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顧小糰子
經過了這樣一場鬧劇之後，顧衣回去已經是夜深了。
顧衣自那次傷著了腦袋后睡眠淺，林嬤嬤每晚都會點上安神香幫助顧衣入睡。林嬤嬤被顧衣留在了荷院，是以遠書準備點上安神香。
見着遠書的動作，顧衣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荷包，道：「點了晚上也不見得睡的安穩，這安神香的味道也怪沖的，晚間就不要點了。」
心裏的事擱的太多，每晚做夢總是夢到前世的種種，還不如不睡。
「小姐已經好幾天沒休息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若是小姐不喜歡點香明日便就請李御醫前來看看吧……」
顧衣沒說話，把玩着手中的香囊，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奶娘臨死之前欲言又止的模樣。
奶娘臨死的時候都緊握著的這個香囊，這般珍視，這香囊中究竟藏着什麼樣的玄機呢？
令顧衣意外的是，在她手中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之後臨氏竟然沒有任何的動靜。
沒有動靜，不是代表着臨氏會善罷甘休，是以顧衣每日是提起了十二分精神防備着。
次日雪后初晴，顧衣一早就起來了，遠書伺候着顧衣梳洗。
今日在家中不需出門，便隨意穿了件素色繡花雲錦襖，下面穿了件煙雲蝴蝶裙，這也是在衣櫃中唯一能夠挑揀出的顏色不那麼扎眼的衣服了。
「早膳可都備齊了。」將上好的玫瑰潤膚膏子在手中化開，抹上雙頰，顧衣一面問道。
話音落下，墜兒提着紫檀木雕花食盒進來，道：「小姐，早膳都備好了，現在就送去荷院嗎？」
因着前世在官場上養成的習慣，顧衣對於吃穿上面十分講究。昨日顧衣吩咐是要去荷院同顧泓一起用早膳的，是以迎着他的口味準備的早膳。
廚房中準備的是碧粳粥，不知道顧泓喜歡吃哪種糕點，便準備了杏仁豆腐、水晶蒸餃、梅花香餅等八色糕點，拼在紫檀木的盒子中帶去荷院。
顧衣已經梳洗打扮好，笑道：「現在就去吧，這個時候泓兒也該醒了。」
昨日晚間局面紛雜，顧衣沒有機會與顧泓好好相處，這一世，既然認了這個弟弟，對於這個與自己血緣上最親的人顧衣自然是要與他好好培養培養感情，更何況昨天晚上小傢伙還挺黏着她的，更是讓顧衣歡喜的不得了。
昨晚顧衣收拾了荷院中的下人一頓后，荷院中那些眼高於頂的下人們也不敢慢怠顧衣，見着是顧衣來一個畢恭畢敬的，顧衣淡淡的看了那些下人一眼，也沒說話。
林嬤嬤見顧衣一早帶了早膳來有些吃驚，道：「小公子還在睡呢，小姐怎麼這般早就來了。」
顧衣只得道：「我準備來與他一起用早膳的。」
林嬤嬤不由得抿嘴笑了笑道：「小孩子覺多，哪能這麼早就醒了。」
顧衣臉上微訕，她又沒養過孩子，哪裏知道那麼多。
便將食盒交給了林嬤嬤道：「那我去看看他。」
屋子裏的地龍燒的暖洋洋的，裏面並不冷，雕花的大床鋪的鬆軟，顧泓裹在暖暖的錦被中睡的正香。
顧衣輕手輕腳的到了床邊，也沒驚醒她。
白白凈凈的孩子，兩隻小胖手都舉了起來，蜷在肩頭，粉嫩小嘴還吐著泡泡呢，細密的眼睫長長，顧泓的眉眼像極了顧至遠，也就只有一雙眼像她了。也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孩子。
胖乎乎的小臉，倒是真如一隻糰子一樣，顧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手感跟想像中一樣好。
顧衣戳一下，小糰子就跟毛毛蟲一樣扭一下，顧衣看的有趣，便就起了玩心逗起了顧泓。
這般可愛的模樣，與前世那一具冰冷的屍體根本無法重疊在一起……一想到前世顧泓的下場，顧衣的心不由得緊了緊，這一世，她留在了顧家，定要將顧泓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會讓他落的跟前世一樣下場！
林嬤嬤進來，見着顧衣趴在床沿逗著顧泓玩，認真的模樣，讓林嬤嬤心中不禁幾分感慨。
小姐對於國公爺和小公子的成見有多深她是知道的，當年連帶着受夫人託孤的徐奶娘都被小姐遷怒，是以她更不敢在小姐面前提及關於小公子的半句話。
連帶着，前些時日徐奶娘病重，她都不敢跟小姐提及，只能偷偷抹眼淚。
