,那箭差一寸就傷到了心脈,如今昏迷不醒。

也不知合該是她倒霉還是天意如此,而現在李離也無心調查刺客的事。

而那些刺客是持有嘉壽宮的令牌混進的宮。

這件事情,一下子牽扯到太后、離王還有皇后,這三人在朝中的位置舉足輕重,又是他最親近的人,他縱然糊塗,也不敢貿然隨便命人查辦這件事情。

除此刺客一事之外,那關於顧家女子為鳳命女子的預言在長安城中傳的沸沸揚揚。

周后的棲鳳宮失火焚為灰燼,那日之後也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什麼緣故便就病了,在旁邊的離宮中養病;而神熙帝留下的鳳凰台上現顧家女子為鳳命女子的預言,冥冥之中似乎是在預示着什麼。

此事驚動了許久都未曾上過朝的那些老臣們,他們早就看不慣周后在後宮獨寵專政,竟然諫言廢后。再加上太后咄咄逼人,元樂帝此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無心這江山,唯獨所在意的只有周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希望將周后牽連進來。

元樂帝沉默片刻道:「如今顧衣依舊昏迷,生死不知,此事等她醒來再說。朕已經命大理寺與刑部聯手查鳳凰台上刺殺一案,務必查出是誰興風作浪,敢盜嘉壽宮令牌在宮中行刺!」

大理寺經過排查,發現刺客是拿着嘉壽宮的令牌,以採購的名義自由出入宮城設下埋伏,在離王大婚當日行刺。當問及到此的時候,太后便以令牌失竊為由搪塞了過去。

無憑無證,李離此時守在顧家根本就無心顧及到此事,大理寺根本就無法拿太后如何。而元樂帝素來信任太后,未曾懷疑過什麼。

世人皆言先帝偏寵幼子,可是誰也不知對於這位先皇后所出的長子,從他一出生開始,便如燕后所言不求他此生能夠成就一番怎麼樣的雄韜偉略,只願他一生平安順遂。

是以,他這一生雖然平庸,但是卻未曾歷經過什麼風波。所走的每一條路,先帝都為他鋪好,做一個太平天子,未曾見到這巍峨宮闕中的陰暗。

那些陰暗,那些算計,皆由一人為他承擔。

那一雙眼,在歲月之後睿智而又冰冷,縱然在深宮幽居這麼些年依舊未曾渾濁,忽然變得嚴厲起來:「皇帝!」

這樣色厲內荏的模樣,就像是小時候他做錯了事,太后便以這樣的語氣來教導他:「查刺客重要,但是顧衣也不能不處置。」

太后自然是不敢讓元樂帝深究下去,一旦這件事情壓不下去,她也好、周家也好這些年暗中所做的種種都瞞不住了!所以,禍水東引,將元樂帝的注意力、朝臣的注意力,都引到那鳳凰台上預言之事上。

「若是當真讓離王納了顧衣為妃,原本就心懷鬼胎的大臣又該蠢蠢欲動了。難道你就忘記了,當年哀家是如何幫你才能穩住這個皇位的!」

當年先帝駕崩,未曾立儲君,朝中分為兩派,一派支持平庸的元樂帝,一派支持驚才絕艷的離王。

畢竟,李氏江山腐朽的太久了,垂垂老矣。李離的出現,若心生的朝陽,能給這個拂袖的王朝帶來心生的希望。

但是最後以太后鐵腕鎮壓下去為告終,元樂帝永遠不會忘記,他初初登基的時候,朝中大臣的面孔總是不斷的在換的。

元樂帝不喜殺孽,其實他想說,李宸煜年幼不堪重任,江山交給李離也是不錯的。

但是在太后凜然的眼神下,並不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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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王妃狠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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