昨天晚上實在是徐奶娘彌留之際，心愿未了，她才冒險磕頭去跟小姐說，沒想到小姐不僅僅去見了徐奶娘，還去見了小公子……
經過壽宴之事後，小姐行事非但沉穩多了，性格也並非之前那般孤傲了。昨日那般維護小公子，今日一早便就來看小公子了，可見是真的喜歡，只是……
「小姐，若是鬧醒了小公子他該哭了。」林嬤嬤見顧衣一幅玩心大起的模樣，好笑的提醒道。
只是林嬤嬤的提醒有些遲了，顧泓已經被顧衣鬧醒了，小小糰子還閉着眼呢一癟嘴竟是要哭了出來，顧衣嚇的手足無措的看着林嬤嬤，林嬤嬤忍笑，道：「小姐把小公子抱着哄哄看。」
顧衣連着被子將糰子抱在了懷裏，學着記憶中乳母的模樣拍著顧泓的後背道：「乖，泓兒不哭。」
奇迹般的，顧泓沒有鬧騰了，卻是被這一番折騰給弄醒了，睜眼便看見了兩張陌生的臉看着他，眨巴眨巴一雙大眼，林嬤嬤怕孩子認生見是陌生人會哭，準備喚之前伺候他的乳母進來，卻沒想到他見是顧衣，一下就咧嘴笑了。
從沒見過如此乖巧的孩子，顧衣心都軟了。
兩歲多的孩子還不會說話，短手短腳都纏上了顧衣，表示出心中的歡喜。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黏糊勁。
顧衣也不嫌他煩，親了親顧泓的額頭道：「泓兒醒了我們就洗個臉用早膳好不好。」
顧泓黏着她，在她身上不下來，是以顧衣只得接過了丫鬟手中的帕子親自為顧泓擦了擦小臉。
用膳的時候，姐弟兩個一起用的，孩子雖小卻不大愛吃甜的，喝了半碗綠粳米粥，倒是將那水晶蒸餃吃了一小半。
小糰子也傻乎乎的，吃飽了也不說話，吃了半碗粥和小半盤子水晶蒸餃，顧衣喂他杏仁豆腐的時候他照樣張嘴接。
還是林嬤嬤見了急道：「我的小祖宗，孩子小喂這麼多怕是會積食了，可不能餵了。」
屋子裏暖和，顧泓穿的不多，顧衣便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圓滾滾的，可見是吃不下了。她沒有帶過孩子哪裏知道這麼多，當下嚇了不敢再喂戳了戳顧泓的圓滾滾的小肚子又好氣又好笑道：「莫不是屬金魚的不成，吃着東西不知道撐。」
一面命丫鬟將桌子上的吃的給撤了。
顧泓當姐姐是跟他玩鬧呢，「咯咯」的笑了起來，顧衣見着他一副傻樣，也不由得笑了。
跟顧泓玩了一上午，午膳過後將玩累了的糰子哄著睡了。
看着小孩子無憂的睡臉，顧衣心中有些發愁。
一個上午下來，顧泓除了「啊，啊」之外，連簡單的字詞都不會說，兩歲的孩子，開蒙再晚也不至於如此。
顧衣記得，前世顧泓到了六歲的時候不學無術，又性格頑劣，大字不識一個。同為顧家子弟二房的顧淳到了三歲便就有先生啟蒙，與之相比顧泓遜色太多，不少人在暗中議論顧家的小少爺，怕是個傻子。
顧衣才不信，她顧衣的弟弟怎會是個傻子，好好的一個孩子，是在臨氏的手下養廢了。
見顧衣盯着顧泓，林嬤嬤當她是不舍，便小聲道：「在這荷院一天我便看出這荷院中的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小姐若是捨不得小公子，便將他早日接到身邊才是。」
她何嘗不想如此，只是此事又談何容易啊……
年底，是顧家最忙的時候，除了顧衣一個閑人之外，顧至遠忙着官場上的應酬，而臨氏忙着顧家的人情往來。
顧至遠雖然在朝中擔任的不過是閑職一個，但是到底顧家是大家，少不得來往應酬，沒有時間陪顧泓，眼見着顧衣那日與他鬧過之後卻是隔三差五的往荷院裏跑，便也就沒再提顧衣禁足之事。
他比任何人都願意看到顧衣與顧泓姐弟二人親近，眼見着顧衣對顧泓上了心顧至遠自是開心的，若是那一日她能夠放下對於臨氏的芥蒂，那整個後院就太平了。
顧衣自然是不知道顧至遠心中的打算，如今她是歡喜著顧泓稀罕的不得了，軟軟的孩子十分認生，就是黏着顧衣，別人碰他一下就癟嘴哭了，顧衣卻是怎麼逗弄他都不生氣。
她時常往荷院中跑，又將林嬤嬤放在了顧至遠的身邊，那些荷院中的下人礙於顧衣的威嚴，倒是十分老實本分不敢造次。
眼見着姐弟感情越來越好，顧南月坐不住了，對臨氏道：「娘雖然顧衣沒能接走顧泓，但是這荷院儼然成了顧衣的地盤了，我們還怎麼對顧泓下手啊！」
臨氏正在翻著賬本對賬呢，聽了顧南月的話翻賬本的手頓了頓。
臨近年關，臨氏掌管着顧家的內務，大房中各處主子、丫鬟的月前，添置新衣服都是臨氏經手，她沒時間去找顧衣的麻煩。
可是顧南月擔憂的並非不是沒有道理，顧衣一個嫡女已經夠難對付了，若是再多顧泓一個嫡子，她再想撼動顧衣的地位更難了！
她不由得緊握了袖子中的一物，顧泓絕不能留！